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无可奉告（1 / 1）

候先生看着半丈长条几上的小小面人，哭笑不得。面人捏的栩栩如生，面人上那张哭笑不得的脸更是栩栩如生。

他叹了口气，也不收起面人，只让它在条几上放着。低下头，开始翻看着他的门生呈上来的随写。

果然，还是这二个。一张纸上面，第一行，全是毛笔书的大大的点点点，第二行，全是一一一，第三行，全是二二二，依次，填满整张纸算数。

另一张上写着：无可奉告。

其余四张，倒也中规中矩，先生教的，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不拘一格，捡个一二，发点感慨，聊表心意。

这一轮门生，统共收了六个。候先生办私塾的宅子是自己家的，本人是个落榜的书生，以往教导出来的门生，只要是有志仕途的，也有中榜的。是已，在黎城算是个名声在外的存在。他收门生，全凭眼缘，不是门生的眼缘，而是门生家长的眼缘。每一茬，至多八个，最少二个也是有的。边上的再求也没有用。他的门生，他说了算。

这几个门生，官考仕途这条道，怕是没人愿意踏上去了，黎王爷家的二个，一岁就入了医道。褚将军家的，看着也是个世袭的。鲁员外家的，这一把勺子，她要是开了食楼，怕没人敢和她争第一。钱家的二个公子，虽然差了一岁，可你无论再复杂，再长的数目字，那个算盘珠子拨起来，直把人看得眼花缭乱，还不带喘气。结果，都不带错的。

这几个，早就通了字了。侯先生课堂上直象征性的，把《四书五经》《古文观止》按顺序每日一篇，分节教了，也不叫背诵，只要求几个自己回去消化了，每日价交一篇随想，篇幅不拘。

偏就钱家的二公子，钱安康。鲁员外家的大小姐鲁珩容。一个，每天点点点，一一一，二二二。另一个，每天，无可奉告。这候应宗候先生，只要批阅时在条几的那头现了什么表情，第二天，条几上必定会现出个什么表情的面人来，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只不过，一个极小，及迷你。

钱家的二公子，侯先生心里直把他拜成了祖宗。头一回交上个点点点，一一一，二二二来，候先生直把个钱二公子，拎到条几跟前，劈头盖脸，噼里啪啦，哇啦哇啦，唾沫星子乱飞，喷了他一脸，训了个痛快。

第二天，课堂上，隔片刻，侯先生便捂着肚子，跑一次茅房。有几次，刚回到条几旁等不及坐下，又霍然站起捂着肚子，只奔茅房。二个时辰内，熬不住，跑了十几趟茅房。

这几位，倒是惺惺相惜，看破不说破，相互间，眼神互杀。钱家二公子，没事人一个，他要不肯认，凭是谁也看不出这件事和他有任何干系。

“可以了”瑜轩和瑜昱同时嘴唇微启，一道虚影滑向了候先生传道的条几，条几上，先生喝水的水杯，盖子几不可见地抬了下。

眼见得，候先生奔茅房的间隔，在拉长，二三次后，再也不奔了。他好歹敢于坐了下去，左右顿了顿，坐实了，长嘘了一口气。

待得放学，候先生却觉得神清气爽，整个躯壳就像被从里到外荡涤的干净了。旁人看着，面色红润，精神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