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天真的善良（1 / 2）
乔安如今虽然算不上精壮，但比起当初器德初遇到他的样子，至少也不像当初一般瘦弱了，整个人也长高了很多，器德猜测再过个三四年，他就会长得比自己还高了。
这四年器德着实饱了自己的胃口，体型也比四年前细瘦的自己壮了那么许些，乔安的饭菜比自己做的要好吃上不少，她甚至有些后悔当初给乔安喂她自己做的食物，毕竟她在军中一直保持下来的习惯很难改掉，那时，如果有时候狩猎到长着两根巨大獠牙的爬行野兽或者其他能够入口的动物（甚至是体型和人类相似的狼人魔物），那很有可能就随便丢进火坑中烤熟不加入任何调料就拿起来吃，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下，她也不会拒绝生吃，所以一直以来人们只知道器德精准凌厉的剑法和她强大的魔力，却不知道她可能是全王城烹饪技术最糟糕的人。器德一直想让乔安教会她烹饪的方法，但是由于放不下面子，一直以来也没有对乔安多问，只会在饭桌上夸赞他的厨艺。
“你烹饪的方法，是你的母亲教你的么？”饿坏了肚子的器德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努力从嘴里咕哝着询问的声音。
“嗯……我和母亲那时并没有多少机会能吃到肉，所以每次我们一获得到一些肉，母亲就尽量把肉食做得精致可口。在我们能吃到肉的时候，家里就如同举办宴会一般，母亲会外出去寻找香料，和用攒了很久的钱买来的蔬菜一起做了吃，每次这个时候我都会很开心，从头到尾都在帮母亲做饭。有时候，我们会得到从港口工作，每半年回来巷子一次的好心海员叔叔那里获得那捕来的长着很多只脚的海物，妈妈就会拿来清洗干净，煮成浓汤，这样一来虽然它身上的肉不是很多，但也能让我们吃的很饱……”乔安说着，看着有些噎着的器德，连忙起身去倒水。
“您好像很累，也很饿，而且到了今天才回来，可以请问做了什么事么？”乔安好奇。
“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劳尔队长？”器德喝下了一大杯水，舒了一口长气。
“嗯，就是那位整天穿着铠甲好像要去打仗一样的那个人。”
器德被这句话逗得发笑。“哈哈！的确是他，他又来求我去参加武斗比赛了。”
“我记得您去年就已经拒绝过了，但是求到比赛都已经结束了，他才板着个脸离开，还说‘器德小姐！我是不会放弃的！明年我还会再来的！’说的就好像他在跟您求婚似的。”
器德笑地更厉害了。
“但是您今年是去参加了么？我的课程结束后回来准备饭食才发现您躺在大堂的地板上，整个人累的不行。”
“我的确是去了，光是回来的路程就花费了我一天的时间，嗳……这四年你一直在帮我打理整个大宅，还给我做饭，害得我没什么事做，看书也闲地无聊，想打架又没人敢跟我练，想使一使魔力，城内也是不能随便用，就只好去参加玩玩喽。”器德笑着，起身往架子上拿了一瓶酒，只拿了一个杯子，倒入了鲜红的红酒。即使劳尔没有告诉他不要使用魔力，昨天的比赛上她也没有使用，想来是和乔安生活久了，习惯了不使用魔力的日夜。
“今天巴德尔叔叔有没有教了你什么了？”器德倒着酒说道，其实他在每次乔安的课程结束后都会问乔安相同的问题，而近来则是因为害怕巴德尔泄露秘密。
蜡烛正明，眼前丰盛的晚餐和与晚霞无异的亮光让她只觉全身温暖，头脑昏沉，全身从不曾有过的放松，使她发困。
“今天有讲星学。巴德尔叔叔说，身处高空的星星，就算把王城之外的人也算进来，全人类的数量也不及星星的百分之一繁多。而且，每一颗星星，都很有可能像人类所居住的世界一般广阔。”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器德有些好奇。
“嗯……巴德尔叔叔曾经给我展示过用南炎海边的沙子烧制出的镜子，我也偷偷使用过了一次，在那个长相奇怪的长筒镜子里，我甚至能隐约看到王城之外的地方，我猜那就是他们用来看星星的工具，不过我并没有看到王城的上空有什么巴德尔叔叔说的星星。后来我不小心弄坏了，我不懂得如何收起架子，镜子掉在了地上，把外壳摔坏了一些，巴德尔叔叔明明还在离观星室很远的起居室中，却还是察觉了动静立马赶了过来，很生气地一边修一边骂我，罚我打扫了整个学院的图书馆，还让我把旧书区那堆随意摆放的书重新理了一遍……”
“哈哈！调皮鬼，学院的图书馆可是比家里还大呢，你平时这么安分，竟然会在学院里这么捣蛋。你这么好奇，不会要变成学院里面那些神神叨叨的学者，整天用最复杂的语言说着最简单的话吧？那样的话我可就不给你去参加巴德尔叔叔的课程了哦。”
乔安开心地笑了笑。
器德有时候想，就这么永远生活下去就好了，没有人会知道乔安的过去，如今也没有人因为乔安的体质，让他一直像他十岁之前那样，一靠近别人就会拳脚相加，使不出魔力就用石头砸他……她便想，她的母亲其实真正是个什么人呢？让乔安在如此的情况下保持自己的善良，当然，偷他钱包那次不算，器德想，他当时也是非常地无可奈何吧。
“我很想问你了，你的母亲，到底是名什么样的人呢？”
乔安的笑容逐渐消失，眼中露出许些忧伤。
“抱歉，你可以不用说……”器德也有些后悔。
“没关系。”乔安叹了一口气。
“妈妈她……是巷子里的老师…”
“老师？”器德有些惊讶。穷巷子里大多都是在为生计而四处找活的人，几乎从中找不出几个会识通用字的人，更别说授人知识的人，这样的职业在那种地方显得格外的突兀。
“嗯…巷子内的大家没有人能去得起学院，也不会去，而且好多人，刚刚出生就被卖了去了，至于去了哪里，我从来都不知道，妈妈也从来不和我说。而能留下来的孩子，父母每天的白日都不见踪影，而到了夜晚，我时常能听到他们打骂他们的孩子，每天晚上都能听到他们的哭声。有时候，三四岁还不懂得事情的孩子在巷子里乱逛玩耍，就会遇到有时路过的从市区来的奇怪叔叔，他们随意地把那些孩子抓了起来就带出去了，之后也从来没有见过那些孩子了。”
器德心情有些许忧伤，在这一刻，她好像又觉得自己并没有了解乔安，也并不了解王城。
“妈妈读了好多书，我经常看见妈妈在读书，而且她也会教我认、写通行字。每次睡觉前，我总喜欢让妈妈给我讲书中的故事，第一任国王的故事，人类第一次击败法物的故事，拉塔击败琐龙的故事……妈妈有好多故事，为我讲了很多天……后来，我有时候会看见妈妈在给巷子里的小孩子讲故事，我很想去一起和他们听，但是孩子们一见到我就逃开了。然后，去听妈妈讲故事的人越来越多，有时候还会看到大人也在，然后妈妈就开始教他们写字，说书上的东西……
之后，每一天我都在偷偷地哭，因为大家不愿意和我玩耍，大家都讨厌我，而且他们也要把我的妈妈也夺去了。但是妈妈只每天都抱着我，和我说，不要怪罪大家，说他们暂时无法接受我的特别之处，说她永远也不会离开我……”乔安忽然停了下来，眼眶变红，全力地隐忍泪水，呼吸声中带着难以压抑的轻微啜泣。
器德见状，立马从困意中醒了过来，心中满是歉意。“嗯……今天就赶紧去休息吧。”她起身把乔安扶了起来，四年前这名男孩的孤独又浮现于她的脑海中。
“巴德尔叔叔肯定又给你安排体力训练了，你看起来很累了，我来收拾桌子就好。”
“抱歉，器德小姐。”乔安偷偷擦了擦眼泪。
“啧，别再叫我小姐了，我已经不在小姐的年龄了。”
“那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器德突然说不上话，收留了乔安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年，却并不知道自己对于乔安来说是什么样的角色，她以为是家人，但她并不完全了解乔安，况且，难道自己会比他的母亲更爱他吗？她这会甚至已经忘了当初把乔安背回自己家的目的，器德这么想着。
但乔安进入她的生活后，这座空荡的大宅也有了些许生气，她很喜欢每次乔安从王立学院中回来后乔安和他讲述巴德尔授予他的知识，尽管有很多她都听不懂，亦或者为巴德尔今天又怎么罚他了，让他去做体力上的训练而倒苦水，每天都在自然而然地等待乔安的晚餐，再也不必吃自己做的糟糕食物，坐在院子内的椅子上看着乔安在为巴德尔的力量测试而训练，每次不小心破坏自己的训练场馆设施后，第二天整个场馆都被收拾，焕然一新，也使她回想起乔安初次打扫大宅，不小心弄碎了杯子向自己认错，而自己也只是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的时候……器德仍然在沉默，看着乔安。
“器德小姐？”
器德这才回过了神来。“你…都说了不要喊我小姐。”器德假装生气的说道。“那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可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