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见岳(其二)(1 / 2)

“山南,别怕。”

这一句温柔的抚慰深深烙印在岳山南的脑海里,那是他母亲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是他母亲搂着他对他说的;是他的母亲用瘦弱单薄的身躯为他遮挡寒风时说的;是在脏乱的囚笼中对他的说的,那是他的安魂曲。

那时的他还不叫岳山南,他只是在战乱中、在流民堆里出生的一个孩子,他一生来父亲便撇下他走了,只有他的母亲仍旧爱着他。穷苦的流民宛若街头流浪的猫犬,在尘世间四处摸爬滚打,苦苦挣扎着求生。

下贱的贫民不配拥有姓氏,但总得有个叫法。

山南,这他的母亲给他的名字。

他和母亲四处流浪求生、如此艰苦的日子,却不曾想是他人生中最温馨的时光。

凶恶的秦歧人骑着马匹将中原的军队打得溃不成军。

中原军抛下城池土地撤退了,城里的居民也开始四散而逃,两条腿哪跑得过四条腿?

秦歧军队骑着马在城里四处掠夺,见人便杀,没杀的全都驱赶到一起用绳索一个连着一个,就像在驱赶羊群。

他亲眼看见秦歧的马蹄狠狠的踩在他人的头上,血液、脑浆全都溅在地上,他吓得紧紧抱住母亲的手臂。

马上的秦歧人却笑得十分开心。

“山南,别怕。”

母亲轻声的安慰着他,尽管他们已经成为了秦歧的俘虏。

“狱”

像是给马匹烙印标识一样,那些秦歧的俘虏全都被烙印上了这个字。

滚烫的烙铁深深刺痛着皮肤,每当伸手去摸那个字时,那时的屈辱、那时的痛苦;全都刻印在心头,隐隐作痛;仿佛灵魂都被炙烤着。

奴隶。

奴隶的命比路边的野狗都便宜。

呼之即来、斥之即去。

奴隶做错了事,杀了便是;奴隶走的不够快,杀了便是;奴隶敢埋怨抱怨,杀了便是。

因为想,那便杀。

像是他人手里的蚊蚁,轻轻一捏,便死了。

“山南,别怕。”

仅仅只是因为害怕轻轻啜泣了一声,便被那秦歧领头的将军当作训练的木桩一样砍,那样的场景深深冲击到了岳山南,连害怕都不敢。

就算是在街头流落,就算是吃他人的残羹剩饭,那也比这样的处境好。

他忘不了,他忘不了在秦歧营帐里当奴隶的日子,他永远都忘不了。

他忘不了秦歧的恶魔用锐利的刀刃在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上游走。

刀刃在母亲身上划过,血液滴落在早已深黑的地上,他无能为力。

“山南,别怕。”

母亲的眼神中仿佛早已抛开了所有的痛苦与无奈,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岳山南不断重复张嘴念叨着这一句话。

她还舍不得岳山南,她还想多看看他,她还想看着他长大,她还想看着她的山南带个媳妇回来……

她还有太多想看的东西,但最终还化作平和的微笑,她想告诉她的山南:

“山南,别怕。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痛恨着秦歧的一切,他痛恨着中原王朝的无能。

他要复仇。

他屈辱地在秦歧的军队里当了十六年的奴隶,直到那位将军、那位趁着秦歧松懈突袭的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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