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坦白游戏(2)36(1 / 2)

第二轮石头剪刀布,胜者——颜子优。

“好么,现在又是最小的,我们还真是尊老爱幼啊。”杨小天见她有些紧张,试图调和下气氛,“记得上次你说,你去年刚毕业,那…都快00后了吧?”

“我是99年的。”

“哦哦,还好,我们还算是同辈。”杨小天说道。

颜子优稍微缓了缓,略带羞涩地开口说:“各位大哥大姐,你们知道的…我不擅长交流。不过,这阵子,已经算是…我人生中说话最多的时光了。”

“没错,”陈青青接过她的话,“大家能明显感到你的变化,你现在可以无所顾忌地聊,把我们当成你的知心大姐、大哥。”

顿时,大伙儿集体以老父亲般的目光望向她,她突然好似有了某种勇气。

“来这之前,我从未真正开心过。”颜子优眼中透出一丝忧伤,“你们可能想不到,我从小就是人们常说的‘别人家的孩子’。的确,从小学到初中,从高中到大学,我一直是个学霸,各方面都符合人们对优秀的定义,但这并不是…我自己想要的。最初,我对学习这件事的确怀有兴趣,再加上…有些天赋,善于总结方法,一直都名列前茅。有两年,我几乎大考、小考都能拿到年级第一,但这并不是件好事。这之后,我妈对我的要求已经固定在了第一,稍有失误掉落了点名次,哪怕是第二,她就会瞬间变脸,那种感觉,至今想起来,仍能让我感到恐惧……”

她缓了几秒,继续说下去:“渐渐,我发现,我的好成绩,只是她拿去跟人炫耀的工具。这就意味着,如果我没考到第一,后果并不在于反思自己的不足,而在于…害怕让她丢脸。后来,每一次考试,我都压力巨大,生怕有所散失。一当小有散失,就如同晴空霹雳。记得那时,成绩差的人都羡慕我,其实,我更羡慕他们,至少,他们能做自己感兴趣的事,能对成绩一笑了之,而我,每天,除了学习,没有其他,永远都在担心下一次考不好,时刻都在提心吊胆。”

“学霸的烦恼。”周超总结道。他显然已从先前自己的故事中抽离了出来。

“那中考,高考,你都考得好吗?”杨小天似被这个故事吸引了,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考得好…又能怎样呢?小学考上别人羡慕的重点初中,初中考上别人羡慕的重点高中,高中再考上别人羡慕的名牌大学,每天都在为别人活着,自己却变成一个…学习的机器。”她停顿了几秒,接着说,“不瞒你们说,我的天赋只管到初中,高中的时候,为了维持住名次,就只能靠刻苦了。于是,我更加两耳不闻窗外事,成天只知道闷头学习,觉得与人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时间,渐渐地,也被周围人孤立起来,一当如此,就像是陷入…一种恶性循环,越来越没法跟人正常交流。社交恐惧症,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现在不很多人都有社交恐惧症吗?也没什么大不了啊,只要自己开心就好了,不社交照样可以活。”杨小天似宽慰她道。

“但击垮我的…并不是社交恐惧症。”颜子优的紧张情绪似缓解了些许,不自觉地放大了声音:“我一直在顺从我妈的意志,除了为她好好学习争取名次,还听任她对我人生的安排。所以,选大学,选专业,我统统没有发言权。原本,我想选设计类专业,她却一口咬定这没前途,一定要我报那时很火的信息专业。虽然我内心强烈抵触,但最后依然选择服从。现在想来,是因为我的乖乖女人设,一时间难以逆转,我自己也没有逆转的勇气。可能,我已经习惯了不能自己做主的人生。”

“信息专业,呵呵,那时是很火,现在呢,看看我就知道了。”周超苦笑着说。

“我是大学开始坠落的。”

陈青青听到“坠落”这个词,不由得心里一颤。她曾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人生从30岁起开始坠落,是那种真真切切一点一点往下掉的感觉。

颜子优神情变得严肃,声音却更加平稳:“我学了一个没有半点兴趣的专业,大学的每一天,都很难熬。再加上‘社恐’依然在持续,不可能去参加任何社团活动。慢慢地,变得越来越封闭、压抑…后来,我开始逃课。虽然大学逃课很正常,但我跟很多人不一样,是…刻意让自己变得堕落。”她突然转换成自嘲的语气,“我妈绝对想不到,一个乖乖女会有这一面。在外地上大学,这算是一大好处吧。”

“这一面,才是真实的你。也说明…你已经开始反抗。”陈青青对极度自我封闭后的绝望感同身受。

“后来,图书馆成了我唯一的避难所。逃课时段或是一有空余时间,我就往图书馆跑,因为只有在那里,我能理所当然的一个人,还能自在地看自己喜欢的书。当然,我的成绩…也不可能再名列前茅了,能勉强考过,不挂科,就是万幸。进入大学后,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再没有全国统一考试。没有升学压力,自然没有了可比性,我妈也就对我的成绩不太在意。”

“这听上去并没有更坏。”杨小天说。

她立马摇了摇头,说:“那只是暂时的。到了大四下期,同学都开始找工作。我这几年没学到什么..本专业知识,也对本专业对口的工作…完全不感兴趣。我没想好自己要干啥,也没有找工作的动力。这时,我妈又出现了,开始一个劲儿催我找工作。我无法跟她表明真实想法,但也不再像以前那样言听计从。她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一现实,觉得她曾经的心血付之东流,眼看着孩子从优秀沦为平庸…”

她扶了下眼镜,说:“我的叛逆期,可能来得比一般人晚吧。毕业后的大半年,我没找到工作,没有经济来源,只能住在家。她一方面对我极度失望,一方面又碍于面子不想让我出去丢人,于是,两人在同一屋檐下,互相折磨着……日复一日,我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觉得人生毫无意义,想要自暴自弃。从网上知道,这是一种病,叫——抑郁症。”

“如果父母控制欲太强,孩子只有两个选择——1.顺从,这就意味着一辈子活在父母的安排之下;2.反抗,这可能和父母撕破脸,却能获得未来的自主权。”王羽飞分析道。

“父母和小孩之间,没有互相选择的权利,哪怕你们完全不是一路人,却不得不被动绑定一辈子。”周超说。

“既然关系无法改变,那就改变自己的思想、行为。”叶志伦说。

“在我看来,你拒绝了顺从父母,证明你已经有了自己独立的思想,这一步也是最难的。接下来,就只需投入到行动中去。”陈青青补充说道。

颜子优朝他们猛地点了下头:“是的。终于有一天,我觉得自己必须醒过来。我告诉自己:不能就此放弃,一定要改变。所以,我开启了一次人生中前所未有的疯狂行动,不顾一切,但无比畅快!”

“你是说,来到这里…这一次?”周超问。

“是的!”颜子优眼神中突然充满力量,“人只要为自己而活,就一定会找到方向吧。”

“有一种…乖乖女突变叛逆女的‘暴走感’。”陈青青感慨道。

“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王羽飞说。

第三轮石头剪刀布,胜者——杨小天。

“说实话,我最想不通的就是,你为什么会到这里?”陈青青刻意加重了“你”字。

“为什么这么说?”杨小天有些诧异。

“你如此开朗阳光的一个人,怎么会跟‘抑郁’扯上关系呢?”陈青青回道。

“而且,你衣食无忧,又不用经历社会的毒打。”周超补充道。

“诶,不是,”杨小天哭笑不得,“有一种叫微笑型抑郁症,你们不知道吗?”

“知道,讨好型人格,讨好别人后,自己消化痛苦,是么?”陈青青说。

“对啊。”他点头道。

“但你也不像啊,你又不会讨好人。”陈青青翻了个白眼。

这两人总是典型的“直男对直女”对话模式。

“说不过你!”杨小天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得了抑郁症,因为我是不会去医院的。但是,我很绝望,已经走投无路,就来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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