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生门（1 / 1）

鲁员外苦等了整整十年，才等来了他和夫人的第一个孩子，饶是他再温雅内敛，这些时日也只如那热锅上的蚂蚁。随着测算中日子的临近，直把自己逼得每日里满院子团团转，转团团。

稳婆及稳婆的二个帮手，一个月之前就养在了府里。签了契了，契约中明示，夫人生养之后的二个月，方才解契。谁讨生活不是为了攒银子，看着令人咋舌的数字，稳婆几个忙不迭的，把契纸揣进衣襟内袋的最深处，生怕别人看了去。每日价睡前摸摸，早晨，起床第一件事，还摸摸。

鲁员外另还拨了四个丫鬟，每日侍候着稳婆们的吃喝拉撒，以及各种采办的吆喝。

鲁员外的父亲鲁老员外及老夫人，早在他们成亲不满一年，就把府里的一应家什交代给了媳妇，回了太爷爷的祖籍。说是哪几株百年的老茶树的树根需要堆肥将养，需人看护。其实，儿媳妇的精明，周全，全都入了他二位的眼，彻底下了心防。所以，为了不让儿媳早请示，晚问安的再端着，也为了放自己老两口一个自在，在各种交代再无遗漏之后，黄道吉日中选了个宜出行的，一路烟尘，奔了原本的大家族寻根去了。

这一日清晨，杜氏被自己肚子一阵紧似一阵的抽搐给催醒，赶忙推了身边的鲁员外。鲁员外披了衣服，趿拉着鞋，一边扣着衣服的盘花扣，一边直奔门外。

稳婆和丫鬟几个一路扶着杜氏，进了早就准备就绪的产房，丫鬟帮夫人脱了鞋，宽了衣带，找了个舒服的体位，让她在床上躺着。几大桶热水也抬了进来，整齐地码在墙角。边上排列着大小不一的木盆，盆里放着舀水的瓢，随时取用。产床的一侧，半人高的条几上，摊开着稳婆用来接产的工具包，宽宽的布条上，合着另一条窄些的，隔一节绗一下缝，隔一节再绗一下缝，一个一个的隔隙内插着各种诸如剪子，擀杖之类的工具。

稳婆这边用热水将剪子细细烫了，用来擦洗的毛巾和软乎的特用纸张齐整地摞在条几上。条几上准备有婴儿的衣服，包襁褓用的被子，带子。

那边丫鬟刚帮杜氏用热水温了身子，杜氏的肚子就开始发动了。

豆大的汗珠顺着杜氏的鬓角流了下来，顺着脸颊再滴落到了床上，平时很能抗痛的她，再也忍不住哼喊出声。

鲁员外在门外，听着夫人一阵紧似一阵的痛呼，双手在宽大的衣袖内紧紧撰着，两条腿颤颤巍巍丈量着地面来来回回打圈圈。

半个时辰过去了，痛呼声突然停止，又过了片刻，产房内传出了“咕咚”一声，巨大的声响。紧接着产房的大门打开，三个丫鬟，一个稳婆的助手，每人各持着一条胳臂或一条腿，把稳婆抬了出来，直奔她的住处而去。鲁员外激灵一下，吓得不轻，刚要探头往门内看，“哐当”，门又当着他的面关上了。又片刻，里面传出了响亮的“呜哇，呜哇”婴儿的哭声，可门外的鲁员外怎么听怎么都是“吃啊，吃啊，吃啊”，他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伸出手指，各自在二边的耳朵里掏了掏，依旧是“吃啊，吃啊，吃啊”，而且还越来越大声“吃啊，吃啊，吃啊”。

鲁员外“咕咚”，一下坐在了产房门外的台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