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真相大白28(1 / 2)

凉秋九月,塞外草衰。

九月十三的黎明时分。

祁连山千仞峰,祁连道观前面的大片石坪之上,雁字排开,肃立着十六名身披青色道袍的全真。

在这两列道人的中间,并肩站着五个形貌衣式不同之人。

为首的是玄鹤齐明,挨次下去便是冲云一鹤卫羽,黄鹤杜璧,瘦鹤施清,最后一人乃是个短小精悍,穿黑色劲装的中年汉子。

此人正是祁连七鹤的第七鹤金奇,人称钢羽铁爪云中鹤,他独自一人潜居于敦煌石窟之中,苦研绝学,最近方始功成归来。

祁连五鹤,个个面容严肃,十道隐含杀气的目光,凝望着千仞峰下,似乎有所等待。

千仞峰下,燕元澜等一行六人,正自各展轻功,朝峰上飞纵……

朝霞满天,那眩目的异彩,铺满了祁连道观前面的大石坪!

六条人影,在朝霞中飞惊而至!

“挡挡挡”!适时从观内传出了三声云磬清响!

謦声尚自荡漾空际,燕元澜等人已抵达石坪,在距离祁连派的人一丈二尺之处,倏然停步。

玄鹤齐明自从接掌了掌门之位以后,便改穿道服,这时见燕元澜停步现身,遂微一稽首,朗喧了一声“无量寿佛”!开口道:

“燕朋友别来无恙!”

燕元澜冷哼一声,道:

“承蒙关注,在下有恙的话,也不会来了!”

玄鹤齐明颔首道:

“燕朋友说得对,我记得你曾经向敝派暂借三年寿算,以便弄清楚当年火焚黑森林的一公案,如今阁下提前光降,莫非仇已了?”

燕元澜轩眉答道:

“没有!”

玄鹤齐明冷笑道:

“然则阁下莫非觉得所借的时间不够,特来商请敝派再多借你几年寿算?”

燕元澜大笑道:

“贵掌门人好慷慨!好大量!”突地面色一沉,道:

“我觉得那三年的时间实在太长,打算把后面的两年减去!”

玄鹤齐明面色微变,冷冷道:

“很好!那你就拿命来吧!”

燕元澜轩眉道:

“在下这条命,恐怕贵派要不成了!”

玄鹤齐明沉声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燕元澜冷冷道:

“我不打算把这条命偿还贵派,所以贵派……”

黄鹤杜璧厉声喝道:

“我早就看出你是个食言背信的无耻之徒,哼哼!你不偿还我二师兄和六师弟的性命,难道我们就要不了你的命吗?”

燕元澜哈哈大笑道:

“你们自己的命都保不了,还要得了我的命吗?”

钢羽铁爪云中鹤金奇勃然大怒,霍地上前两步,大喝道:

“无耻鼠辈,我倒要看看你除了诡谋暗算的伎俩以外,还有什么惊人绝学,敢这般狂妄!”

燕元澜冷然一笑,睨视着金奇道:

“你是祁连派的什么人?”

钢羽铁爪金奇厉声道:

“大爷祁连第七鹤,钢羽铁爪云中鹤金奇,鼠辈,快上前纳命!”

玄鹤齐明劝道:

“七弟稍安勿躁,待愚兄向此人把话问清楚了再动手不迟!”面色一沉,转对燕元澜道:

“燕朋友莫非倚仗人多,便打算将去年订下的诺言吞回去不成?”

燕元澜摇了遥头,朗声道:

“燕某顶天立地,言出如山,我和贵派的事,更用不着旁人来干预,贵掌门人此言未免太小觑人了!”

玄鹤齐明冷冷一哼,道:

“这样看来,倒是本座失言了,燕朋友既然不打算偿还我二师弟和六师弟的两条性命,本座倒要听听阁下有何道理?”

燕元澜沉声道:

“道理很简单,因为当年火焚黑森林之事,就是贵派所为,故此我不须负贵派白鹤腾飞和朱鹤阮西强的死亡之责!”

此言一出,祁连五鹤中,除了玄鹤齐明,其余四鹤无不勃然大怒,同声怒喝道:

“鼠辈含血喷人,你若不还出个道理来,今天便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玄鹤齐明摆手止住四个师弟,目注燕元澜,缓缓地道:

“燕朋友,你说当年黑森林纵火之事,乃敝派所为,不知有何证据?”

燕元澜沉声道:

“我当然有证据!”

玄鹤齐明脸色微微一变,沉声道;

“是什么证据?是人证?抑或物证?”

燕元澜道:

“是人证!”

玄鹤齐明面色又是一变,微带迫急地问道:

“是谁?”

燕元澜冷冷地说道:

“是你!”

玄鹤齐明蓦地仰面大笑道:

“妙极!妙极!妙极了!”倏地面色一沉,沉声道:

“阁下此言,真是匪夷所思,试问,你怎样证明我能够证明当年黑森林纵火之事,乃敝派所为?”

燕元澜面寒如水目注玄鹤齐明,一字一顿地说道:

“因为,当年纵火之人就是你!”

此言一出,冲云一鹤卫羽以下的祁连四鹤,脸上俱不由露出难以形容的神色,不知是惊,是怒,是愕,是诧,一个个目瞪口呆……

陡地,黄鹤杜璧爆出一声巨吼:

“鼠赃!食言背信,无的放矢,已太下流,太爷先毙了你!”纵身而出,双掌猛挥,照准燕元澜劈去……

同时——

“哈哈哈哈”!玄鹤齐明忽地仰天狂笑起来……

黄鹤杜璧被这阵狂笑之声,扰得心头一怔,顿地止住劈出的掌势,回首愕然望去,叫道:

“大师兄!你为何发笑?”

燕元澜也被玄鹤齐明笑得莫名其妙,瞪目大喝道:

“你死到临头,还有什么好笑?”

玄鹤齐明倏然止住笑声,面孔一沉,冷冷道:

“我笑你蠢,笑你无知,更笑你像疯狗一般,情急乱咬!”

燕元澜冷哼一声,道:

“我怎样蠢?怎样无知?又何以见得像疯狗一般情急乱咬?贵掌门人何妨略为解释!”

玄鹤齐明冷笑道:

“去年此日,你到祁连来寻仇之时,我似乎记得你有一位师妹,她不是说过已查出了真正纵火之人,而你也相信了她的话,如今你兜了个大圈,居然又跑回头路,这不是蠢是什么?其次,你既与‘邛崃双奇’同来,难到他弟兄不会告诉你,当年黑森林火起之时,我已知他二人以及中条一叟等人俱在林外吗?你既愚蠢,且复无知,当然便会在无法完成师命之下,倚仗人多势众,恃强乱加人罪,这种行为,不是像疯狗是什么?”

燕元澜静静地听完,冷笑了一声,道:

“你这番话儿,说来似乎颇为有理,但我若将你当年的阴谋揭穿时,嘿嘿!恐怕你就要骂你自己愚蠢无知了!”

玄鹤齐明“哦”了一声!嘲弄地说道:

“我当年有什么阴谋,燕朋友何妨说出来听听!”

燕元澜面寒如水,目注玄鹤齐明,沉声道:

“十六年前的某一个黎明时分,在云、贵边境的七星山脊上,你和一个人所说的话,和所做的好事,大概不会忘记吧?”

玄鹤齐明闻言,脸色骤然一变再变,最后,神色一整,冷冷地说道:

“请恕本座年纪老迈,记忆力差,倒记不起来什么时候会到过云、责边境的七星山脊,更记不起曾经和一个什么人说过什么话,以及干过些什么好事了!”

燕元澜冷笑道:

“尊驾倒推得干净,你在十六年前的某一个早晨,在云、贵边境的七星山脊上,曾对一个黑衣蒙面人,教他如何在黑森林中纵火,但这些话语,却被一个路过之人听得,尊驾为了灭口,竟和那黑衣蒙面人联手将那人击毙,这些事,你敢说不记得了吗?”

玄鹤齐明脸色又是一变,强自嘿嘿冷笑道:

“燕朋友可算得是个会编故事的能手,真教本座佩服得很!”

燕元澜沉声道:

“你还敢狡赖?你可知道那个被你击毙之人是谁吗?”

玄鹤齐明冷冷道:

“阁下此言全属虚构,本座如何会知道你捏造出来的这个人是谁!”

燕元澜厉声道:

“那人便是当今武当一派掌门,乾元道长,难道我能够捏造出来吗?”

玄鹤齐明长长地“哦”了一声,冷笑道:

“阁下方才明明说过那个人已被本座击毙了,如何又说是当今武当一派的掌门人,本座倒有些不解了!”

燕元澜轩眉道:

“这就是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当时以为已将他击毙,却没料到他会被人救活过来,并且还成了今日的武当掌门之人,哼哼!你当年的所作所为,都是他亲口告诉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玄鹤齐明又是一阵冷笑道:

“就算阁下编造得非常合情合理,但为何乾元道长不亲自前来指证,却教阁下出头呢?”

燕元澜朗声道:

“乾元道长虽然没有被你击死,但伤势至今尚未治愈,是以不能亲来指证于你,你如果自问不曾作此亏心之事,敢不敢和我同到武当与他对实!”

玄鹤齐明冷笑道:

“阁下说得好轻松,你以为我会上当吗?”

冲天一鹤卫羽在旁开口道:

“大师兄,这鼠辈说的既是谎话,我们何妨与他到武当去见乾元道长,把事情弄个明白,好教他死而无怨!”

玄鹤齐明摇头道:

“三弟,对方明明是想将我们骗离祁连,然后另施阴谋诡计将我们暗害,好逃脱他许下三年之后,以性命来偿还二师弟和六师弟的血债,我们怎能上当!”

燕元澜大怒道:

“我早就料知你一定不肯,哼哼!难道我不能把你擒往武当去吗?”

玄鹤齐明仰面狂笑道:

“我也早就知道你倚仗人多,恃强蛮干,哈哈!你这算盘可算错了!”笑声一落,沉声喝道:

“阁下可知道今日的祁连道观,已由不得阁下像去年一般,要来便来,要走便走了!”

燕元澜大笑道:

“祁连道观纵然是铜墙铁壁,难道就挡得庄我燕元澜了吗?”

“嘿嘿嘿嘿……”

燕元澜话声一落,石坪四周蓦地响起一阵冷笑的声音!

朝霞中,但见人影乱晃!

笑声止,人影现,燕元澜等人目光到处,俱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这一群现身之人,竟是轩辕雷震,“寰宇三凶”,居然还有“邛崃二绝”天残、地缺两老怪!

这六个人分站石坪的六个方向,恰将众人围在垓心!

玄鹤齐明冷峻地说道:

“燕朋友,你看看今日的祁连道现,是否能留得住你?”

燕元澜做梦也没想到祁连派竟会和这几个魔头勾结上了,心头一阵迷乱,愕然良久,方始转眉答道:

“他们都是我手下败军之将,你打算靠他们来对付我,这主意可就想错了,何况这样一来,更证明你作贼心虚,当年黑森林纵火之事,必是你所为无疑了!”

玄鹤齐明大笑道:

“当年黑森林纵火之人是不是我,等你到了阴曹地府,自然明白!”

冲天一鹤卫羽面带惊疑,低声对玄鹤齐明道:

“大师兄,这几个魔头,当真是你邀来和我们合作的吗?为何事先不让小弟们知道呢?”

玄鹤齐明歉然道:

“皆因对方武功太高,所约的帮手又无一弱者,是以愚兄只好一时从权,暂时和他们合作,以渡过这场危难,还望贤弟谅察!”

黄鹤杜璧道:

“这般大事,大师兄为什么不和小弟们商量一下?”

玄鹤齐明道:

“事关机密,万不能让对方知晓半点风声,否则便难一网打尽,愚兄这样作法,实在是万不得已!”

瘦鹤施清低声道:

“这些魔头,都是穷凶极恶之辈,大师兄可曾想到过引狼入室,会贻无穷后患吗?”

玄鹤齐明低声答道:

“愚兄不是不知,但为情势所逼,不得不尔,好在我已有妥善安排,贤弟不必多虑!”

这时,轩辕雷震等人已慢慢围拢过来……

燕元澜这方面这时候也互相计议停当,各自运聚功力,站好位置,凝神戒备,以防对方群起突击。

燕元澜待群魔走近,目光一掠,注定笑面阎罗欧阳天,厉声喝道:

“你们寰宇三凶,曾允诺助我侦查当年黑森林纵火之人,为何食言背信,反与轩辕老怪为伍?”

笑面阎罗欧阳天嘿嘿冷笑道:

“小子,现在你已经知道那纵火之人是谁,老夫和你的合约当然不复存在,至于老夫愿意和谁人为伍,似乎管不着吧!”

燕元澜“哼”了一声,喝道:

“无耻之徒,我也懒得和你多讲,我只问你一句,你们和祁连一派互相勾结,打算要干什么?”

笑面阎罗欧阳天狂笑道:

“小子你这一问岂非多余!”

燕元澜撮唇长啸一声,道:

“好,我们就拼个强弱存亡,看是正胜还是邪胜?”

这时,天聋老人已自地哑老人的手势中,得知一切,不由面现惶急之色,关注地望着天残和地缺两者怪,惶声叫道:

“两位师弟,咱们邛崃一派也算是名门正派,咱们师兄弟虽然素常不睦,但你们也犯不着自甘坠落,去与邪魔外道为伍,作出这般有违武林正义之事!”

宋天残嘿然冷笑道:

“你我弟兄名虽同门,实则江河不犯,我兄弟和搜奇客那春霖老匹夫以及燕元澜这小子仇深如海,不将他二人碎尸万段,实难消心头之恨,你和地哑若是知机,速速退出,尚为未晚,否则悔将不及。”

地哑老人将这一番话语,用手势转告了天聋老人,同时,忿忿地比了个一刀两断的手式。

天聋老人叹了一声,目注宋天残,缓缓道:

“你弟兄与搜奇客和燕者弟的仇恨,起因只不过为了争夺身外之物与微不足道的意气之争,实在没有什么如海的深仇大恨,还望师弟三思才好!”

宋天残发出一阵厉笑,目光一惊搜奇客那春霖和燕元澜,厉声道:

“你说得好轻松,姓燕的持技折辱我邛崃一派,我那徒儿并为此断去一手。而那老匹夫更是阴狠,害得我徒儿断去仅有的一条手臂,更因而中毒身亡,使我弟兄十余年苦心栽培,毁于一旦,试问这仇是深也不深,应不应该报复?”

天聋老人听后,摇首微叹,默然不语。

燕元澜方知那“无手小飞龙”霍三通竟已身故,不由也从心中发出一声叹息!

搜奇客那春霖却冷冲一笑,道:

“宋朋友,当日你要令徒察看我‘青玉杖’的真伪之时,我已言明杖上蕴有奇毒,令徒自不当心,如何能特地死亡的责任,推在我身上呢?”

宋天残厉声道:

“老匹夫巧言无益,今日管教你一命偿一命!”

燕元澜剑眉双轩,朗声道:

“奸个一命偿一命!”目光如电,四下一扫,沉声大喝道:

“今日之局,显见你们处心积虑,布置已久,你我双方势在必战,你们要怎样较量?是谁发号施今?快点出来答话!”

玄鹤齐明朗喧一声“无量寿佛”!朗声道:

“本座……”

他话方出口,那轩辕雷震忽地阴恻侧的一声冷喝道:

“且慢!”

玄鹤齐明倏然住口,转目望去,微带愕然地说道:

“轩辕兄有何高见?”

轩辕雷震冷冷道:

“今日之局,乃是老夫发号施令!”

玄鹤齐明浑身一震,怫然道:

“本座本为地主,而且我等事先已然商定,由本座为首,轩辕兄难道忘了?”

轩辕雷震冷笑道:

“老夫倒没有忘记,只是批发现你不适合负此重任,故此临时推翻了从前的协定而已!”

玄鹤齐明勃然变色,沉声道:

“轩辕兄不要忘了你们乃是在祁连山千仞峰的祁连道观里说话!”

轩辕雷震冷笑道:“什么祁连道观,还不等于是老夫的别馆行宫!”

玄鹤齐明“哼”了一声,大喝道:

“周围三十里内,尽在本派数百弟子掌握之中,轩辕兄最好仔细考虑考虑!”

轩辕雷震狞笑道:

“你的门下,业已尽入老夫掌握,可笑你还在作梦,还不乖乖听老夫派遣!”

玄鹤齐明闻言,目光一惊,不由大吃一惊,又急又怒,暗叫:“不妙!”

原来,那雁列两侧的十六名二代弟子,人人的面上,已经看不见庄肃的神色,反之,个个俱是狞恶之容,目光中闪射出令人寒栗的杀气,正狞视在他和四个师弟的身上!

这种情形,也把燕元澜等人瞧得大惑不解,更由于情势的突然转变,变得太出人意料,是以一时间,俱都哑口无言,各人心中闪电般思量着对策……

这种静默的情势,仅仅保持了半刻,玄鹤齐明忽地持手入怀,取出一物,扬手打上半空!

只听“波”的一声轻响,半空中顿时爆出七道鹤形红光,在空中盘旋飞翔三匝,方始倏然而灭!

七道红光才逝,陡听一阵呐喊,响彻四山,只见大石坪周围的树林中,以及祁连道观以内,人影幢幢,蜂拥而出,立时将大石坪围了个水泄不透!

玄鹤齐明略觉宽心地目注轩辕雷震,冲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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