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张丘(1 / 2)

冬至,离春节又近了一步,离一年中最冷的时候也近了一步。

“呼......”

一个身形有些瘦弱的少年推开门轻轻的哈了一口气,他望着口中的热气在空气中翻涌消散,怔怔出神。似乎今年的冬至比去年更冷一些?少年心里这样想着。

少年名叫张丘,今年十三岁。

张丘自小就和母亲生活在这处破败的院子里,说是院子,其实也就两间相连的房屋以及用篱笆围成的“院墙”。屋前有一小块地,被张丘种上了一些韭菜、芸薹、菘菜等能在寒冷冬季种植的蔬菜,经过一夜冷风的洗礼,他们有些都被冻硬了。

张丘嘴角微微上扬,冻过的芸薹尤其甜。

张丘探出头看了看隔壁,房内安静,屋门未开,看来母亲还在睡觉。

不过很快他就回过神来,退回屋子内,张丘紧了紧单薄的衣裳,寒风虽未刺骨,但也格外伤人,经济拮据的他可不允许自己生病,毕竟看病是要钱的,退一万步说,自己就算硬撑着不去看郎中,但也要有一段时间因为身体不适不能上山采药了,没有那些药材换钱,恐怕一家人连饭都吃不上,自己饿一饿到没事,但母亲可不行,她身子骨本来就不好......

退回屋内的少年似是记起了什么似的,撸起袖子,看了一眼左手小臂上那自小就有的奇怪符纹,上面的图案晦涩难懂,就像是一个奇怪符文。

这个奇怪的图案困扰了他许久,小时候他曾经问过母亲这是什么,母亲只是抚摸着他的头说这是胎记,是他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但张丘觉得绝对不是什么胎记之类的,张丘见母亲不愿意多讲,他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了。

张丘皱了皱眉头,他总觉得最近这个符纹越来越淡了,或许是他的错觉吧。

张丘住的房子很小,原先是作为杂物间以及厨房使用的,只不过自己年纪渐渐大了,他就不方便和母亲住一个屋子了,便搬了进来。两间屋子是连接在一起的,相连的墙壁上有一道老旧的木门,门没有锁,方便张丘进出探看,屋子不大,但也能塞下一张小床以及做饭用的土灶台。

他像往常一样熟练的生火,为还在熟睡的母亲煮上一碗小米粥。

母亲身子虚弱,全靠他每日上山采药卖与药店许老板以维持生计。看着快要见底的米缸,少年撇了撇嘴,心里叹息一声,看来今天得早一点出门才行,去晚了那些稍微算得上平坦一些的地方早就被人捷足先登了,只剩下一些危险的陡峭之地还有一些零散药材。

很小的时候他就经常坐在门槛上看着母亲忙里忙外,往往一看就是半天。他当时没觉得有什么,但当自己真正为这些柴米油盐而发愁的时候他才觉得生活真是不容易。

越是不易,越是要努力活下去。

冬天煮饭不易,忙活了好一会才煮好,张丘趁热喝了半碗垫垫肚子,便拿着煮粥的锅,轻轻的推开了隔壁的门,看了一眼母亲的床铺,铺上被子规律而轻微的起伏。

少年心想,还好,没有惊醒母亲。他小心拿火钳轻轻拨了几下屋内火盆,添了几根干木后,细心将锅放在上面继续温着,这些事情他熟记于心,手脚很轻但却麻利。

在确保一切都准备就绪后,张丘蹑手蹑脚地关上门。

尽管如此,那老旧的木门依旧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响。张丘眉头紧皱,他屏住呼吸紧紧盯着木门,熟悉的声音没有传来。见没有吵醒母亲,他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并将手凑近嘴边哈了口气,搓了搓。

张丘没有锁门,小镇民风淳朴,屋内家徒四壁。

他后退几步,看着门口贴着的门神,双手合十小声祈祷:“门神大人保佑,我娘的病一定要好起来。”

这是他每日都要重复的事情,自母亲生病至今从未断过。

两尊门神画的简陋又拙劣,外加历经风吹日晒,不细细观察甚至都不能辨别是哪两尊门神。至于他们所司何事,神通如何?少年哪里懂这些,他只知道门神老爷护人安康,驱鬼消灾。

在一切努力都不起作用的时候,求神似乎便成了唯一的出路。

说罢,少年踩在一旁的木墩子上取下屋檐下挂着的竹篓,他轻轻的拍去上面昨日残留的泥土,笑了笑。

今天出门格外顺利,他的心情似乎也更好了。

只是他不知屋内面容憔悴的女人正在静静落泪,她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原来,她早就醒了,病痛缠身,安稳入睡都已成难事,少年的那点小动作又怎么会瞒过她呢,但她不愿也不敢让张丘知道,在张丘面前她总是尽量让自己表现的自然一些。

女人名叫丘晚琴,是张丘的母亲,在张丘很小的时候就得上了重病,身子一年比一年虚弱。张丘还很小的时候她还能做些不是很重的活以补贴家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连洗碗做饭都已成难事,屋里屋外全靠年纪不大的张丘一个人把持。

尽管张丘一直坚持给她熬药,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些都是无用的。每每皱着眉头喝完那苦涩的药汁,她总是尽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可这只瞒的了一时,总有那么一天,她会再也撑不住。

她知道,自己能陪丘儿的时间不多了。

“义山,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活过这个年啊,丘儿他还小......过完年,丘儿可就是个大人了呢......那个时候......”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她目光温柔,似是在回忆过往。

上山的路漫长而又枯燥,可张丘一想到只要能采到有用的药材,就能从药店老板那里换到能给母亲治病的药,还能余下一点钱来补贴家用。他就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想到这里他的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日出东南隅,先照山林尖。

“嘶......“

张丘使劲搓了搓手,日出并没有带来想象中的温暖,他心中有点小小的失望。他只能加快步伐,试图让自己赶快热起来。

忙碌的时光过的很快,张丘爬起身来,揉了揉酸痛的脖子。

“呼......”

他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扭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竹篓,将手上拿着的药材轻轻放入,采药可不是一个轻松的活,好在这些年张丘已经熟悉不少药材的样子。

“嗯!有这些估计够了!”

张丘背上竹篓颠了颠,里尽是一些便宜药材,但是量大,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药店在离家有一段距离的镇上,得抓紧时间了,回去晚了母亲一定会担心。张丘没有耽搁,小心跨过一个小坑。

倒不是他非要走这种崎岖山路,只是他年纪尚小,哪里争得过那些身强体壮的汉子,尽管今日已经提前上山了,但那些稍微平坦些的地方早就被搜刮干净了,他只能在这些别人不愿意来的地方看看是不是能寻到一些药草。

细心走过乱石嶙峋的山道,又走了一段时间,张丘终于看到了小镇的街道。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