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回忆31（1 / 2）

那年冷芊墨六岁，有一天缠着婆婆和她一起去奥溟河抓鱼，玩儿得太晚了，山里有野兽嘶吼，后来又起了大雨，她被吓哭了。婆婆临时找了处避雨的地方，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给她一首接着一首地唱起了歌谣。

虽然芊墨听不太懂，可婆婆吟唱的歌总是那么好听、那么让她感到安心。从她记事起，婆婆就在唱这些歌谣了，每一首都唱了几十、上百遍。后来，婆婆还教芊墨看书，只是那些书上面没有一个字，都是婆婆自己“画”的。

所以六岁的芊墨不会认字，只会认“画”。芊墨不知道别的书是什么样的，但婆婆给她的这些书，都是天底下最有趣的。上面不但有小人儿打架，还有各种各样的花草怪物。不干活儿时，婆婆会随手拿起一本给她讲解，每一幅图都配有一首歌谣，歌词就在婆婆的心里。

婆婆说，芊墨最聪明了，把这些画、这些歌谣都印在脑子里，以后呀，小芊墨就是最厉害的。

芊墨最信婆婆了，所以婆婆忙的时候，她就会乖乖坐在那里读书，边看画边唱歌谣。每当这个时候，烛光映照下的婆婆，脸上总会荡漾起开心的笑容；而芊墨看到那笑容，便唱的更起劲儿了。

伴着婆婆低沉动听的歌谣和雨打山林的声音，芊墨觉得，眼前婆婆那慈祥的面容渐渐变得模糊，她缓缓沉入了一个可怕的梦境。

梦里，自己变成了一条鱼，游在一片灰暗的水底。偶尔有疏淡而朦胧的光芒从水面透下来，却无法让自己感觉到丝毫温暖。

忽然，自己置身其中的这片水域开始摇晃、震荡，惊涛骇浪打得她头晕目眩。隐约中，有女人凄惨而绝望的哀嚎声传来，那么令人心惊胆寒、让人悲伤欲绝。波翻浪涌间，一根如利箭般锋利的鱼叉狠狠刺入了芊墨的身体，鲜血瞬间染红了她黑亮的瞳孔。

剧痛之下，我想叫却叫不出声，猛然惊醒，才发现这竟是一个噩梦，而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熟悉的山洞，躺在了温暖的被窝里。

心里略略一松，她习惯性地把手伸向旁边去抱婆婆，可是却摸了个空。芊墨不禁又是一急，坐直身体四处寻找。山洞里烛光摇曳，蜡烛已经快要燃尽了，一切如故，却只是少了婆婆。

“婆婆，婆婆！”芊墨从小声呼唤变成了大声喊叫，可是没有得到丝毫回应。她默默坐了一会儿，耳畔只有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她跑到山洞口向外张望，黑沉沉的没有半个人影。

这时，蜡烛燃尽了，山洞里变得和外面一样黑暗。芊墨有点想哭，她从来没有这么晚一个人待在山洞里过。

忽然，她想到白天发生的事，大雨落下之时，她们手忙脚乱寻找避雨的地方，不小心把鱼叉落在了河边。是不是婆婆怕丢了鱼叉，以后没办法抓鱼了，所以下山去取鱼叉了呢？越想，小芊墨越觉得只有这一种可能。黑暗中，她将晶亮的眼眸瞪得很大，裹上最暖和的那件红色棉袍，便走出了洞口。

风已经停了，雨点也只是零星而已。可下山的路十分泥泞湿滑，尽管芊墨对这条路非常熟悉，却走得小心翼翼、步履维艰。有好几次，她险些滑落下去，幸亏周遭草木丰盛，总能抓住些什么将身体稳住。

饶是如此，芊墨的手还是被一些尖利的草叶和荆棘弄疼了，她忍住想哭的冲动，继续艰难地向山下挪动。

黑暗中，她似乎听到了婆婆的声音，那声音断断续续、时高时低，但分明就是婆婆。芊墨高兴地加快了脚步，随着她越来越接近奥溟河，她听到了另一个低沉沙哑的男人声音。她很快分辨出了说话的人是谁，父亲，父亲怎么来了？

她一步步走下山，隐约听到婆婆和父亲似乎在争吵。

父亲的声音冷漠而压抑，他说：“事到如今，多说无益，我再也护不了你了。”

婆婆说：“你知道我不在意生死，只是放心不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