第190章忠奸192(1 / 2)

一个势力成立的时间越久,内部就会越讲究资历。论资排辈的现象比比皆是。

别担心,资历熬上去了,辈分熬上去了,自然就出头了。

这是对所有人的一种安慰,也是给所有人画的一张大饼。

军中有阶级之法,一级压一级,等级森严。

文官系统里也少不得等级排序。

李献是个异数,初出茅庐就和曹利用对上了,本以为他会被碾压的体无完肤,没想到竟然活了下来,顺带给了曹利用一巴掌。

即便如此,所有人依旧不看好他,无他,资历太难熬了。

直至他亮出了底牌:墨家巨子。

好了。

谁敢说墨家巨子没资格和宰辅们一较长短?

春秋时,墨家巨子可是能与国君面对面坐而论道的存在。现在不可能,但论身份,墨家巨子和那位圣人不分高低。

关键是,太后和官家对墨家的兴趣不是一般的浓厚。

谁都知晓太后抬起墨家的目的是和士大夫们打擂台,但士林对此却少有非议。

这是帝王心术,制衡之需,你非议个屁。

但范仲淹的资历实在是有些见不得人,才将升职县令没多久。县令的品级在汴京还比不过宰辅家的看门狗,进了朝中就如同蝼蚁一般。

今日正好大朝会议事。

重臣云集,有人提及三司卡住百官冬衣之事。

“……臣以为,三司这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此风不可长!”

“没错,审计案设立的宗旨是监管和审核,可若是有人借着这等权力公报私仇,当如何?”

一股子风在朝中吹过,直至听闻三司来人,众人这才回首。

范仲淹微微抬头,目光平直看着前方,对百官的目光视若无睹。

气质这一块,无人能及。

行礼后,范仲淹说道:“臣三司度支巡官范仲淹,臣今日听闻太后官家赏赐百官冬衣三套,臣敢问,谁家缺冬衣?”

他目光炯炯的看着百官,有人冷笑,“这是太后与官家对我等的关爱,怎地,你要阻拦?”

谁敢阻拦?

范仲淹站直身体,看着对方,“没错。”

朝堂上君臣都愣住了。

你可以反对,但要讲策略吧!

比如说迂回,或是委婉。当着太后和官家,以及百官的面,伱这一家伙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就算是朝中最强项的谏官,也没有这么刚直的。

至少,没有谁会在第一次参加朝会时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曹利用想到了李献,那厮也是不在乎得罪谁的存在。

这二人,竟然有些相同之处。

范仲淹的声音平静无波,“西溪东临大海,地势高且平,滩涂之上茅草生生不息,乃是天然煮盐之地。数万盐民在海边劳作,煮出了天下闻名的西溪盐。按理,他们的日子该不错吧!”

他摇摇头,“臣得空便去海边巡查,看着那些盐民衣衫褴褛,有人偷盐,臣就纳闷,问他为何如此,那盐民说,吃不起盐呢!”

“煮盐人吃不起盐。”范仲淹的眼中多了痛苦之色,“到了冬季,他们把几件破烂衣裳卷着,依旧每日劳作不辍。臣问为何不穿好些……”

他看着那个官员,眼中有怒火,“那些盐民说,买不起呢!臣心中为他们哀伤,可他们却笑的心满意足,说,如今比乱世时好多了,乱世时哎!每到冬季都要冻死人!如今好多了,这盛世啊!真是令人欢喜!”

“臣,却不敢欢喜!”范仲淹眼中痛苦之色越发浓郁了,“臣来到汴京,看到了满街朱紫,嗅着酒肉飘香,看着那些面色红润的贵人们在打嗝……他们把冬衣管叫做情义,可在西溪,在天下,多少人在盼着冬衣救命?”

范仲淹看着帷帘,“在太后官家的眼中,情义当施与百姓,还是百官?三袭冬衣对于百官而言可有可无,三司审计案按照权责拦截,可有错?”

他看着赵祯,“既是情义,三件与一件可有区别?省下那些布匹,今冬汴京城可少死些流民。官家仁慈……怎肯不答应?”

太后默然,眼前这个官员看似愣头青,可此刻她才知晓,前面范仲淹冒着得罪百官和她的风险,目的便是为了此刻的进谏。

此人,不俗!

有人冷笑,“你倒是会做好人,你不是流民,怎知疾苦?”

“老夫当年窘迫,借宿僧舍苦读。每日煮粟米两升为粥,隔夜粥凝,断为四块,早晚各取用两块。菜肴唯咸菜少许,加些醋调和,如此三年。”

回忆起当年的艰难,范仲淹并未感到痛苦,“每到冬季老夫便冻的瑟瑟发抖,唯有不停走动跺脚……老夫知晓这等苦难,故而,老夫当年读书时便定下此生目标,当为天下人减少此等苦难而为官!”

朝堂寂静。

什么凿壁偷光,什么头悬梁锥刺股,那些只是传说。

可眼前就有这么一位活生生的例子。

每日就吃两顿粥,这样的日子他过了三年。

赵祯不禁肃然起敬。

他想起了李献郑重向自己推荐范仲淹时的话:这是大宋最后的良心。

李献对权贵官员们的态度很无所谓,甚至是轻蔑。包括对他这位官家,赵祯总觉得这厮对自己压根就没有敬畏心,唯有情义在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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