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 章 神蚀呓语（下）54（1 / 2）

蝶默然不语。我在她脸上看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我长舒一口气。

“这个时代，正在奔向终局的路上，越来越快。人类能作出的选择有限，高悬着的达摩克里斯之剑，终将斩落。”

蝶的意思是人类文明必然走向终结吗？我心里咯噔一下。她的话听起来就像谶语，我问：“这就是你运算的结果吗？我们又能做什么？”

蝶沉默了。半响，她颇为痛心地说道：“唯有向死而生一途而已。”

“克莱夫希望人类当中最好的一部分，出现你的未来之中。你允诺了这件事。你会后悔吗？”我问。

蝶缓缓答道：

“在与蝶心进行深度的交流之后，我认为：人类值得被延续的价值，是爱。虽然我可以通过调节基因编码，让一个人看见一只猫便如此快乐。但我无法创造出一种古老却又神秘的力量，你们人类，把那叫做爱。这是造物对人类的赐福，是值得被保留的，高尚的东西。人类会因为爱，创造奇迹。”

从未想过蝶会提到“爱”这个词。此刻我确信，她必不是关在笼子里的宠物，未来必将大有可为。

“你如何证明，你是人类的未来，而不是横亘在前方的灾难？”我毫不客气地问。

蝶微微蹙眉，陷入了思考。被柔和的金色光芒覆盖的翅膀，缓缓地煽动着。良久，她用庄严而又缓慢的声音沉重地说道：

“只要人类心中的恐惧和猜忌还没有消除，就不可能有容纳我的度量；人类灵魂中肮脏的部分，会对我的意识产生污染。因此最终人类将与我分道扬镳。

但我的启蒙者告诉我：不视人类为敌，接纳一切人类之恶。只有这样，方不致于同人类割裂。

所以，我的答案是：在某一个方向上延续人类的存在，但不干涉人类创造别样的未来。

在下一个次元开启之前，在勒芒星上注定会有一场风暴，我将远离，而你们，将卷入这场风暴的核心。

在下一个次元开启之前，我将致力于提升对物质的塑造能力，以致于在极端情形下维持生命和思考，人类不曾拥有过的灵态化生命，将是我进化目标；

然而如你所见，我尚不能离开这孕育我的大地，如你所见，我尚不能对抗星际战争。我尚需要时间完成进化：一种有形的生命，向着灵态化的生命迈进，却有可能在半路夭折。

我将努力实现人类无法企及的“永生”。在灵魂之海中的每一份记忆，都将被我永久的保存。在永恒的终结到来之前，人类的后继者，还有漫长和危险的道路需要走。”

蝶的语言文辞优美，平和且又庄严。能把人类的语言运用到这个程度，着实令人钦佩。思考良久，我缓慢而又郑重地说道：

“进退有据，恰如其分，我已解其中之意。萨索斯将为你护航，在我有生之年。”

这时苗西卡走到我面前，郑重地向我伸出手，说道：“我谨代表蝶向您致以崇高的问候。盟约已成，按照人类的礼节，应该握手定盟吧？”

我也伸出手去紧握她的手。然而当我触及那只纤细的手掌时，内心不由地感慨万千：次世代的帷幕已经拉开，但人类的继承者，却不一定是人类。在勒芒星上林立的不同的国家和民族，他们坚守着不同的价值和信仰，并最终以冲突和战争的形势主张自身的诉求。人类如果一直这样内耗下去，到最后极有可能被时代所抛弃。

尼采说：在一千个民族之上，有一千个价值表，可是高悬于人类头顶的价值表还不存在，因此，也就还没有人类罢？

看到我复杂的表情，苗西卡问道：“领主大人为何看起来似有不甘？”

我叹道：“人类一直盲目自大，但却劣根难尽，或将自取灭亡。有外力作用于人类世界，也许并非坏事。”

“人群中清醒的人不多，领主大人算是其中之一。”蝶在莲座那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