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入门(2 / 2)

常忠义没察觉于嫂对自己的态度转变,光顾抱着被服心里高兴。当初他跟姚南风走时还想带上自己那副破铺盖,被爱洁的姚南风坚决阻止,他心里着实舍不得。到常陆的路上,一行人住店,常忠义自然用店里的铺盖,有时露宿荒郊,常忠义就和姚南风的部下挤在一处,始终没有自己的铺盖,心里总是着慌。先前蒙苏令收录为徒,常忠义高兴之余还是有一种虚幻感,这会儿领到了新被服,他才终于安心。

王云程领着常忠义又走一段,来到一栋长屋前。“这是今年新到亲传弟子所住的屋子,我练玄庄不论年龄,以先入门者为大,里面住的全是你师兄。你要和他们好好相处不可争吵,这便进去罢。”王云程另外有事,说完就自行转身离去。

常忠义抱着被服,诚惶诚恐轻推房门。长屋内,一条大通铺占了过半面积,幼童在上面或躺或坐,还有调皮的在上面蹦跳打闹,发现有人进来,八双眼睛一齐望向来者。常忠义连忙点头哈腰道:“各位师兄好。”

这些师兄年纪都不大,最年长的也只有九岁,常忠义又高又瘦,在一帮幼童中间颇有鹤立鸡群之感。不过幼童们个个面色红润,筋骨结实,不是好似一阵风能吹倒的常忠义可比。

常忠义年纪大,容貌又丑怪,幼童们稍微有点认生,一时无人答腔。常忠义抱着被服,在大通铺靠墙的边角上找了个空位。他先朝众人讨好地笑笑,看无人反对,才把被服放在空位上。

“你是师尊的外甥吗?“通铺中央,一个圆脸圆鼻头,身材极为敦实的幼童发问。姚南风从镜杭迎回许氏兄妹的事,这个幼童竟也知道。

常忠义摇头道:“阿秀小英被苏庄主……师尊带去叙话了。我是跟他们一起来的。”

“你也叫庄主师尊,是拜了庄主为师?”一个头发朝天冲得像把小扫帚的幼童艳羡问道。

八个孩子同为练玄庄亲传弟子,有人由苏令收录,有人则由苏令的师兄弟收录,苏令是庄主,又是练玄庄中第一高手,苏令的弟子自然在幼童中高人一等。

“是,是啊。”

“我叫尤忠昊,也是庄主亲传,咱们该多亲近。”圆脸圆鼻头得意道。

“我叫张忠勤。”一个肤色比常忠义还黑的幼童凑过来,意思里自己也是亲传。

常忠义等了一小会儿,没见其他人再开腔,喜觉这庄主亲传的身份还算是稀罕,“我叫常小……那个忠义。”

“常小忠义?”

“不不,就是常忠义,没有小字。”

“哦,忠义师弟,别在墙角窝着,到我们这儿来呀。”尤忠昊拍拍身边的铺位,他和张忠勤两人都在大通铺的最中间。“忠范,给忠义挪个地方吧。”忠范就是有小扫把头的那位。

“这……”常忠义看那忠范,生怕得罪人。忠范听话,打着滚往外挪了一大段,好像没什么不满。被他挤了位子的孩童又再去挤别人,一个挨一个,多数都没什么二话,只在被挤到靠窗位子的那个孩子处有了点小争执——靠着窗口的位置冬天漏风夏天晒,本来没人睡。

尤忠昊眼睛一瞪,用鼻子哼了一声,那孩子便不敢说话了。这些弟子年初拜师,现在将近年尾,众人按照武功、家世、性格,早已经粗略定下一个秩序。

“好嘞。”常忠义犹豫一下,想受气的反正不是自己,抱歉地看了那孩子一眼,还是屁颠颠往通铺中间去了。

“给你引见一下,这是马忠范,这是张忠海,这是高忠恒,他们三人是王师叔的弟子。这是赵……“尤忠昊少年老成,为常忠义逐个介绍诸幼童。末了他问:“忠义你从镜杭来,先前可是练过南玉皇门的武艺?”

尤忠昊是常陆郡守尤贞的次子,一直有神童的美誉。另一名苏令的亲传弟子张忠勤则是练玄庄佃户出身,资质极佳且性格坚毅。他们想当然觉得同为苏令亲传弟子的常忠义也必是杰出之辈,常忠义年纪不小,尤忠昊便猜测他是带艺投师。

“没练过。”常忠义摇头,他怕被新交的朋友看轻,又补充道:“不过阿秀教过我宁海军的功夫。”这话倒也不算吹牛皮,他只是没说自己练了多少时日。

“啊,宁海军的功夫,那是了不起的。”尤忠昊不懂装懂道。他毕竟是个小孩,只听说过宁海军,知道是南边一个藩镇,但宁海军中流传的武功如何,他半点没数。

不过一众孩童听家世最好见识最广的尤忠昊说了不起,于是也纷纷附和点头,都把常忠义当作带艺投师的“高手”。

常忠义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看众人崇敬目光,不免有点心虚,岔开话题问道:“你们练的武功肯定也很厉害吧。”

“那当然!”

“练玄庄江南第一!”

“庄主师伯天下无敌!”

众小童显然个个都为练玄庄武艺由衷骄傲。“不过我们入门不满一年,只习了些拳脚,枪棒都还没碰过。你要是觉得咱们不厉害,那是因为咱们练武时日尚短的缘故,可不是练玄庄的武艺不行。”尤忠昊正色道。

“那当然,那当然。我其实练武的日子也不长啊。”常忠义连忙就坡下驴说。

“这些小师兄们只练了不满一年的功夫,我用功些一定赶得上。”晚上睡觉前,常忠义这样安慰自己。在安全的屋子温暖的被子里,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期许,常忠义睡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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