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灯火（2 / 2）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如果丘儿厌倦了这里平淡的生活，就替娘亲多看看这个世界，我会默默的看着你。”

大滴的泪水滴落在信纸上，张丘不敢转身，他不愿母亲看见自己这副模样，他一把擦去脸上的眼泪，使劲吸了一下鼻子，咽下和着眼泪的鼻涕。终于，他转身抱住了母亲的尸体，她是那么的冰冷，张丘无比希望母亲能再次张开怀抱抱住自己。

良久，张丘松开了拥抱着丘晚琴的手，他小心将信纸卷好装回，然后拿起了另一个被蜡封的竹筒。手指都被冻僵硬了，张丘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它打开，尽管蜡封，但里面的信纸依旧有点泛黄。

有些年头了，似乎是在很久之前书写的，张丘展开信纸，他不认识那些字迹，但他知道，这些字迹正是出自于他父亲之手，出自于他思念了无数个日夜、熟悉而又陌生之人。关于父亲，张丘知道他的名字叫张义山。

对于父亲，张丘没有任何关于他的记忆，张丘记得很小的时候他就经常看着小镇里面一个个男人拿着棍棒追赶着自己闯了祸的熊孩子，那时他就有一个疑问，他的父亲呢？他问过母亲，母亲只是告诉张丘他父亲去了很远的地方。至于是什么地方？他何时归来？回答他的只有沉默。久而久之，张丘渐渐懂事，他也就不再询问母亲这个话题，可这不代表着他就没有去幻想过自己的父亲的样子。

字很工整，但笔迹时重时轻，甚至有几个字都有点变形，似乎是没有力气去拿稳笔。

“丘儿，很抱歉，我是一个无能的父亲。”

“我们没有过一次深夜间的交心，我也没有抱过你、亲过你，甚至我们没有见过面。但还好，我们有这场跨越了数十年的对话，当然，这些都是为父的自言自语。”

“丘儿，为父知道你所经历过的这些事情很痛苦，但真男人就应该直面命运，它凭什么击垮你，曾经它不能击垮为父，现在它依旧不能击垮你。这只是你人生中的一道山丘，跨过它。”

“你可以选择继续在这里生活，也可以选择另外一条路，自己去追寻真相，不过我们虽未曾，但我知道，我的孩子，一定会选择另外一条路。”

“你未来会遇见很多不一样的事情，它们都会很精彩，终有一天，你会遇见那些缔造了这一切的人，你会知道答案。”

“去听听学塾夫子们的讲学，定能够受益匪浅；去瞧瞧市井江湖里的人情冷暖，定能够收获很多知己；去看看山川里面的走兽精怪，定让你大开眼界。如果有一天你已经很厉害了，就去领略领略我大唐的大好山川，去见识见识山上仙师们的高深道法，去更远的世界看看，替为父去游历那些我未曾看过的美好，北俱芦洲、西牛贺州乃至东胜神州，去丈量天有多高，地有多远，去看看那些无法触及的仙人，是不是真的道法高深莫测，无人能及？”

“丘儿，去吧，去找寻属于你的精彩。”

“无论何时，记住不忘初心。”

“那么，我的孩子，打开下一层吧。”

张丘这才重新看向木盒，很快就发现了盒子内的一个小机关，他轻轻扣动，只听“啪”的一声，木盒上下两层分开，怪不得他方才觉得这木盒的重量不对劲，原来是分了两层。

几张符纸，一只竹笔，三本旧书，这就是张义山留给张丘的所有东西。

其中两本封皮上写着“人元内丹术筑基气功”与“符箓基础”，张丘认识的字不多，大多是母亲与李叔叔家那个跟屁虫教他识的字，这个“箓”字张丘便不认识。

还有一本破旧的没有封皮的书。

张丘轻轻抚摸着这些东西，这些，就是一个父亲留给孩子的所有，倾其半生所学，张丘没有着急去立马学，虽然母亲平日里也有教自己认字，但是还是有一些生僻的字他不认识，现在急于一时也是徒劳。

“丘娃儿，丘娃儿。”这时，门外传来李叔敲门的声音。

张丘起身，将木盒放在凳子上，快步走去开门。只见门外的李叔面带一丝微笑，他双手护住胸口，那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丘娃儿，给，饿了吧，快趁热吃吧！”李叔从怀里取出了一个被有些蔫巴的白菜叶包裹着的东西，刚掏出来还冒着丝丝热气。

“外面冷，进来吧李叔。”

张丘说道，尽管张丘将门完全拉开，李叔却只是挥了挥手没有进去，他知道张丘现在应该就在看木盒里的东西，他不愿过多打扰，这是他们一家的私事，他只是过来给张丘送点吃的，这孩子今天估计都没怎么吃东西，饿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趁热！我就不进去了。”李叔将它递给张丘，面带一丝疲惫，因为张丘的事，今日确实比往日忙碌，他也有些疲惫，但相比自己的疲惫，他更加关心张丘的状况。

“谢谢李叔......您也早些休息......”

张丘接过李叔手中的东西，看着李叔在风中哆嗦了一下，然后小跑往自己屋内远去。张丘目送李叔进门，看着李婶给李叔开门的样子，他们屋内温暖的灯光，张丘心里暖暖的。

万家灯火，最是动人。

张丘关上门，打开李叔给的东西，里面是两个还有余温的馒头，他背靠着门一口一口的吞下馒头，眼泪止不住的掉，入口皆是咸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