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山师兄弟14（1 / 2）
方兰仙师拜会过第二天，十几位仙君就乘着自己的仙鸟来了。
“师父，为什么保护我们两个人要十三个人？”李不渡今日难得没有修炼，站在海棠树上，望着远方。
“有病。”东方一白闭着给这个行为下了个十分贴切的定义。
“师父，他们十五个人，我们两个人，你觉不觉得这山变成他们的了？”
“没事，他们没地方住的，”东方一白躺在海棠树的树干上，嘴里叼着一支狗尾巴草，不甚关心。
“师父，他们在建房子。”
“什么？”
东方一白起身看了一番，“走吧，我会他们。”
虽然嘴上说是会会他们，神色却是有些兴奋。
李不渡都没来得及反应，只得紧跟在身后。
十三位仙君各有高矮胖瘦，虽然穿着统一，却也不难区分。
东方大步流星地过去，十三人齐刷刷朝着东方作揖道：“问东方仙师好！”
东方一白皱着眉：“不必了，以后再看到我也不必这么做了。”
这十三个人左右互相看看，没再坚持——本来心里也不认可这位仙师，也只是碍于面子，好在这东方识趣，没诚心为难他们。
“你叫什么名字？”东方看着为首那个清癯高瘦，文质彬彬的仙君，问道。
“在下清静宗方兰仙师坐下陈清渠。”那人抱着剑又做了个揖，也不知道是不是忽然想到不用做这些，很快便放下了。
“哎！各位，大家都在呢？”东方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声清亮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众人抬头，两位仙君身姿飘逸，风流倜傥，一位青衣一位蓝袍，正往这边来，打招呼的正是那绿衣裳的，还挥着手中那把折扇。仔细一看，蓝袍之人腰中挂着一只竹笛。乍一看二位都是风雅之人了。
可李不渡往那十三位仙君脸上望去，各个是黑如锅底。
原来，这二位竟然是宗门名人了。
蓝衣服的那个年长，叫方采诀，莲花宗人。活脱脱一位玉面郎君，打扮起来怕是仙子见了都要自叹不如，但这莲花宗却不愿认他。原来这位郎君生性风流，净去招惹些仙子仙君，欠了一屁股风流债。那莲花宗山脚下总有些外来的仙子泪水涟涟地等他。久而久之，那石桌石凳子就被人叫做“仙子望”，他也人送外号“乱红飞花”。惹得莲花宗被其他五个宗门大为耻笑，每每遇上什么事情吵嘴不过，人家只要说“你们那个乱红飞花仙君呢”，莲花宗人就傻了眼。
由于莲花宗和清净宗向来不对付，清净宗人对此自然最为津津乐道。
结果谁也没想到，这没过一百年，自己门派也出了个堪比“乱红飞花”的高人。
不用猜，自然是旁边那位青衣折扇的高人，唤作秦墨，外貌自是气宇不凡，做事更是“不同凡响”，此人酷爱绘画，因而整日不在山间，跑去外面参加了数个不同的画家集会，什么雅韵社，竹鸣社。凡是叫得出名字的画社少不了他就对了，本来这倒也没什么，宗师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一日，天地神宗的一位女长老去清静宗门口，要他们把“一叶扁舟”给交出来，不然就在清净宗门口不走了。查来查去，发现这是秦墨在一个不知名画社用的笔名。原本以为是他在外面惹出了什么祸事，被寻仇寻到家门口。结果那女长老先是左右开弓给了他两个大巴掌，便劈头盖脸便骂他不要脸负心汉，那清净宗的长老原本都打算护犊子了，给这一出闹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偏生这女长老还是天地神宗长老里最受大家宠爱的小师妹，最后闹得所有清净宗的弟子不可踏入天地神宗的地盘半步。这“掌掴仙君”也因此名声大震。
看来两大宗门心照不宣清理门户，俗称丢垃圾。原本大家猜想这两位见面到底是什么场面，是互相失敬失敬久仰久仰还是互相容不下要拼个高下呢，现在看来倒像是前一种了。
那秦墨昂首阔步的走来，丝毫没在意这十三个黑脸，只笑盈盈道：“呦，怎么多了一个人。”
他说着说着目光落在李不渡身上，微微点头，又落在东方一白身上，伸手揽住东方一白的肩膀，手中折扇威威抬起东方一白的下巴，双眸含笑道：“我们元真竟有如此标志的人物，真是可惜。”
东方一白被他这么揽着，也不惊慌，抬手推掉折扇，眯起眼道：“可惜什么？”
“他是可惜你是元真的人，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宗门的师兄师弟，师姐师妹，秦兄是决计不碰的！”
众人一边点头，心道这人还怪有原则，又觉得不对，这是什么狗屁原则？
“两位师弟，还是，收敛些好。”陈清渠轻轻咳嗽了两声，众人本来就看这俩人不是很爽，对东方又不知底细，都等着看好戏。
“哎呦，我们已经很收敛啦！我觉得那位小哥也颇为不错呢。”秦墨松开东方一白，轻抬折扇，指向李不渡，“就是，不太合我味口就是了。”
见秦墨如此大言不惭，清净宗几位倒觉得脸上无光，人莲花宗的好歹知道在外面收敛收敛，真是脸都要给丢光了。
“秦兄也真有些挑剔了。我看这人也都到齐了，咱们先去拜会拜会东方仙师吧。”
“什么人都到齐了，我们房子都盖好了你们才来，这不是分明摆着偷懒吗？”一位小仙君愤愤道。
方采诀背着手看了看他们的这房子，道：“几位师兄弟这房子建得不错，只不过，这屋子我俩是用不着，我们不住，自然也可以不建吧。”
“你！好不要脸！”那小仙君说不过他，只好骂道。
“别生气别生气，和气生财，我说咱们不如先看看东方仙师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是否真如传言所说那般凶神恶煞，利欲熏心？”
李不渡哼道：“我师父就是那凶神恶煞，利欲熏心之人。”
“哦，我说怎么多一个人呢。”秦墨道，“兄台要不传授传授些诀窍，也方便兄弟们在这山上混。”
“那你听好，这第一个诀窍么，就是不要搂着人家，又说人家凶神恶煞，利欲熏心。”
秦墨登时松开东方一白，作揖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仙师，仙师莫要见怪。”虽然话是说得谦虚至极，语气里却没半分惊慌急躁。众人心想，果然是有天地神宗长老在背后撑腰的人。
“不打紧，我觉得你很有意思。你只说，师兄师弟师姐师妹碰不得，没说师父辈碰不得啊。”东方一白摆摆手，心里只觉得好笑。
“我就说这里明明是十七个人，多了两个人，秦兄你非得说只多了一个。”见这仙师生得面善，说话有意思，方采诀便不再拘束。
“哎呀！我是将自己数漏了！”秦墨一拍扇子，故作悔恨道。
众人冷笑，心里不约而同浮现四个大字：臭气相投！
打完招呼，东方也不与他们多言语，便兀自回去了，李不渡寒暄几句，也跟着走了。
此刻白衣仙人远道而来。
“木师弟啊，你终于来了。”陈清渠自从得知被派往这里心里就已经拔凉拔凉的，在这种地方当差，与流放无疑，且遥遥无期，看样子一天抓不到云山落月自己就要在这守一天，见不到方兰长老不说，这苦日子尽在眼前呢。
木澜领了一个包裹分发，边说：“掌门念你们辛苦，特意加了好几味仙药，给你们多补补。”
“那就多谢掌门了，原本我们餐风饮露也是可以的。”徐寅接过午饭，谢道。
“大家辛苦掌门和宗主都看在眼里，诸位的奖赏必然不会少的，诸位可要细细用，切不可贪快，适得其反啊。”木澜开了扇子在胸前扇了一扇，“既来了我且去拜一拜仙师，诸位有什么缺的少的你们尽管说。我定为各位传达到位。”木澜现在是清静宗二宗师白凡师父身前的红人。
木澜走了两步复又回头道：“诸位师兄盖房子的手艺是当真不错，不过日后还有一桩事有劳诸位师兄，还请多担待。”
众人忙着享受难得的美味，只应声，也不想是什么事情。
“我的那份我就不要了，你们拿去分了吧，这几日操劳也没有我的功劳，秦某就不领这份赏了。”秦墨一开扇子，浅笑道。
“秦兄倒跟我想到一处去了，我也正有此意。”方采诀笑眯眯道。
“哼，这还差不多。”那小仙君嘴上虽然这么说，却仍然是气鼓鼓地。
木澜四处走着，这月白峰算是人迹罕至，因此自然风光可谓是绝妙。北边的竹林似海随风而动，是碧波万顷之姿。山上树木葱茏，绿茵如盖，脚下三两步便有花团点缀，星罗棋布，不多不少，浓淡相宜，往上，一大片海棠树粉似云霞，印着湛蓝的天。
这里的风景真是养人，木澜朝着海棠花去。
“有人来了。”
在三人合抱粗的千年海棠树前，木澜向上看了看，作揖道：“东方仙师。”
“你又是谁？”
“清静宗门下弟子木澜。”
东方一白起身，从花叶之间向下看，与木澜一双狭长的眼睛相对。
“你把我徒儿的菜地踩坏了。”东方一白望着下面，皮笑肉不笑。
“……”木澜似要说什么，想了想又没说，就这么僵住了，觉得头顶乌鸦飞过，“我自当赔不是的。”
“不用了，我大人有大量，你给我道个歉，我就不计较了。”李不渡从树上跳下来，落在木澜面前，低声道：“我可是已登仙，你当初说得话可还记得？”
木澜抬眼恨恨的看了一眼，却是生气地一甩袖子走了。
“师父，你觉不觉得他们是来监视你的。”李不渡看着木澜的背影远去，神色严肃。
东方没有回话，只是躺着。
“师父，师祖座下还有哪些人？”
“师父的徒弟很多，只是关门入室的很少，在重新论资排辈之后，有七个算是亲传弟子，大师兄古镜，二师姐墨琴，三师兄焚香，四师兄天伽，五师姐云山，六师姐秋栩，还有一个就是你师父我。”
“他们都去哪里了，师父你能记起来吗？”李不渡好奇，为什么最后只剩下三位仍在宗门之内。他和薛大哥交流过，元真神宗原本就是个小门派，传闻焚香，天伽和秋栩背叛了师门，被元真和他的几位高徒打得落花流水四散而逃不知所踪，元真也因此杳无踪迹，掌门之位只落在大师兄手里，也就是现在的古镜仙师。而后墨琴认为仙修不如鬼修，就自废修为离开神宗去修了鬼道自此不入仙界，只是这些故事里，东方却好像消失了一样，完全看不出当年事迹。有人说东方先是出了力，后来和古镜内部分赃不均要争掌门之位，结果被古镜直接打败，念个旧情给他个仙师的名分——这是李不渡了解到的广为流传的小道版本。
“记不起来，我近日时常做梦。梦到师父，师父离我已经很远了。”东方的语气有些落寞，这是他少见的显得有些迷惘涣散的时候。
李不渡转而看着他们在建房子的地方，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分配到这里来，如果真的要软禁师父，干嘛非得派一个徒弟来这里呢？
“咱们暂且按兵不动，看看他们的动向吧。”
起先，神宗大殿还时不时来慰问这些驻守的仙君，时而来送饭，时而来送点慰问品，李不渡寻思自己这月白峰难道就这么不招人待见，显得他们住在这里吃了多大的苦似的。
过了不久，那慰问啊特殊待遇啊都没了，只剩下十五个人在这蹲着，每隔一段时间轮流去神宗大殿汇报。
事实上，他们已然跟自己没什么区别。除了秦墨和方采诀时不时偷懒耍滑，其他十三位仙君可谓尽忠职守，没有调令绝不离开半步。这些人闲谈戏耍之余倒也互相斗一斗武功仙术切磋切磋，李不渡看着心痒，那几人也不拘束，直叫李不渡可以跟他们一道切磋。李不渡也经常被他们喊去帮忙做事，算得上是其乐融融。
一转眼，宗门大典临近，这十三个人是茶不思饭不想地希望能有个调令来，没成想调令不到，任务先到。
宗门长老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掀起来一阵竖牌的风尚，几位仙君领命要在月白峰打造一个木告示栏。供给不同的仙界宗门用以投放自家特产，扩大影响力。
李不渡虽然不在对面规划范围内，但一来二去关系好，自然也要去搭把手的。
木告示栏修在那几位仙君的住处，不出半天，便修得精致美观，只等仙君来投放宣传了。
等仙君张贴完，几人呆立在风中凌乱了好一阵。
远处的东方见此场景，便移步一看，对着那牌上的字念道：“天乘丸，一颗千杯不醉，两粒金枪不倒，三颗…长生不老。”这第三句自然是为了顺口乱凑的。
“师父，你不要念出来啊！”李不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