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亲事打算(1 / 2)

程瑾宁下了马车,母亲卫氏早已等候多时,见了她便哭,也不出声,清泪滚滚而下,程瑾宁一向怕她哭,忙道:“女儿不孝,让母亲担忧了。”

卫氏擦擦泪,牵了她的手在自己旁边坐下,又挥手让下人全都离去,只余了自己的奶嬷嬷守门,这才对程瑾宁道:“眼看着定王便要班师回朝,正是风波骤起的时候,你莫要再让我担心了。”

程瑾宁道:“这与定王便有什么干系?伤我的又不是他。”

卫氏气急之下便伸手要打,到底舍不得,又顾忌着她身上的伤,只恨恨点了点她额头,道:“定王已经二十有五,为何后院空无一人?今上与圣人多次与他赐婚,可那些被赐婚的女子病的病死的死,外间传闻他……”说到这里,纵使有奶嬷嬷在门外守着,卫氏也下意识地降低了声音,“克妻,他在你祖父麾下成长,难保有心之人不会将主意打到你身上,便是你祖父、父亲,也是乐见其成的,可你是我女儿,我又怎忍心让你出事?这厢倒好,还没赐婚人便受伤了,那些挨千刀的,我真是恨不得把他们全都捉了扔下大狱去!”

定王林平璟,皇五子,母亲程氏是程瑾宁嫡亲的姑母,死在淑妃位份上,随着定王军功浩荡,死后几年被追封为淑贵妃。而定王本人十三岁从军,由小兵到先锋,一路摸爬滚打成了如今的一方大将,只是他凶名远扬,脸上有一道疤显得面目可憎,传闻中能止小儿夜哭。淑妃在世时曾为他定了绥宁伯府家的嫡亲孙女,谁知阴差阳错之下那女娘却成了皇六子林平珹的王妃,自那后说于定王的贵女,定亲后无一不是或病或死,便是稍有些看中的苗头都能失足摔进水池里,或是平地摔跤磕了碰了,十分惨烈。定王克妻的名头便渐渐传开,到如今已是二十有四的年岁,王府后院竟是一位女眷也无。

便有人说了,定王杀伐果断,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直打得敌人闻风丧胆落荒而逃,在他手下丧命的没有八千也有一万,所作所为杀孽太重,一身煞气人见人怕鬼见鬼愁,一般女娘压不住,便成了如今模样。

按理来说程瑾宁与定王是姑表亲,虽差了几岁倒也无妨,眼见今上稍稍有意,程瑾宁便在有心人的安排下落了单,若不是横里插进一个沈昭悠,怕也是紧随了那些女娘的下场。

这事怪不得定王,今上年过五旬,膝下各皇子长成,渐渐起了些许不为人道的心思,前朝后宫暗潮涌动,定王身为皇子又手握重兵,面容被毁当不得储君,自是各家争抢拉拢的好人选,他的枕边人是个好位置,枕头风的威力,万没有人能小瞧。

程瑾宁柔声道:“赐婚一事还没有定夺,便是陛下也不过是随口问了父亲一句家里的孩子,传到旁人耳里闲言碎语之下便成了如今模样,母亲应当比我懂才是。”

卫氏擦擦眼泪,哽声道:“我知你向来有想法,可如今你已及笄,早些年我说要与你相看人家你总推说年岁还小,开年后二月便是陛下亲自下旨的采选秀女,你知道我一向是不愿意你入宫的,我先前见了都察院左都御史家的夫人,他们家倒是有个年岁相当的嫡次子,虽说是嫡次子,倒也得长辈疼爱,我看了几次,谈吐学识礼仪相貌性格都是拔尖的,身边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安远侯府与左都御史在今上面前略有几分薄面,你若相看得当,我便去求了这份恩典,总好比在宫里年年岁岁见不着面的好。”说着便又哭了起来。

程瑾宁不喜她说这些,却更怕她哭,只得小声哄着,卫氏直道:“也算不上相看,只是左都御史夫人前些天得了一块上好的美玉,请了相熟的人家去赏看,并不止我们家。”

程瑾宁蹙了蹙眉,又很快展开,道:“我倒是听说那人长得油头粉面,这般的人一向是油嘴滑舌的。”

卫氏闻言气得轻点着她的头,道:“背人妄言不是君子所为,母亲寻常是如何教导你的?可是有谁在你耳边说些蜚短流长?”末了仍旧不解气,怒道:“你堂堂安远侯府家的女娘,怎生的学着那些碎嘴皮子?赶明儿我亲去,敲打敲打你院里的大小丫鬟管事嬷嬷。”

程瑾宁道:“这有什么好说的。”

卫氏稍缓了缓语气,道:“横竖这事不是一天两天能成,你若是不喜左都御史家,吏部侍郎家的幼子亦是不差,我听闻大理寺卿家的后辈明年春闱要下场,颇有文采,”她见程瑾宁脸色不虞,忙又转口道,“庆豫长公主家的小公爷已经入仕,现如今已是户部郎中,出生显贵,也是不错的。”

程瑾宁挑眉道:“怎生全是文官?他们素来清高,又怎能看中武将家的女娘?你不若去寻些清流,也省得顾忌这般那般。”

文官总说武将爱逞匹夫之勇,武将便道文官只会夸夸其谈,二者之间虽不算水火不容,见面俱是没有好脸色的。

卫氏道:“你父亲便是文官,你能去他面前说一句清高去?”

说来也是奇怪,程家祖父戎马一生,三子一女却俱是喜文不喜武,好在有个外孙打马驰骋疆场,让他老怀欣慰。

程瑾宁不耐地紧了紧嘴唇,不愿再听卫氏继续说这些,便道:“还有两天便过年,人情来往、仆从打点俱是忙乱的时候,除夕夜还须得入宫请安,初一祭拜等等,这都是大事,这关头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今日庄子进送上来不少东西,估摸着府里的管事已经清点出来只等着母亲查看,你先忙着,余事年后再说。”

卫氏想着确是如此,正巧到了年底的时候,诸事忙乱,又怕出错,左都御史家再好,那也得将祖宗八代左邻右舍甚至仆从底细查清楚,并不急在一时,只是约么她被程瑾宁受伤一事吓着失了分寸。

她擦擦眼泪拿出安远侯府世子夫人的气派来,逐事吩咐下去将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转过眼来,程瑾宁却早溜之大吉回了自己院子里去。

大乾京城没有宵禁,远处画舫、花街、夜市还很热闹,沈昭悠一手提了灯笼慢悠悠往家里走,怀里抱了一个汤婆子,她素来畏冷,只早上出门时要带许多东西,嫌麻烦便没带手炉,池素问是个细心的,将汤婆子灌好热水后外面又覆了一层棉布,暖暖和和又不至于烫手。几包药挂在灯笼手柄上,随着行走光影闪动,倒是为这静谧的街道添了几分生气。

沈昭悠在沈宅外站定,早上出门时她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有没有人为她留门,这时间门子应当已经入睡,若是拍门叫人,将门子吵起也会惊醒邻居,干脆翻墙算了,也免得费力叫喊。

她缓慢往旁边小巷走去,突地将手中汤婆子砸出,人也纵身跃去,暗影中的人躲开了汤婆子,却没躲开沈昭悠,她按住躲在小巷中人影的肩膀,一手提了灯笼照亮,见那人面上覆了一块黑布看不清楚模样,便低声喝问道:“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在此处做什么?”

那人没料到她动作如此迅捷,大惊之下直往后退,沈昭悠左手呈钩状抓向对方脖子,那人急忙往旁边一跃躲开,沈昭悠对着那人脖子横肘扫来,另一只手紧握成拳运劲击向对方胸腹,这两下去势极快,那人躲过了脖子上的一击,却没躲过腰腹间的拳头,被那一拳击得往后急退两步,已是被逼近墙角,他双腿在墙上一蹬,跃上墙去,沈昭悠将手中灯笼扔过去,正砸在对方腿弯处,灯笼落在地上被里面烛火点燃,原本微弱的光亮瞬间变得明亮。

那人趔趄一下正被沈昭悠追上,沈昭悠伸手一抓,想要将他面巾抓下,那人急往后仰头避开,沈昭悠向前迈进一步,束手成刀兜头劈下去,那人忙伸手一挡,原本藏在袖中的手臂便露出来,借着微弱的烛光,沈昭悠见到他手臂上一点暗沉凸起的瘢痕,不禁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向对方,眼中似喜似惊。

这时远处传来更夫打梆子的声音、巡城守卫的脚步声,趁着沈昭悠分神的空档,那人忙往小巷深处钻去,几个纵跃便消失在沈昭悠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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