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 1）

话说高太尉得天子降敕催促，方才统领那御营精兵一万五千出城，又选了教坊司歌儿舞女三十余人，随军消遣。高俅此番出征，身边跟随着许多殿帅府的统制官、统军提辖、兵马防御、团练等将官，内中有两个最了得的，乃是兄弟二人，一个唤作党世英，一个唤作党世雄，都有万夫不当之勇，现做到统制官，跟随在高俅左右。高太尉军马离了东京，登程望济州进发。行至半途，正遇见酆美逃回。高俅见他在这里，便问其缘故。酆美拜罢，述说宋江并不杀害，只叫放回。高俅便道：“此是贼人诡计，故意折辱朝廷。你自回去京师，只说济州城破时死战得脱，休提被擒之事！”酆美领了言语，自回东京去了。

却说那十路节度使军马，都陆续赶往济州。其中奉宁军节度使王文德，领着部下一万精兵，星夜奔济州来。早有细作报知了李世民。李世民道：“便是他这一路军马先到，我便先叫他吃我一惊。也好报信叫高俅那厮知晓。”吴用道：“只消一支马军到彼，截杀他此路军马便可。只是叫谁去好？”李世民笑道：“不消他人，只我与双枪将董平，带三千精锐虎军前去即可。”吴用却待要劝，李世民只管摆手道：“军师自不必来劝，此去利害我心中自有成算，不过是略惊吓他一番，且有董将军同去，料无差池。”言罢，取了强弓箭矢，带了双枪将董平，点起三千精骑，离了济州前去巡哨。

再说王文德一路催动人马，将次行至一个去处，名唤凤尾坡，眼看便要赶到大军汇合处。军马刚好抹过坡下那座大林时，忽见前面尘头大起，山坡路边，冲过来一彪马军，但见人披铁铠，马挂重甲。为首当先一员虎将，顶盔挂甲，去那弓袋箭壶内，插着两面黄旗，上面五个金字，写道：“英雄双枪将，风流万户侯”。双手搦两杆钢枪。正是梁山泊第一个惯冲头阵的勇将董平。董平当下勒住战马，截住大路，喝道：“来的是哪里兵马？不早早下马受缚，更待何时！”王文德兜住马，呵呵大笑道：“瓶儿罐儿，也有两个耳朵，岂不闻十节度累建大功，名扬天下？只我便是奉宁军节度使，上将王文德！”董平亦大笑道：“我道是谁？原来却是你这杀晚爷的大顽！”王文德登时大怒，骂道：“反国草寇，无知小辈，怎敢以言语相辱！”拍马挺枪，直取董平。董平便使动双枪来迎。两将斗到三十合，不分胜败。王文德料道赢不得董平，便虚晃一枪，叫声：“少歇再战！”各归本阵。王文德不欲恋战，便传令众军，只管冲突过去。董平便麾动部下铁骑，直撞过阵来。一冲一撞便将王文德军马冲散开，王文德收聚了军马，便只管向前奔走。董平率军马随后追赶。正走之间，前面又一彪军马来。为首一将，也不打话，弯弓搭箭，一箭望王文德头上便射。急待躲时，正射去了盔上红缨。王文德大惊失色，只顾伏鞍奔逃。李世民见了，便引马军冲突而来，官军被他前后两路夹攻，登时大乱，四处惊散。李世民便与董平径来追赶王文德，看看赶上，只见侧首一支军马赶到，却是武昌军节度使杨温军马，赶来救应。李世民、董平便不来追赶，收拢了马军，自回济州去了。

当下王文德收聚了本部人马，已折损了二三千人，便汇合了杨温的军马，同去前面离城四十里处安下营寨。数日之内，其余各路节度使军马都到。次后便是高太尉本部军马亦到了。众节度使齐出营寨迎接，都参见了太尉，一齐迎至中军帐内，安歇下了。高太尉传下号令，伺候刘梦龙水军到来，再行进军未迟。一二日后，刘梦龙战船到了，参见太尉。高俅随即便唤十节度使都到中军帐内，共议进兵良策。王文德便向高太尉说起前番被梁山泊军马截杀之事。高太尉闻听得梁山泊军马如此了得，便向诸将问策。安武军节度使王焕禀复道：“太尉可调集马步军前去济州搦战，引贼出战。然后即调水路战船去劫梁山泊贼巢，令其两下不能相顾，其众必然回救梁山泊，到时济州可一战而定矣。”高俅从其所言。当时即分拨王焕、徐京为前部先锋；王文德、梅展为合后收军；张开、杨温为左军；韩存保、李从吉为右军；项元镇、荆忠为前后救应使。另拨统制党世雄带三千精兵，上战船协助刘梦龙，前去劫取梁山泊本寨。诸军尽皆得令，就地整顿了三日，高太尉看阅了诸路军马后，便亲率大小三军，向济州而来。水军统制刘梦龙与党世雄，统率水军战船从水路径往梁山泊而去。水陆并进，一齐进发。

李世民与董平收兵回济州，备言稍挫官军锐气。这一日又得报，高太尉亲率马步三军前来攻打济州。吴用道：“高俅那厮方到未久，何以就来打城，莫非其中有谋？”李世民笑道：“军师之言极是，我料他此番必然是水陆并进：以马步军前来打城，诱我等出战。而以水军战船去袭我梁山泊本寨，使我两下不能兼顾，只能退兵去救本寨，他便好乘虚夺取济州。他自以为得计，我却怕他不来！”于是与众头领统率大军，出城外列成阵势。少时，便见官军到来。前军射住阵脚，两边拒定人马。但见官军阵上先锋王焕出马，使一条长枪，在马上厉声高叫：“无端草贼，敢死村夫，可认得大将王焕么？”李世民见他在阵前耀武扬威，连连冷笑，便催动照夜玉狮子，与王焕打话道：“王节度，你且休在此逞威，你的底细，我亦尽知。不过是投托在朝廷门下方才做得许大官职。便是有些功绩，也不过是陈年旧历了。我这里都是一班如狼似虎的雄武之将，你这般年纪如何当枪对敌，若有些一差二误，岂不枉送了一世清名，翻作他人笑柄？趁早回去，另使小辈再决生死！”王焕被他一番话激得七窍生烟，骂道：“你这厮不过一介文面俗吏，何敢出言不逊！”李世民却笑道：“非是我要出言相戏，实是王节度不识好歹，自以为高明！”王焕大怒，便挺枪飞马过来，要来戳李世民。李世民背后早抢出一将，銮铃响处，亦挺枪出阵。正是豹子头林冲，来战王焕。此时李世民仍不忘出言相激：“林教头，休要下手过重，王节度年纪高大，恐怕兀自当不得！”阵上众头领闻了，都哄笑起来。王焕只气得是双目充血，青筋暴起，咬碎口中钢牙，使动手中长枪，来与林冲交手。高太尉亦自临阵前，勒马看他二人斗枪。林冲瞥见高俅，不禁想起当年旧事，登时怒向心头起，恶自胆边生，抖擞起十二分精神，施逞诸路枪法。二人一场好斗，约有七八十合，不分胜败。高俅诚恐王焕有失，便叫鸣金收兵，梁山泊阵上亦鸣金，于是二将分开，各归本阵。

此时雄武军节度使荆忠至前军，向高太尉请令出战。高太尉许之。荆忠使一口大杆刀，骑一匹瓜黄马，出阵搦战。梁山泊阵上双鞭呼延灼来迎。二将交锋，约斗二十合，被呼延灼卖个破绽，隔过荆忠这口大刀，只一鞭打中荆忠脑袋，打个趁手，只打得脑浆迸流，眼珠突出，死于马下。高俅眼见折了一家节度使，大惊失色，便火急差淮南节度使项元镇出战报仇。项元镇骤马挺枪，飞出阵前，大喝：“水洼草贼，可敢与吾一战么？”李世民马后双枪将董平便撞出阵前，喝道：“待我来领教你枪法！”两个斗不到十合，项元镇却霍地勒回马，拖了枪便走。董平拍马却待要追，阵前李世民察觉有异，便叫道：“董将军休要去赶！这厮枪法上不曾折了便宜，却无故便走，其中必然有诈！”董平闻言，便不追赶，径回本阵来。项元镇见他识破，亦只得跑马回阵。高太尉眼见连番不得取胜，便挥指大军上前来混战。李世民见了，冷冷一笑，将手一指，左右两边各自杀出一支军马，乃是霹雳火秦明、急先锋索超，各带一万马军，直撞向官军两翼。高俅急调军马前去遮拦，却不料李世民自与双枪将董平，亲率五千精锐马军，径直冲击高俅本阵，众军争先进攻，势不可当。李世民在马上张弓左右射敌，中者无不应弦而倒，官军因而大乱，各自夺路而走。高太尉只叫得：“苦了也！”情知不济，便要回军，梁山泊阵上玉麒麟卢俊义又带万余步军杀上前来，当先四员步军头领，正是鲁智深、武松、刘唐、李逵，各自使动兵器，只管引领步军冲杀当面官军。高俅见梁山泊几路军马杀将来，也不知其众有多少，先惊吓得心惊胆战，只要鼠窜狼奔，一路败退回大营去了。高俅当下计点军马，折陷了万余，却幸喜逃脱得性命。只好据守在营中，坐等水军刘梦龙、党世雄处消息。

这边刘梦龙、党世雄布领水军战船，迤逦前投梁山泊深处来。但见前面一带水面，茫茫荡荡，尽是些芦苇蒹葭，密密遮定港汊。官军战船樯篙不断，前后相连有十余里水面。刘梦龙、党世雄只道梁山泊无备，因此乘驾船只，放胆驶进港汊来。正行之间，却听得山坡上响起一声号炮，四面八方便涌出一众小船来。战船上官军见了，料想他已有准备，心中皆生惧怯。又被他小船四下齐出，冲断了船队，彼此难以救应。大半官军都弃船走了。梁山泊众好汉见官军阵脚大乱，便鸣鼓驾船，鼓噪而进。刘梦龙和党世雄急待回船时，却见浅港退路都被梁山泊好汉或用小船装载柴草，或伐山中木植，填塞断了。众军见退路已绝，便都尽弃了战船下水走了。刘梦龙亦脱去了戎装披挂，爬过水岸，自寻小路走脱了。只有党世雄不肯弃船，兀自招呼船上水手只顾拣选港汊深处行船。行不到二里，便被前面三只小船截断了去路。船上的正是阮氏三雄，拿着蓼叶枪，迫近船边来。船上官军尽都跳下水去了。只有党世雄独自手持铁槊，立在船头上，要与阮氏三雄争斗。然而他三人都逼近他身边时，党世雄见不是头，径自撇了铁槊，跳下水去了。却不提防船火儿张横正在船底埋伏，一把揪住他头发，一手提定腰胯，把党世雄丢上芦苇岸上。被伏路小军拿挠钩套索搭住，活捉上山寨去了。此一番官军水军大败亏输，折其大半，所带战船并无一只回来，只单单走脱了统制官刘梦龙。

早有败残军士奔回官军大营，报说水军战船在水泊里又折了一阵，党世雄被拿上山寨去了。水军军士会水的，脱得性命；不会水的，都淹死在水里了。高太尉军威折挫，锐气衰残，心中十分忧闷。此时复得报说：“水军统制刘梦龙收聚得水军万余人回来了。”高俅听了，愁意稍减。目下只好一面等候牛邦喜拘刷船只到来，一面差人赉公文前去催促牛邦喜：不拘是何船只，只消堪用的都尽数交割至军前使用，以解军前之困。当下高俅又会集诸将，商议目下对策如何。河东节度使徐京禀道：“几番交战不利，皆因贼寇诡计多端，我等屡屡被他算计，因此斗他不过。徐某这里举荐一人，乃是徐某当初游历江湖之时，曾与他交游，因此晓得他才智：其人深通韬略，善晓兵机。倘得此人前来参赞军务，便可敌贼人之诈谋。”高俅大喜，便道：“此人是谁，现在何处，即便差人前往礼请来为军前参谋。”徐京道：“此人姓闻，名焕章，现在东京城外安仁村教学。”高俅便差下一员首将赉带缎匹鞍马，星夜赶回东京，礼请那闻焕章前来军前，参赞军务。

梁山泊水陆两战都大败官军，李世民见高俅行兵布阵不过尔尔，亦是个庸碌之辈，遂不以他为意，一面点起城内军马出城前去官军营前搦战，一面唤呼延灼、张清、关胜、秦明四将至前，面授机宜，四将各自领了言语，分头去了。高太尉得闻梁山泊复来营前挑战，十分大怒：“乡野草寇，分明欺我太甚！”随即点起本部军马，就令各寨节度使，同出大营前列阵交锋。李世民见官军出营迎战，便教军马都退向十五里外平川旷野之地。高太尉便引军赶来。却见梁山泊军马已向山坡边列成阵势。当先一员大将，兜住马，横着抢，立在阵前。身后一面旗号上写得分明：“双鞭呼延灼”。高太尉便道：“这厮便是统领连环马时，背反朝廷的。何人去擒得此贼？”靖康军节度使韩存保应声愿往。这韩存保善使一杆方天画戟。两个在阵前也不打话，只管把枪戟搠来迎去，丝毫不肯相让半分。斗到五十余合，呼延灼却卖个破绽，拨马跳出战圈，只顾望山坡下便走。高俅以为呼延灼输了，便叫韩存保追将过去。韩存保亦建功心切，跑着马赶来。约追赶出五七里，四下里尽皆无人，呼延灼便勒回马来，挂了长枪，只以双鞭来与韩存保交战。两个又斗了十数个回合，呼延灼将双鞭分开韩存保画戟，打马又走。韩存保自恃呼延灼鞭枪都奈何不得他，便奋勇赶将过去，接连赶转一两处山嘴，面前却有两条道路，而呼延灼竟不知哪里去了。

韩存保便勒马上坡来寻呼延灼去处时，只见呼延灼兀自绕着一条溪走。韩存保便叫道：“泼贼，你待走哪里去？快快束手待缚，便饶你性命！”呼延灼亦不奔走，只是在那里大骂韩存保。韩存保气恼不过，便大宽转来抄呼延灼后路。两个恰好在溪边相遇。呼延灼笑道：“你此时不降，更待何时？”韩存保冷笑道：“你是我手下败将，我如何却肯降你！”呼延灼便道：“我有意赚你到此，正待要生擒你。你命只在顷刻之间仍不自知。”韩存保道：“休要夸口，且看我如何生擒你回去！”两个人便在溪边各自施逞武艺，一个使开画戟，只管雨点般戳将来，一个挺起长枪，如同捽风般搠入去，又斗了三十余合。斗到间深里，韩存保一戟望呼延灼软胁处便搠，呼延灼则将枪向韩存保前心刺去。他两个都各自把身躯一闪，两边的军器都从胁下让过去了。二人便就势挟住对方军器，在马上你扯我拽，用力相挣。不想韩存保的马，后蹄先塌下溪水里去了。便将呼延灼连人和马，一并拽下溪里去了。两个便在水里扭做一块，满身是水，兀自不肯放手，只管你揪我扯，在溪水里厮并。那两匹马却都跑上岸来，往山边去了。他两个人只顾在溪水里把空拳来相斗，一递一拳，互相解拆不开。头上盔滚没了，军器不知所踪，身上也是衣甲飘零，都好生狼狈！忽然岸边赶来一彪马军，为头的正是没羽箭张清。他本来领军马在前面接应呼延灼，却不曾见他前来。适才见他所乘踢雪乌骓跑来，情知有事，便率众赶来。当下众军下手活捉了韩存保，绑缚在马上。又去溪里寻得呼延灼军器，归还了呼延灼，便带湿上马，随张清所部军马，径往前面去了。

忽然后面一彪军马赶来，原来是高俅见韩存保久去不贵，因此便差陆海军节度使梅展、定武军节度使张开领军马前来接应。他二人望见韩存保水渌渌地被绑缚在马上，梅展登时大怒，便舞三尖两刃刀直杀过阵来。张清使枪上前接战，二人斗未及三合，张清便走。梅展不舍赶来。张清便取石子在手，轻舒猿臂，款扭狼腰，一石子正打中梅展额角，鲜血迸流，梅展负痛，便撇了手中刀，双手掩面而回。张清便待回马来追，却不提防张开暗施冷箭，射中他坐下马。张清却跳在一边，只得捻枪前来步斗。这张清枪法本来平平，又是步战，却如何当得住张开马上使开这条枪，神出鬼没。张清只得架隔遮拦，却兀自抵敌不住，只得拖了枪望本队马军里躲避张开锋芒。张开枪马到处，杀得马军四分五落，当下救得韩存保，正待要走。前面喊声大举，又有两股军马赶来，一队是大刀关胜，一队正是霹雳火秦明。他二人依计在前面等候接应呼延灼、张清，忽听得人喊马嘶，杀声大作，便齐率军马赶来相助。张开见他人多，不敢对敌，只保得梅展走了，韩存保复被关胜、秦明夺回，两路军马依旧追赶前来。张清抢得一匹战马，呼延灼虽使尽了气力，都仍旧随众赶杀。一路追杀至官军大队前，乘势冲突过去。高俅见韩存保被擒，梅展带伤，自料不能取胜，便退回大营内，紧闭寨门固守不出。梁山泊军马并不追赶，只将韩存保解回济州来。

李世民等回到州衙内坐定，见缚到韩存保前来，当下喝退军士，亲解其缚，请至堂上来，以礼相待。李世民便问道：“我闻将军与我那呼延将军前后斗有百余合之上，仍然未分上下。如此这般好武艺，为何要屈沉在高俅这等庸人之下，甘心受其驱使？”韩存保喝道：“太尉乃国家重臣，岂容尔等山野草寇肆意轻渎？”李世民却冷笑道：“高俅那厮，既不识兵机，又并无勇略，几番接战均被我杀败。如此无用之人，我可曾有半分妄言？”只说得韩存保是哑口无言。李世民又道：“将军昔年，多曾为国家出力，屡建功勋，也曾扬名天下。只是如今屈身在高俅这等无用之人帐下，早晚必为我等所败，可怜半世的英名终将毁于一旦，岂不可惜？”韩存保只是低头不语。李世民见了，只管说道：“当今朝廷用人不明，只是重用高俅、童贯这等谗谄阿谀，实无勇略之人。如此昏昧，早晚便要断送江山社稷，将军却何苦为其尽忠？不如就与我等同聚大义，共图大事！”韩存保冷笑道：“并无信义之人，如何敢枉称共建大义？”李世民便问道：“此话怎么说？”韩存保便道：“前番朝廷降恩，赦罪招安，使陈太尉赉诏敕至你处招安，你等却非但不肯去邪归正，反而扯毁诏敕，殴打钦差，如此背恩负义之举，又何言大义？”李世民道：“将军只知我等扯毁诏敕，殴打钦差，却并不曾知晓其中缘由。先是诏书之中不将善言抚恤我等，却只管以恶言唬吓。更兼将村醪倒换御酒，以此恼犯了众人，似此怎肯归伏？那两个张干办、李虞候，只管在众人面前擅作威褔，肆意折辱诸将。因此方被责打。”韩存保乃叹道：“不想其中竟有如此衷曲，只因中间无好人维持，竟致误了国家大事！”李世民道：“国家既如此看轻我等，我等若便顺从了，无异于自取其辱。我等情愿在绿林中栖身，也强似受朝廷中奸佞的腌臜气！”韩存保听他所言自有道理，便问：“宋头领既不肯受朝廷招安，今后却待如何？”李世民道：“梁山泊上尽是智勇忠义之士，今既占据一方州府，依愚意便当以替天行道为任，自保一境百姓黎庶安居乐业便可。然而世事无常，倘或日后朝廷依旧失德，不能为天下共主之时，如若天意在我，亦当顺势而为！”此言一出，不惟韩存保，便是梁山泊众头领听了亦自吃惊不小。李世民复谓韩存保道：“韩将军，我敬你是个豪杰，故将心腹之事尽都与你讲了。倘若不弃，便请上山坐把交椅如何？”韩存保思之再三，又感其推心置腹，诚意相待，遂许归顺帐下。

李世民大喜，就令设筵为韩存保庆喜作贺。席间众头领尽皆欢喜，韩存保与呼延灼相互陪话，把酒言欢，尽释前嫌。是日尽欢而散。李世民便遣病大虫薛永前去太原府，火速搬取韩存保家小送上梁山泊，自不在话下。当夜军师吴用来见李世民，问起道：“以兄长日间所言，莫非当真存了争衡天下的心思？”李世民笑道：“所谓天道有常，并非人力可以为之。今日之言军师自不须挂怀。其后若天意果真应在我这里，到时自有决断。”吴用道：“初与兄长相交时，只道兄长是权借梁山水泊避难，专等朝廷招安，好与国家出力。怎想如今竟不再以此为念了。”李世民心想：“我若说我并非宋江其人，你又如何肯信？只能权以天道搪塞你罢了！当今天子并非雄主，我岂肯甘居其人之下！”口中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国家既不以我等为念，我等又何必执迷？”吴用叹道：“也罢，终是国家负了我等，却怨不得我等了！”

再说高太尉又折了一阵，心中烦恼。此时有军士来报：“牛邦喜到来。”高太尉便叫唤至。拜罢，问道：“船只如何？”牛邦喜回禀道：“于路拘刷得大小船只一千五百余只，都在定陶县听候调用。”太尉大喜，当即赏了牛邦喜。并吩咐他道：“你且去把船每三只一排钉住，上用板铺，船尾则用铁环锁定。我自有用度。”牛邦喜受命而去。高太尉又聚集诸将来计议，王焕道：“如今既拘刷得船只到此，太尉当将大军移驻至合蔡镇，叫把船只都调至彼处水面。尽数拨军士上船操练得熟，叫马军近水护送船只，再图征进水泊。”高俅从其所言，便传号令与牛邦喜，叫把船只连环锁定后，都走水路到合蔡镇港面等候。而高太尉则催起军马，前去合蔡镇屯驻。比及牛邦喜船只都到了，高俅便调拨刘梦龙水军军士上船，日夜演练不提。

济州城内李世民得知高太尉移兵至合蔡镇，便料到高俅因攻打济州不利，欲转而攻打梁山泊。入云龙公孙胜进言道：“高俅那厮，欲以水路船只再攻水泊，而以旱路马步军策应进兵。此亦不足虑，小弟只消带刘唐、凌振二人且回山寨，调拨各水军头领应敌，足以水上破敌。兄长只须点拨五队军马如此接应，便可退其旱路军马。”李世民大喜，便依公孙胜指画，传令各处军马已了。公孙胜便与刘唐、凌振回转山寨，以刘唐掌管水路建功。众多水军头领，各自准备小船。船头上排排钉住铁叶，船舱里装载芦苇干柴，里面皆灌满硫磺焰硝等引火之物，屯在小港内。轰天雷凌振便于四望高山之上，施放火炮为号。又于水边树木丛杂之处，都绑缚旌旗于树上。每一处都设金鼓火炮，虚屯人马，假设营垒。公孙胜便自在山顶等候官军兵到，便好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