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震荡的春天(2 / 2)

因为念笙的出租屋在K市,往返家乡要百十里地,不方便折腾家具。不得已,念笙只能把搬出来的东西暂时寄存在弟弟家。她只是听从心的安排,搬运了自己和孩子的义务和日常用品。前夫的衣物和生活用品,留给了前夫去折腾。这分明是真正意义上离婚的节奏,这个节奏不要太扎心!

是的,从根本意义上来说,念笙绝对无家可归了。

但是前夫还可以回到父母身边,那是他们共同的家。对于念笙却是囚笼的所在。

当悲伤欲绝的念笙,告别自己的书桌和书柜,从故乡乘着大巴车赶往K市,她不能跟相依为命的儿子坦白,她们再也没有家的事实。

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在儿子面前痛哭。不为什么,因为再有18天,儿子就要高考了。

假如此刻痛苦的敞开,只会造成儿子落榜的恶果,念笙宁愿自己独吞苦难。孩子是无辜的,孩子一直是无辜的。

这一次沦陷春天的突然失业,算是第三次震荡。突然的失业,让念笙彻底失去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工作。

餐饮工作虽然辛苦,但是老板和经理一直善待她,这让近乎孤儿般流浪的念笙感到温暖。总有一些情义,是金钱无法衡量的。

每一次命运的震荡,犹如渡劫。

倘若不是发生在春天,还不至于那么痛彻心扉,毕竟,春天是充满希望的季节。那么深刻的绝望和明媚的春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简直要了念笙的命。

尤其是,这个春天到来之前,柏绪曾经在浪漫的圣诞节,信誓旦旦的承诺救念笙于水火。可是等柏绪和念笙相见之后,再度返回他自己的家乡,就变卦了。

他曾那么坚决地,要把孤苦无依的念笙带走。他斩钉截铁地说,在没有单枪匹马来看望念笙之前,他狂妄自大地说,在见到念笙之后。那是念笙信以为真的坚定,比信童话里坚定的小锡兵,还要相信她。所以她愿意,让自己最喜欢的花草跟着柏绪先返程。

然后的然后,等春天到来的时候,等柏绪来接她走,私奔一般跟他走。

可是他所有的说,最后不过是,不可说。

念笙想让柏绪忘了她,一如,她想对自己狠一些,再狠一些。

命运几乎没有给她太多退路,去回望不可言说的曲折。她是不会让自己委曲求全在毫无安全感的芜杂之中,泯灭自我的。

自由的代价太过昂贵,她再也不会轻易把自由交给只会挖掘婚姻的坟墓,葬送爱情的男人。那样的爱,犹如,铺满鲜花的陷阱,只能是另类的亵渎。

念笙注定是一个不需要墓志铭的人,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死后把骨灰撒入海中,假如大海是这尘世间,最奢侈的蓝色子宫。

那就,让灵魂回家。

被命运摧残的念笙,渴望冲出霍乱时期的阴影,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她要以爱的名义,去找杨柏绪还书,要以独自远行的,复数的五百公里,给背叛预言的春天一个交代。

原本,计划赶不上变化,而今,变化却成全了计划。

隐忍的前半生,她一直在为责任活着,为孩子活着,为虚晃的期待活着。

而今,灵魂被暴风雨反复洗礼的她,发自内心想为自己活一回。如此,即使她在接下来的苦难里溘然死去,也会瞑目了。

如此率性地走一遭,念笙清楚地知道,她和柏绪再也不会有以后了。当试探不再是试探,

总有一些重逢,是为了更深沉的告别。

这都是心说了算的。

只是她不忍心伤害柏绪太多,一转眼的十多年,柏绪爱着念笙的诗歌,犹如中了罂粟的毒一般,让被传统文化熏陶的他迷失在南北之间。

在柏绪没有跟孤苦无依的念笙告白之前,她们一直是以文会友的知己。某种意义上,更像前世走散的兄妹。

他稀罕她,心疼她。他想凭一己之力拯救她出深渊。

他们都是冲出围城之后,极度缺爱的人。

他们从来没想过的尽头,而今就摆在虚妄的回响里,不必过多解释。念笙得给他留出足够多的时间和空白,去冲淡岁月残留的美好。

假如这是命运的安排,神的安排,海的安排。

可是她手里仅有的400元钱,即使坐大巴车,也只能是跋涉千里之外的单向奔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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