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失频的冷夜25(1 / 2)

逐渐温暖起来的陪伴,何止迟到了半拍!此刻的车窗外,天已经黑透了。

黑得没有人会认出本地的柏绪,更没有人会在意异乡的念笙。

车里不再那么冷,因为冷风闯不进来了。念笙相对松懈在这狭小的空间,仿佛找回了柏绪曾经不远千里去K市的感觉,小空间的局限的真切温暖,唯心可感。

那时的念笙不怕自己家乡的人看到自己,即使她没有和柏绪一样炫耀自己的离婚证,她也是自由之身。

在她的灵魂最深处,即使全世界都不支持她离婚,她自己也支持自己离婚。离婚证就放在不需要上锁的抽屉里,她的离婚证不会丢,更不会在不翼而飞的惶恐里患得患失。

那原本就不是个事儿,因为民政局有档案。有与无之间,究其根本,就是态度问题。这也是念笙和柏绪失之交臂的所在。无法同频共振的灵魂,终究经不起时间考验。

离婚是事实,容不得儿戏,她不该是法盲。她身边的人也不该是法盲。对法律的亵渎,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对灵魂的亵渎。

茫然走神儿的念笙,把思绪再度拉回车厢内。

曾经在K市,念笙乘坐柏绪的车时,始终坐在副驾驶的位置。那是心不设防的信赖。

从内心里来说,她对副驾驶的位置是有所敬畏的,因为那时柏绪坦然地告诉她,这部车的行车证上写得是他前妻的名字。倒是那座玻璃房子,没有写妻子的名字,却是他们夫妻二人的共同财产。

念笙不贪图他的车,不贪图他的房子,不贪图他的公司。但是渴望他真挚而忠诚彼此的爱,爱意味着精神上不可言说的拥有和信赖。

此刻,他们又真真切切地在一起了,说起来容易,却是举步维艰的跋涉。

至少对于在深渊里摸爬滚打的念笙来说,这分明是,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儿的勇气。

念笙不再打寒战,却是疲惫得一塌糊涂。整整十多个小时的跋涉,又冷又饿,又困乏。她多想让柏绪把车停在路边,让自己躺在柏绪的怀里好好睡一会儿,一刻钟就好!

但是她不敢再轻易放纵自己的温柔和浪漫。

退而求其次,她很想躺在想对宽敞的车后座上,睡一小会儿,有梦无梦都无所谓的小睡。可是她不敢再把自己轻易交给柏绪了,一个迟到了太久的男人,让她毫无安全感可言。

念笙茫然坐在车后排,斜靠在右边车窗前,任凭车窗外的阑珊灯火退到身后的夜幕里,那么陌生,那么清冷。内心里却始终开心不起来。

她还爱着他,所以她来了。

她却是不能更爱他的。如此不合时宜的重逢,他们再也没有曾经在K市初次相逢时火山苏醒般的快乐了!

冥冥之中,一道隐形的屏障把她们的心和命运隔开了,她再也不能放肆地去爱他了。

再也不能了!现实不允许,阴影不允许,灵魂不允许。

假如爱不能让相爱的人快乐,爱是罪过!

他给不了她想要的长久,甚至爱的忠诚。是的,在他所谓的规划里,他连个温暖的出租屋都给不了她,更不会给她有尊严的活色。

她也不再奢望他的怜悯和关怀,但绝不至于恨他。

无言的沉默笼罩在狭小而温暖的车厢里,显得莫名逼仄。

柏绪思忖了良久,在被念笙拒绝的落寞里忐忑地询问她,打算住在哪里?

念笙不假思索地选择在济南安营扎寨。

鉴于他很忙,不能陪她看风景,那她就一个人看风景。他已然忙到,让她一个人孤单地等了漫长而空落的四个小时。

她打算在大明湖附近住下来,明天方便出行看风景。能和自己心仪的宋时烟雨近距离接触,感受灵魂里无法磨灭的婉约与清雅,该是多么不可言说的诗意,唯有念笙眼神里的故事最懂。

那绝对是灵魂皈依的感觉,她是抱着朝圣的心来的,也算是灵魂寻找灵魂的宿命之约。大明湖不会让她等那么久,李清照的灵魂不会让她等那么久,已足够!

这是柏绪心里很清楚的,只是他不肯往更深刻的层面去体味,去珍惜。

他爱念笙骨子里的婉约气息,绝对胜过她骨子里的野性。

他曾坦言,自己是被念笙的才华折服,才不远千里开车去和念笙相见的。

自从上演了离婚证风波之后,念笙曾连续两次删除了柏绪的微信好友,试图让他彻底离开自己的视线,更是为了让他远离念笙的文字携带的“心灵毒药”。

再也读不到念笙心灵絮语的柏绪像一头受伤的狼,甚至注册了一个新的微信账号去添加念笙的微信好友。这让念笙在泪眼潮湿之余,未免心太软。她没有接受他的新微信号,却听从心的安排,加回了经年不变的那个微信号。

那之后,柏绪常常在夜色深处以求佛的方式恳请念笙不要彻底淡出他的视线。却不懂得用诚恳的表达跟念笙解释,甚至道歉。退一步的朋友,从内心来说,距离感更不好把控,毕竟彼此付出过真心。

诚如莎士比亚所说“分手后,不能做朋友,因为彼此伤害过。分手后,不能做敌人,因为彼此相爱过。”

如此看来,她们只能做熟悉的陌生人了。

念笙无法点醒他,她希望他能自悟,甚至顿悟。在主动和被动之间,隔着的,是精诚所至。

柏绪也是够倔强的,或许在他的概念里,念笙已然沦落到了悲怆的地步。在某种意义上,他肤浅地以为,无依无靠的念笙应该听从他的规划,对他百依百顺才是。

可是他错了。温柔也是有底线的,一如善良也是需要带点儿锋芒的。

毫无人格尊严的爱,念笙不要。之前不要,之后也不会要。爱,不可以自私到把近乎奴性的顺从作为爱情的附属品,丧失自由平等的权利。

她深知不该用冷暴力的武断方式伤了他的心,她于心何忍。她不想伤他太深,却又不能继续所谓的燃烧。因为他早已有了选择。

她们不该再纠缠徒有虚名的春光,她们的爱分明已负如来,又负了缪斯。

在岁月逐渐沉淀的残酷现实前,面对命运无法摆脱的责任和义务,他分明不那么在乎念笙了。如若不然,他怎么会舍得初来乍到的念笙,被冷落在夜风中受冻那么久。

孤零零的念笙,仿佛一个被冷夜押解的孤儿般,彷徨在华灯初上的苍茫中,无所适从。

她深知,自己错了。柏绪不值得她不远千里来给他送书,送惊喜。

她在内心里是蛮自责的。但是她不后悔,以这种方式重逢,她仿佛就可以给爱一个彻底的交代了。

念笙在失望之余,试着去想他的好,试着去宽恕他的迂,试着去理解他的无奈。

她们再度沉默下来,当沉默意味着不可言说的对峙。他们大约都在想,接下来的漫漫长夜。

走神流动的阑珊灯火,她多想趁着他开车的时候,发自内心去偷吻他一下,或者三两下。发自内心去爱他,情不自禁去疼他。片刻的犹豫之后,她什么也没有做。

念笙一直在潜意识里逼着自己放手,而放下却不是一句话的的事儿。

从上车那一刻起,念笙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犯嘀咕“他不值得你去赴汤蹈火,你不可以那么做,不可以再让他对你失魂落魄。”

可是她爱他,至少此刻。不然,她为何要不远千里来送书!他傻呀!

为了扭转车厢里近乎逼仄的沉默气氛,柏绪近乎开玩笑地说;“还是别在济南住了,不然我就占不成你的便宜了。”

他所谓的便宜,念笙自然懂得。

念笙强装笑脸不屑地抢白他:“还不知道谁占谁的便宜呢?”

爱是彼此,无所谓谁占谁的便宜。倘若心设了防,大约是没有什么可以撼动特立独行的念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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