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定王回京(1 / 2)

二人也不急着赶路,慢悠悠往家里去,沈昭悠想着最近自己大多昼伏夜出,一边往嘴里塞了个蜜饯,绵甜的滋味让她忍不住眯了眯眼,顺手递一颗给沈昭逸,沈昭逸叼进嘴里,蜜饯上似乎浸过蜂蜜水,吃起来甘香浓郁,甜丝丝的,他含糊着对沈昭悠道:“赶明儿三哥给你买饴糖或麦芽糖,还是得少吃点,吃多了对牙口不好。”

沈昭悠回嘴道:“不吃对我的心情不好。”说罢又往嘴里塞了一口,鼓着双颊乐滋滋地往沈昭逸面前凑。

沈昭逸没好气地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脸颊,突然说到苏君柔,道:“我原还有些迁怒于她,孰知她这般处境竟是比我艰难万分。”

沈昭悠嚼着蜜饯散漫道:“没什么艰难不艰难的,反正她都死到临头了。”

沈昭逸惊讶地啊了一声,好奇问道:“为何这般说?”

沈昭悠停下脚步,转头严肃地从头到尾打量着沈昭逸,沈昭逸被她看得心里发憷,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沈昭悠问他,道:“三哥这般问,莫不是见色起意?”

沈昭逸愣了愣,随即佯怒道:“胡吣什么!”

沈昭悠咯咯直笑,忽地正色道:“若是说做朋友,如寻常人家来往倒也罢了,若要有更多关系,我便劝你收了那般心思。”

沈昭逸第一次见苏君柔时因着醉了酒,匆匆一瞥看不真切,只一个模糊身影,只方才见她那般行事说话,形色坚毅,倒是个不错的,再多的想法倒是没有。

沈昭悠又道:“她有七窍玲珑心,但家中繁乱不堪,便说今日,那继夫人便已经起了杀心,虽说一时被那姑娘唬了去,但回过神来,那姐弟两怕是难逃一死。”

沈昭逸闻言有些没反应过来,问道:“不是说这事牵扯着兵部侍郎与左都御史吗?这阴私之事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你又为何说那姑娘死到临头了?”

胃里翻搅得厉害,沈昭悠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肚腹,耐着性子道:“那姑娘提起她母亲嫁妆,我虽不知有多少,想来不是一笔小数目,你方才也看到,苏家宅院精致,院子错落有致,花草假山流水,修缮保持须得银钱,苏家大小仆从婢女众多,便是这每个月的月钱都不是一笔小数目,苏家大老爷与那继夫人身上穿的戴的不是俗物,那也是一大笔开销,还有那些个姑娘公子们,若是要读书,束脩、笔墨纸砚,这又是一笔钱,还有出去应酬、人情来往交际,样样都要银子开道,我粗粗算了一下,若是苏家要维持这般生活,每年须得四五千两银子往上,这还不算看戏吃酒、各式放赏的钱。”

沈昭逸若有所思,道:“他们为了嫁妆要杀那女子?可是又有些说不通,大乾律法,女子嫁妆夫家不得动,若人死,嫁妆便归于其子女,无子女者,发还娘家,怎么也轮不到继夫人手里。”

沈昭悠道:“若那原配夫人还有孩子呢?”她顿了顿,没等沈昭逸说话,便又道,“过继。”

也不知是夜里太过冷清,或是春寒料峭,沈昭悠淡淡吐出的两个字竟是让沈昭逸心中发寒,他惊声道:“你的意思是将那姐弟暗中……”他做了个杀头的动作,道,“然后选个年幼听话好拿捏的攥在掌心?”

沈昭悠点头道:“财帛动人心,为了一文钱动杀心的都有,更遑论这么大一笔钱。原配夫人的亲子虽亡,到底名下又有了孩子,娘家便是再心有不甘也莫可奈何。”

沈昭逸忽然就想起,沈昭悠的父母就是被剪径(拦路抢劫)贼人所截杀,偏头看过去,微微月光下,沈昭悠面容淡然,沈昭逸心里涩涩,难受极了。

他压下涌上鼻尖的酸意,道:“我今日瞧那苏姑娘是个心细谨慎的,想来没那么容易出事?”

沈昭悠道:“莫要小瞧了后宅妇人的心计手段,你想想,那出事第二日里苏姑娘投缳自尽的消息是从何处传来的?既有前头‘投缳自尽’,后面是‘落水身故’还是其他的,还不是由得他们说。”

沈家人口不多,关系简单,兄弟姊妹间颇多照应,沈文礼更是不曾有姨娘通房,沈昭逸虽偶有听闻旁人说了那些后院手段,倒是未曾经历。

沈昭悠道:“若三哥有心,待苏纪昱再寻来时,向他提及一二便是。”

沈昭逸摇首啧然道:“他还会再来寻我麻烦?打又打不过。”

忽听得一阵细碎声传来,转过角去,正遇着嫁娶之事,并无吹锣打鼓,鞭炮彩绸,只一队人一顶红轿,慌慌张张趁着夜色急行,前后提灯提篮的脚步匆匆,媒婆捏着花帕子气喘吁吁跟随在轿边,不像成亲,倒像是抢亲。

沈昭悠看着花轿从面前经过,又急匆匆往去处去,对沈昭逸道:“说来近日成亲的倒是不少。”有时一日内能见着三四家成婚的,噼里啪啦鞭炮声响,锣鼓随行,热闹得很。

沈昭逸轻声道:“二月宫中采选秀女,看这闹的。”

大乾每年有零星采选,选中者多为宫中宫娥供事,余者帝王下旨,征召良家女入宫备使,以充后宫,或补六尚内廷,年十三岁以上,二十岁以下。沈昭悠常年在外,对采选虽略有知晓,却并不十分了解。

沈昭逸道:“这次采选是为定王选妃,初初便有两千余人,二月采选,三月大比,我听爹说,礼部那些个忙得脚不沾地,嘴里都起了燎泡。”

池素问为医女,非良家子之列,沈昭悠倒是不为此忧心,又想起年前周氏劝她成亲一事,便问沈昭逸,道:“嫣姐儿可有什么盘算?”

沈昭逸道:“我娘原打算让嫣姐儿再待两年,没想到一纸命令下来,这些天她一直在相看人家,担忧仓促之间出了什么差错,那便是一辈子的事情。”

皇宫中规矩繁多,宫禁森严,一旦入选,身处深宫之中便少与家人团聚,稍有行差踏错,轻则鞭挞受罚,重则命丧九泉,那皇宫金砖下,垒着皑皑白骨,血泪无数。

沈昭逸觉着有些沉闷,道:“我听说过几天定王便要携将士回京,到时候京中定是热闹非凡,悠儿可要同去凑个趣儿?”

定王,一品定北大将军林平璟,沈昭悠在北边时曾远远见过几面,只依稀记得身材高大魁梧,笑起来咧着一口白牙,笑容爽朗明亮,听边境民众提及,他能谋善战,体恤士卒,爱护百姓,与京城中不堪的流言大相径庭。

过了几日,定北大将军奉旨回京,锣鼓开道,鞭响净街,街道两旁人烟凑集,小贩穿梭其间,热闹非凡。

沈昭逸交游广阔,问朋友寻了间二楼临街的茶楼,沈昭逸、沈昭嫣等几个小辈搭扶着窗探身往外面看,吴氏见外间人多杂乱,略略叮嘱几句,桌上配了些许点心,几人自行吃喝,沈文礼与沈昭越小声考究学问,周氏道:“难得闲暇,不如便凑趣儿看看热闹,放松一阵?”

沈文礼不愿拂了老太太好意,微微笑着点头,沈昭悠半倚在窗边,漫不经心往下看,队伍渐近,人马俱静,只听得马蹄踏踏,当前一人穿着甲胄,神情倨傲,高头大马衬得人越发魁梧,清凌凌的目光,不看人时让人惧怕,见到人便让人觉着两股战战,所过之处人群无不噤若寒蝉,待过了才仿若缓过气来般偷偷吁出气,装作若无其事地擦了冷汗。

沈昭悠耳力好,听得下方微声议论窃窃私语,大多是敬畏惊怕之言,偶有胆大的多说两句,便被人哂笑,道:“现下倒是大胆,方才怎生哑了口?”那人便横眉竖眼,举起拳头要揍人,几番嬉闹,人群逐渐散去。

沈昭寻探出半个身子,直至不见队伍身影才回转来,带着兴奋道:“果真威风凛凛,不可方物。”

柳芊拍着胸,一脸的后怕,道:“看起来真是太可怕了,跟一尊凶神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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