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1 / 1)

忽然觉得有人来到我身旁,于是不得不从凝望中闪回现实,高高瘦瘦的影子,是那个发气球的小伙子。他对我微笑,略带羞涩:一位女士托我交给你一个卡片,说着拿着同样的卡片递给我,我一边接住一边问是怎样一个女士?他说:穿着一身白裙,大大的眼睛,很漂亮!哦,是暗恋!我忙问:她在哪儿?同时转头望向广场,那里依然空无一人。

不到10分钟前,她写好卡片给我,让活动结束后交给你,说完就走了。我接过卡片攥在手里,这时小伙子和我礼貌地告别,我问:你在上高中?是的,明年毕业,今天做义工。噢,谢谢!喝杯咖啡?小伙子挥了挥手:不了,再见!略显匆忙地转回身。我目送他走出咖啡座,以来城没有大学,那应该是去外面了。低头端详卡片的封面,一颗写意画法的心,用刷子旋转抹出一颗红心,向上收笔是为心尖,收口并没有闭合而是从中飞出一只粉色的蝴蝶。

我打开卡片,上面是暗恋潇洒的,绝不像一个女孩的笔体:这是我设计的卡片,效果如何?不必担心,一切安好,明天见!刚才写卡片时,没有太注意,仔细端详卡片的上下左右,觉得整个设计和她的字体一样,凝重、炫目芬芳不拖泥带水,这应该是她入职的第一件作品或者叫工作,很不错!如此说来她今天是一定要到现场看一下效果的,所以有机会和我在此相见,但为什么最后一刻选择不辞而别?我觉得还是别去冥思苦想了,她就是这样一个人,随性所致、出人意料,也许叫作艺术家气质吧,不过她知道我在为他担心,看样子也知道班花明天的婚礼,和我与渣男当时立马傻眼不同,她们女孩子之间毕竟沟通得更多,看来所有疑问到明天见面就会打开了,但也说不定,不过想到这儿,我的心情大为好转—终于觉得肚子饿了。

旁边的饭店有简单的餐饮,我移步过去点了份鸡肉三明治,今天份的咖啡已经喝过,我点了一杯气泡水配餐。大大地咬了一口三明治,细细咀嚼慢慢咽下,之后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看着水底的气泡激烈地打着旋儿升腾起来,涌到水面一一破碎消失,我忽然想起班花说过,有人会自愿变成了水滴,希望以水的形式永生,他是怎样做到的?通过意念?我记得瞬移时的感觉:身体在一片强光中融化、蒸腾,只有意识似乎在虚无中疾速飞翔,突然猛一回转,意识与身体合一,现实又在眼前。我闭上眼睛,努力集中意念想象着化身为水,风驰电掣之后,我再度睁开眼睛:眼前还是那杯水,气泡已停止升腾,手中的三明治,明显有一个缺口—什么都没发生!

随着科技进步,人的精神和自我意识往往就成了最后那块短板,当然如果实现跨越,那就与科技相辅相成,互为翅膀。那些意识达到某一高度的人,确实进入了另一个境界,在以来城,这些人就在我们身边而那道跨越之门无声无形、无影无踪,但一定会在某个微妙的时刻开启并持续。

吃过饭,我准备去湖滨游泳,在那里静静地消磨一个下午。依然还是走回宿舍,还是准备走到湖滨,我住的地方离湖滨不远,大致3公里,装有游泳装备和无人机的随身包不大也不沉,可以背上,已经几天没有跑步了,索性就慢跑过去。人行步道与自行车道全城连通,且没有红绿灯、车辆自动避让,可以马不停蹄一路到底,绝对是跑者的天堂。

不到20分钟,我来到湖滨,因为是工作日人不多,有一组沙滩排球,几个人在太阳浴,岸边有2、3人在游泳,远处有一、两艏帆船和冲锋艇。我找到了一个太阳伞,卸下背包,掏出无人机,先侦查一下地形。查看了一下电量,渣男还不错,电是充满的。粗略地浏览了一下说明书,这部无人机比我原来的升级了一个型号并且更小巧,操作大同小异。

无人机升空,先在近处盘旋,首先从瞭望台掠过,真正做到了无声,瞭望台上站着AI救生员,一副全神贯注、随时准备出击的样子,和娱乐场所的机器人一样,在这里它同样是小型救护站。无人机提升高度,终于可以俯瞰以来城全景,北面是城市,那是圈套圈同心的椭圆结构,城市的最北,就是那座车站以及我上午驻足过的广场,再远似乎是一望无际的荒原,但那只是某种视觉效果,因为到了车站就是这座城市北部的尽头。那条流过广场边缘的河,蜿蜒绕过或者穿过那些椭圆,最后终于在城市东部边缘注入大湖,偶尔会有船只从那里进入湖面,五颜六色,像是这座城市间或排出的卵。

在河湖交界的地方,我把无人机压低,在那些帆船的桅杆上面盘旋,船上的人欢快地向无人机招手,我发出指令,用闪烁的红灯向他们眨眨眼。湖水是绿色的,泛着幽深的光芒,水面向南似乎没有尽头。再往上升,城市越来越小,地面上的车辆不时跃升,像一串串此起彼伏欢快跳跃的蚂蚱,人却早已隐身在建筑物和车辆之中,小得微不足道。

人们说,人才是一个城市的灵魂,但在以来城我开始怀疑这种说法。城市已经成为一座按部就班的机器,人类似乎只是寄生期间的某种生物,面对物质的强大,无论如何你会因对其的某些依赖而自嫌渺小,这当然更多是心理上的。当一切既成事实似乎坚不可摧,那么你只能沿着既定的路往前走,未来光明但也尚存未知,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并且在哪里,但在坚定的外表之下,总会萦绕某些挥之不去的疑虑:恐惧是人类的本能并深深刻入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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