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飘舞的黄纸符(1 / 2)

我砸中了!实实在在的砸中了!

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我会不会把母亲砸死?那个圆脸的家伙,会被我这么一砸,给砸出来吗?我又想看,又害怕看,眯着眼睛欠条缝儿看。其实就是自欺欺人,怎么看还能不看吗?

“噗嗤”一声,母亲丁红之像一滩泥一样倒了下去,随之而来的是小熊饼干盒子开了,盒盖飞了出去,盒子里的东西散落了一大片,有一张薄如蝉翼的黄纸飘舞着,在慢慢地向下飘。

“妈!妈呀!妈啊!”我惊呼着,站在炕上不敢伸手去摸母亲。

那张黄纸非常轻薄,甚至都透着亮,羽毛一样飘舞在半空。我想伸手去抓,那张纸好像长了眼睛一样,左飘右飘,就是让我抓不住。我伸了几次手,眼瞅着要抓住了,黄纸又闹着玩似的飘走了。无奈之下,我故意不再看它,蹲下身子仔细查看散落在炕上的东西。

炕上散落着一些皱皱巴巴的十元纸币,少量五元的,二元的和一元的,还有很多枚硬币在炕上,有一分,二分,五分面值的,这应该是母亲一辈子的积蓄,一堆硬币旁还有一个小孩儿的肚兜,红色的布上面还有一个绣花图案,肚兜的边儿看起来毛毛躁躁的,一定是有年头的东西。

“翠哈呀!翠哈!”母亲在喊我。

我愣了一下,警惕的看着她,她的脸瘦削枯槁,眼睛浑浊不动,嘴角四周都是细细碎碎的皱纹,额角还有一块血迹。我辨认了一会儿,确定是母亲丁红之后,才敢蹲下身子。在我蹲下身子的这一刻,那张黄纸飘落,不偏不倚落在了母亲的脸上。

“妈!妈!”我赶紧伸手要拿掉那张黄纸,那张黄纸竟然缩成团,自己进了丁红之的嘴里,她大口嚼着,吃得津津有味,根本不像在吃纸,好像是在吃肉。

“妈!妈!快吐出去!吐了!不能吃!”虽然我大声喊着,母亲依旧咽了下去,再也没有说话。

“妈!你怎么样?用不用我去找大夫来看看?”我担心的看着母亲,她倒和没事儿一样,我心里却焦急得不行。她刚刚被我用饼干盒子砸了一下,额角都出血了,好在血迹并不多,还有些结痂了。就是不知道脑袋里面砸没砸出硬伤,会不会出大事儿?可是刚才那个情形,我如果不砸过去,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更可怕的事情,想不出来我如果不出手,到底该怎样做,也不知道该不该后悔。

“我睡了!太累!”母亲牙缝儿里挤出来几个字后,就翻身睡了,还打起鼾。

我大气儿不敢出,俯身观察了半天,见母亲似乎气息平稳,没有大的变化,才有些放心。下了地拿出一个碗,又端起暖水瓶倒了些水在碗里,从碗柜里舀了一小勺盐放到碗里,搅拌一会儿,盐都融化了以后,用毛巾的一角沾了盐水,给母亲的额角擦了擦,擦掉已经发黑的血迹以后,我趴在母亲的头部仔细看了,母亲的额角只有一点点破皮,小手指甲那么大,从伤口的情况看,肯定没有什么事儿。

我的心里侥幸起来,刚才那一下子,看着是砸在母亲的头上,其实并没有真正砸在母亲的头上,那就是砸在那个圆脸家伙的头上,我笃定那个家伙一定是受伤跑了,看来我当时的决定是对的。

夜深了,我躺在母亲的身边,瞪着眼睛难以入眠。这一晚上,太惊心动魄了!我的这颗心啊,现在还在突突。母亲的呼吸声变得微弱,鼾声也没了。我听着听着就听不见呼吸声,便起身趴在她的脸旁,用手指放在她的鼻子下面试探,感觉到鼻孔在出气,才放下心来,可能受到了惊吓的缘故,母亲一直睡,一动不动。而我折腾了半天,也感到非常疲倦,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天亮了,我翻了一下,伸了个懒腰,歪头看见了母亲那张脸,灰白色的的一张脸,几乎接近土色,没有一点血色,皮肤枯槁得像树皮一样,不是柔软的,像是脆的。这张脸让我心头一震,一骨碌爬起来,伸手到母亲鼻子下面试探,半天也没感觉到气息。

“妈!妈!妈呀!”我推了一下,她没动,我抓住她的手臂用力摇晃,大声地喊。

“哎呀,叫什么叫?还活着呢!”母亲的嘴巴动了动,不高兴的说了一句。

“那就好!那就好!”我长出了一口气,松开了手。这才想起来炕上还散落着不少钱呢,昨天晚上实在是惊吓过度,都忘记数钱了。我先捡起小熊饼干盒子,再一张一张的把十元的纸币拾起来,码整齐,摆到盒子里。然后捡五元的,再捡二元的,最后捡的是一元的,都拾起来后,我又拾起所有的硬币,最后清点了一下,一共是五百八十九元八角七分。这在那个年月,这些钱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呢!

我下了炕,毛着腰捡起地上的饼干盒子盖,把饼干盒子盖好,重新放进大柜里,再把大柜的盖子盖好,一切回归原位以后,我在裤子上蹭了蹭两只手,一抬头,母亲丁红之的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我,眼神还是以往的那个眼神,就是不知道哪里有点不同,看着就是奇怪。可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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