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不同20(2 / 2)

自从知道要到镜杭,常忠义就一直想着此事。他的仇人没有许神秀的仇人强大,他仇恨的理由也不像许神秀那样涉及父母的性命和本该属于许神秀的领地、军队、权力、金钱。然而,为了养父临终前未能喝到的那口酒,他的仇恨与许神秀同样凶猛炽烈。

许神秀听到这话,一下想起了两人小时候帮助对方复仇的誓言。可他又有点为难,犹豫了一下道:“忠义,杀个流民如同宰鸡,然而此处毕竟是朝廷直领,万一叫人知道常陆使者在镜杭随意杀人总是一桩麻烦。这样罢,你且先忍一忍,等咱们启程回常陆的前一天再去弄死那个张花牛,到时镜杭也来不及追查到咱们。”

常忠义本来今晚出门时就想好张花牛活不到明天,要带他的人头到养父的坟前祭拜,听到许神秀这话着实愣了一下。

“唉,好吧。”他最后还是答应下来,盘算着之后几天可要先找准张花牛的位置,别最后一天想动手却找不到人,那下次再来不知是猴年马月了。

三人回到驿馆,张忠乾自回房间后,常忠义到许神秀房间将那卷锦帛还他。常忠义在乘船到镜杭的路上已经奋力将锦帛上的内容背熟,锦帛是大秀父母的遗物,常忠义当然要尽早归还。

“大秀,接下去几天咱们一起逛逛镜杭吧,也算衣锦还乡重游故地了。当年咱们是小乞丐,好多好地方都去不了,你还记得吗?那个时候我们到铜镜湖,游客在堤上观景,我们在芦苇荡的烂泥地里等着捡他们被风吹落的帽子和头巾,这回我们也可以站在堤上啦!”常忠义兴高采烈发出邀请。

许神秀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婉拒道:“宝哥,我要准备与朝廷使者的奏对,就不出去游玩了,你自己去罢,若老于不准,你就告诉我,我来跟他说。”

常忠义惊讶道:“你不是说与朝廷使者奏对就是用礼物换朝廷虚职,再清谈一番吗?还要准备的?”

许神秀道:“虽是虚职,得自朝廷也能稍聚人望。”

常忠义道:“哦,好吧,那等你见完朝廷使者再说。”

许神秀一点不想在镜杭城里故地重游,他与常忠义对镜杭,对那一段经历的观感其实完全不同。

常忠义的记忆里,许氏兄妹是他街头黑暗生活中的光芒,即使让他付出了许多,但也让他在养父去世之后有了亲人的羁绊不再孤独,最后甚至依靠他们改变了命运。

许神秀对那段记忆同样刻骨铭心,却是另一种视角。他在到镜杭的之前与之后,都拥有着富贵荣华的生活,即使后一段富贵荣华是在寄人篱下的状态,总也好过在街头行乞。许神秀的人生经历,加上宁海旧臣的教育,让他觉得在镜杭街头那段经历是痛苦,是屈辱,是父母亡故悲伤的延续,是叛贼许向虎横加的厄运。

从那段时光一同走出的妹妹自然是同病相怜的最亲之人,常忠义的形象却稍有些复杂——既是许神秀打心底里感激并因为“卖屁股”之事觉得有大亏欠的救命恩人,却又是他不愿回首的屈辱苦难的见证人。

许神秀和常忠义来自不同的世界,之后又去往不同的世界,一段相同的经历无法给他们留下相同的印象和相同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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