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秋雨悲灼桃,横刀入世潮(18)(1 / 1)

青霄峰山脚,柳怀瑾顺着茫茫人海,向着山上涌去。人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兴致空前高涨。一位大娘挽着女儿的手,苦口婆心地遵嘱道:“你呀,一定要去向道长们求个平安符,多少钱也不碍事。”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姑娘挣脱母亲的手:“我不。涛哥都说过了,这边的符少则白银十两,多则百两,我们家……娘,你就听听我的吧,我们回去。”大娘一时没了主意,或前踏一步,定定地望着巍峨耸立的青霄峰,或退后半尺,回眸看看面色焦急的女儿。

“哎,去买吧,买了也求个心里安定。我听说啊,他们的符很灵的!”这时,一名头戴斗笠的老汉走将过来,见两人争执不下,开口劝说道。闻此言,大娘一咬牙,拉住女儿:“对,走,求一张去。”女儿无奈地看看母亲,并不多言,索性听之任之了。老汉看着两人上山,嘴角一咧,转而投向另外一对吵闹的夫妻。

柳怀瑾注意到四处游走的老汉,眉头微皱,但没有多管闲事,骑着驰冥悠悠向前方行进。青霄峰怎么赚钱是他们自己的事,于柳怀瑾而言,可以说是毫无干系。只不过呢,那老汉见着身披轻甲、胯乘黑马的柳怀瑾,眼睛一亮,摆脱方才劝说的一对新人,低头压帽,屁颠屁颠地靠近柳怀瑾。柳怀瑾居高临下地看着老汉:“有事?”老汉搓搓手,腆着脸笑道:“小兄弟可是要去求符?”柳怀瑾对画符颇有一番兴趣,求符倒也算是此行的目的之一。于是,柳怀瑾顿了片刻,回答:“若是时间宽裕,或求一二。”

老汉当即精神一振:“既然如此啊,小兄弟,我推荐你买他们的宁神符和安命符,很好用。宁神符啊,足以让人心平气和,处变不惊,只需随身携带即可发挥作用;安命符呢,虽说只能使用一次,但是其驱散魑魅魍魉的能力,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非常卓越。若是小兄弟能有闲暇,这两张符,一定要买啊。”柳怀瑾看着滔滔不绝的老汉,嘴角直抽抽,实在忍无可忍,抱拳打断道:“在下还有要事缠身,恕不能奉陪,告辞。”老汉悻悻挠头:“那、那好吧,小兄弟慢走。”柳怀瑾点头回应,轻夹马肚,驰冥踏着欢快的蹄儿,再次上路。

老汉也不停留,灵敏的耳朵捕捉到不远处的争论,当即快步奔赴现场。

人群纷纷扰扰,不断向前推进。手中拿着地图,柳怀瑾抬眼打量着面前熙熙攘攘的直路,心生疑惑:“地图上标注此处应有个岔路口,为何我未曾看见?”

“兄台,快往前走走!待会儿要是符被求完了,这趟可白来了!”虎背熊腰的壮实男子见柳怀瑾许久未动,好心催促。柳怀瑾抱拳:“多谢提醒,这就走。”言罢,御着驰冥停在路边,不至于阻拦他人道路。男子看着柳怀瑾的打扮,靠上前:“兄台,我看你也是武林中人,可曾听闻边疆战事?”柳怀瑾一愣:“愿闻其详。”

男子拍拍肩上的雪:“先认识一下,我叫吴一喆。”

“柳怀瑾。”

“好名字。这个事现在闹得沸沸扬扬,你竟然不知道?看到没,这里青霄峰之所以这么多人,围得水泄不通,就是因为战事将起啊。但凡家中有余钱的,谁不想到这青霄峰上求一枚平安符啊。十两银子,多是多了点,但是拿着那符啊,心里有底儿。别看那符长得确实不咋样,关键时刻还真能保人性命。说是那通云峰上的道士画的符,有灵气,稀罕得很。”吴一喆说到兴头上,口若悬河,一张嘴秃噜个不停。柳怀瑾聚精会神地听着,脑海中整理着思绪。

吴一喆忽的话题一转:“看我,就盈池境五重,但是,我有一颗为国捐躯的心,随时准备上战场。我跟你说啊柳老弟,只要战事真的打响了,我一定身先士卒。我的偶像就是李将军,李承秦,那是接近凌虚境的绝世高手啊。‘镇北神枪’的名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柳怀瑾亦听过李承秦的赫赫威名——李承秦一生征战无数,鲜尝败绩,准确来说,他只输过一次。也正是那一次,昔日名震天下的大将军失去了皇帝的信任。至于原因,民间多有流传,却无一被证实。再者,李承秦本人似乎甘居人后,并不急于一时,仍是该上朝上朝,该谏言谏言,对此事也是只字不提。

长此以往,就连朝廷中人都认为李承秦已经失去了斗志。但是,真正了解李承秦的人都知道,盘龙卧虎,安睡蛰伏。李承秦不过是养精蓄锐而已。

苏听澜常常提起李承秦。

“徒弟,你要说我这一生敬佩过什么人……李承秦绝对算一个,或许也是唯一一个。承秦素来与我交好。我俩常坐在京尧城的忘醉楼顶层,俯瞰那繁花似锦的京城,把酒言欢,一醉方休。现在想起来,那时的我们,年少轻狂,空有一腔热血,却难以挥洒至心之所向。京城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泥潭,你得不停的挣扎。有人挣扎着挣扎着,就陷下去了,再无出头之日;也有的人,靠着常人远不能及的实力,越挣扎,反而越往上了。再往上,便有一只脚抵在脑门了。上不去的。那泥潭里啊,不断的有人伸出手,拖拽前人的脚踝。瞧,你师傅我,不是落寞至此吗?啧,李将军,嗯,多大的名头,却敌不过流言蜚语、玩弄权术。要我说,找处僻静地,好好等着入土为安吧,”苏听澜说到这,眸光闪烁,抬头凝望天空,“可是呢,他能成为大将军,已经证实了他的实力。我俩约定见一面,可能会无限延期了。指不定,嘿,黄泉下再见喽。”懵懵懂懂的柳怀瑾专心听着,一言不发。苏听澜此时会看向柳怀瑾,笑笑:“你小子,天赋比我俩都高。说是空前绝后都不为过。有你这么个徒弟,我死也心安了。来,闲话少叙,拿刀。”柳怀瑾便屁颠屁颠地走入屋中。

吴一喆好奇地盯着神游天外的柳怀瑾,思索着对方究竟在想什么东西,竟能想得如此出神。或许,想起远在他乡的亲人了?吴一喆不知道。但是嘛,在他心中,唯有亲人与爱人值得如此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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