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灯影里仰望26(2 / 2)

柏绪却是节俭的,打算把念笙剩下的羊汤全喝掉,念笙不肯。毕竟那汤都凉了,不想让柏绪吃自己的剩饭。

大约是因为修佛的缘故,柏绪的节俭她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

之前他驱车去K市时,和念笙一起吃饭,都是主张节俭,不允许浪费粮食的。尤其是圣诞节那天看他吃蜀香瓦罐烩面的样子,分明是不喜欢吃的,却是硬着头皮在吃。这让念笙在餐桌感觉蛮有压力感,而他的节俭却是让念笙惭愧的。

虽然她不修佛,但节俭毕竟是美德,也是必须要的。

她欣赏他节俭的作风,却无法容忍柏绪近乎无法理喻的倔强,来K市之后,每次念笙带着他上街吃美食,他都固执己见,要放他比较喜欢的音乐和歌曲营造所谓的气氛。

而且音量调的蛮大,真是让人头疼的所在。让念笙觉得招人耳目的同时,简直有着画蛇添足的隔膜感。毕竟,K市的人,在公众场合进餐没有这个习惯。这种行为在某种意义上,分明是对别人的客人的不尊重。

他自得其乐的音乐,对于旁边默默吃饭,低声交谈的人何尝不是一种噪音。

这对于喜欢低调生活的念笙来说,未免太过张扬。为此,她们每一次在街上吃美食,都会因为他所谓固执的雅行播放而闹得气氛不融洽。直到最后,念笙在愠怒之下要抢他的手机,关掉音乐。他才意识到念笙是真的生气了。

可是这会儿念笙到了他的地盘,就截然不同了。他怎么就没心情放所谓的音乐,制造浪漫情调了呢?

念笙一边看着埋头喝羊汤他的,一边忍不住偷笑。

他分明是怯懦的,不敢在他的家乡放肆骨子里的放浪。时过境迁,此刻他在自己的地盘上,似乎没了张扬的资本。

别说吃饭不敢听音乐了,就连在僻静的角落走着,也是不敢去牵念笙的手了。更不用说象征性的十指紧扣,和近乎放荡的强势热吻了。而这些都是年前他去K市的时候,绝对放肆的表现。

念笙在夜色中央,默默地跟着他,看在眼里伤在心里,不由得要苦笑了。如此怯懦而荒谬的爱,实在让她们并肩在寥落灯光里的一对影子,觉得无地自容。

“你曾经在K市的时候,不是很猖狂的吗?这会儿怎么就连我的手都不敢牵了?”念笙似笑非笑地挖苦他,于冷清的阑珊灯火处。

“怎么不敢?”柏绪明知道寥落的夜色中几乎没有太多游人,但他的敢还是那么牵强。这在他努力去握紧念笙的小手刹那,少了爱的力度和坚定。

念笙略微颤了一下,下意识把手从他的手中抽了回来。藏到背后,再也不想给他机会,去敷衍这再也无法激越的灵魂电流。

曾经在K市,没心没肺的念笙为了逗他开心,她们约定好每一次出去吃饭的时候,先进行石头剪刀布的游戏,谁输了,谁就出饭钱。

记得第一次念笙输了,柏绪不乐意,说一次不算。于是她们就以三次中输两次的人为结果。结果还是念笙输了。顿时,两个人笑得特开心。

那时的念笙还没失业,虽然薪资不多,却还请得起他吃饭。

而今,被失业的阴影彻底笼罩的念笙囊中羞涩。若用从柏绪那里借来的钱请他吃饭,未免有点儿太讽刺。所以她找不到理由,和他再进行石头剪刀布的游戏了。

念笙和柏绪在一边吃,老板娘和厨师在继续收拾关门之前的琐碎。突然从后门的门帘后边,钻出了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这让念笙更加确定,开店铺的是两口子了。

念笙小声敦促柏绪赶紧吃,吃完走人。她们走了,店家也能早点儿陪着孩子休息了,这大冷天的。

夜色中的灯火,阑珊着被时光冲淡的清寂之美,这是不喜欢喧嚣的念笙喜欢的意境。即便如此,也无法抹去念笙心头的愁云。

她分明是穿越灵魂的迷雾,来到复古的建筑群和怀旧的格调里,却是感觉不到内心期待的欢愉和豁然的。

因为她深知,当重逢意味着更深刻的别离,这倒计时的陪伴,对她意味着什么。

一想到此后,自己的心灵版图上注定会多出一个可圈可点的伤心地,念笙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柏绪边走边和念笙讲解这里的风土人情,念笙沉默的时候,越来越多。或许沉默更贴近这个冷夜涵盖的寥落。

念笙始终没有被柏绪打动,却在仰望的苍茫里,被一对儿悬在仿古建筑屋檐上的白色古典灯笼给打动了。

而打动她的细节是因为,原本好好的一对灯笼,其中一个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被弄破了一个大洞,残破得任凭冷风摆弄。而另一个却是完好无损的陪伴。

念笙在脑海里,更愿意把自己和柏绪比作这两只灯笼。冥冥之中,念笙觉得自己就是那只已经残破不堪的灯笼,而柏绪就像另一盏相对完整的灯笼。它们一起明亮在夜色中央,注定是无法在阳光下摊开的爱。

当共鸣与共明谐音莫名的苍凉感,念笙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而在念笙旁边做所谓导游的柏绪,分明是再也无法走进念笙灵魂更深处,去打磨两盏灯笼隐喻的无奈了。

爱摄影的念笙,有着一双寻找美,发现美得眼睛。

她很认真地拍下这夜色中偶然值得回味的必然。默默地跟着柏绪向前走。

此刻彻底失去方向感的念笙,像一根浮萍般,渴望早一点离开这清冷之地,找一个下榻的酒店,安放疲惫。

整整一日的舟车劳顿,让她困乏到了极点。她多么渴望柏绪能挽着她的臂弯,借力所谓的轻松,有所依靠。

但是她没有,没有给自己机会,没有给柏绪机会,也没有给爱机会。仿佛一切都在柏绪规避熟人审视的怯懦里,显得那么多余,那么牵强,那么可恼。

潦草地逛了一圈,可圈可点的景色并不多。倒是,某个来不及打烊的纪念品店里的彩色泥塑,作为不可或缺的文化艺术沉淀,让念笙莫名流连之余,并没有兴致去购买。

柏绪说,过年的时候,这里特别热闹。念笙却懒得去虚构那喧嚣的盛况,这对于喜欢安静的她来说,并不是值得向往的所在。

她喜欢安静而恬淡的风景,一如她痴爱婉约到骨子的表达。

那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美,只能和灵魂同频共振的人才能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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