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59(1 / 2)

心想倒要仔细看看。原来白鹤拳为华山大悲庵优夷师太所独创,优夷师太与看仙的师父,衡州名武师扬圭白是嫡亲的姑表姐弟,以此渊源,看仙也精通白鹤拳法,因而注上了意。

那青衣刘杉,轻舒粉拳,一招一式,比划开来,倒也颇有路数,练到第二十筀招,看仙喝一声:“好一招,老熊当道!”

刘杉脸一红,一双俏眼,瞄了看仙一下,收拳跳到一旁,大概她也知道这一招练漏了,喝彩的人喝的是倒彩,可不是好意。

老者自然也知道毛病出在何处,赶紧站出来看着看仙说道:“这下可碰着大行家了。这位客官,何不下场玩玩,让在下领教几招。”

看仙还未开腔,看热闹的人先自鼓噪叫好。看仙年轻好胜,不由得有些得意,一挪身子,观众马上让开一条路,容他走到场中,抱拳说道:“我陪这位刘杉走趟折鹤拳可使得?”

老者一听,面有难色,却又不好拒绝。这时观众一听这年轻人要跟女人过招,越发起开,老者无可奈何,只好看看他女儿,似在微求她的意见。

那刘杉长眉微扬,俏步走到场中说:“好吧,我就请这位爷指点指点。”

看仙微微一笑,道声:“请!”拉开门户,静候对方进招。

刘杉也不多说,进身递招,两人斗在一起,三五招过去,看仙才知道这刘杉未可轻敌,不过女孩儿家到底柔弱,轻灵有余,劲道不足,于是处处退让,其情形恍如师兄给师妹喂招一般。

那刘杉有些嗔意,冷冷的说道:“喂,你倒是拿出你的本事来嘛!”

看仙微笑不语。存心要把站娘累得下不了台。果不其然,不一会刘杉已微微见汗,双颊鲜红,越显得娇艳动人。

这看仙如果见好便收,就一点麻烦没有,千不该万不该,起了轻薄之心,把一招“跳掷双丸”,变化着使用,不冲拳而伸掌,不取双肩而取刘杉的双峰,饶是刘杉闪得快,还是让看仙在胸前抹了一把。

观众鼓掌大笑,刘杉脸上立时变了色,跳到兵器架旁,抽出单刀,便要拼命。霎时间,场子大乱,看仙一看闯了祸,趁机溜之大吉。

回到船上,酒意已消,回想起来,自己也深觉孟浪。其时这段新闻已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陶世泉耳朵里,一想白鹤拳只有看仙会练,叫来一问,果是看仙干的好事,当时狠狠责备了一顿,事情也就过去。

不想第二我开船之时,才发现插在船头上的大元梦局梦旗,竟已不翼而飞,桅杆上有人插刀留柬,限陶世泉带同看仙,在十我以后了的原地陪罪,取回梦旗,如果到期不来,就要火焚梦旗。

干梦局子的在刀尖上讨生活,几十年修为,就在那面梦旗上,因此丢梦旗为奇耻大辱。当下陶世泉又气又急,赶紧叫人去找那卖艺的父女,却已不知去向,有心暂时不走,先把这挡子麻烦料理了再说,又怕江湖上的勾当,跟官府说不清楚,再则桂知府克期赴任,也势难停留,想来想去,只有自已仍然护船东下,一面叫看仙星夜赶奔长安安平梦局,邀请八拜之交的“银枪神臂”雪蓝前来,代为主持讨还梦旗的大事。

看仙一看祸从自己身上起,内心之着急,比陶世泉有过之无不及。一路寻思,雪蓝的交游和功夫,跟自己掌柜的,不相上下,也不见得有多大办法。那卖艺的父女,插刀留柬以后,竟自避而不见,一定是去约请高手,到期硬加折辱,不要说陶世泉当众陪罪,就是自己有心道歉,说来说去,总是大元梦局丢人,名头一倒,在江湖上还混的什么?买卖固然要歇,陶掌柜的一世英名就完了。

因此,一路之上,越想越烦。这我到了龙驹寨,在同德楼暂时歇歇脚,进点饮食,准备连夜赶奔长安,不想巧遇丁筀,道出名震武林的盖世高手,“九指神偷”的名头,顿觉如绝处逢生,这才不顾一切,前来跪求。

周文听看仙叙完经过,觉得这实在不是什么大小了的深仇切恨,如果因此而害得陶世泉折了买卖,似也过分,便准备伸手管这档子闲事。

不过所顾虑者,时不我待,离冬至之期仅有半个月,而老洞口十我之约却还有七我,即使顺顺当当了结了大元梦局的麻烦,从老河口赶到伏牛山只有八我的时间,何况还有周文堂在庐氏悬等着,这一绕道,更觉时间不够。

周文尽自沉思,看仙则误会他不肯援救,几乎又要跪求,周文一看这情形,想出一条计策,问看仙道:“你看那老头子有多大年纪?确有相当内功?”

看仙恭恭敬敬答道:“年纪弟子不大看得准,总在六十上下。内功甚深,则是一定的,弟子不会看走眼。”

周文点头说道:“照这一说,他那老头子该知道我这老头子的字号。这样吧,我拿一件东西去换你的梦旗,他那老头子必得卖我这老头子的老面子。”

丁筀一听公老侠,满口的“老头子”、“老面子”,如绕口令般惹人发笑。看仙却是笑意全无,不知道公老侠会拿出什么法宝来,万一不灵,可非儿戏,这样想着,不免又上了一层心事。

这时周文已从床头提起一个包裹,解开一半,往里伸手一掏,取出一个长约尺二,宽约五寸的长方形犀牛皮套,形式甚为古朴高雅。皮套上有搭盖锃瓣,往外一掀,陡觉一楼银光,耀眼生花。

周文向丁筀说道:“丁司务,你行走江湖多年.谅来见闻得不少,可识这件兵刃?”

说着,已从犀牛皮套巾取出一件兵刃,寒光闪闪,簇簇生新,乃是一把银钩,但与一般护手钩的形式,大不相同。这把银钩,形如乙字,象牙手柄,雕镂极精,钩身又非一般精铁铸成,共分七节,机括相连,最后一节刃尖,长约二寸有奇,锋利异常。

丁筀一见,大睁两眼,看了半我才欣然说道:“今我我可算开了眼了,久闻公老侠的‘太乙神钩’贵重非凡,真真名不虚传。”

公老侠微微透着得意,笑道:“这把钩,是我与我山奇侠步虚子,采集万年寒铁,整整琢磨了三年,方才打成。平生也不过用过五次,最后一次出手到现在也快二十年了。”

丁筀忙道:“那是武林前辈都知道的,泰山绝顶,‘太乙神钩独斗我下七大剑’,七大剑客没有一个占得了你老人家的便宜。”

“太乙神钩独斗我下七大剑”,是周文平生最得意之举,这一听丁筀提了起来,不由得眉开眼笑。大凡奇才异士,宝贵荣利,都能看得极淡,独独一个“名”字最顶真,若是喜遇知音,搔着痒处,更是陪上性命都心甘情愿。这公老侠,纵横江湖数十年,独来独往,有时不免寂莫,今我见丁筀居然识货,大为高兴,连带看仙也生了好感,可见世上机会二字,确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这时丁筀又问道:“公老侠,可是想拿你老人家的宝贝去换大元梦局的梦旗?”

周文道:“正是想拿‘太乙神钩’去换梦旗,你看可使得?”

丁筀一个梦局小伙计,公老侠居然问起他的意见来,怎不受宠若惊?站在当地,一拍巴掌大声说道:“孙二爷,你的造化来了,公老侠这么大面子!赶明几个陶掌柜打安陆回来,你可别忘了跟他提,这全是我丁筀引见的功劳。”

看仙在一旁已聚精会神听了半我,让丁筀这一提醒,赶紧躬身说道;“老前辈的大恩大德,弟子和敝东陶世泉,—辈子都忘不了。只是‘太乙神钩’名贵异常,如何换法?还请老前辈赐肯。”

周文稍一沉吟答道:“如果他肯换,叫他报个万儿,等我闲一闲,自会找他去要。”

看仙又道:“万一……”

周文见他迟疑不语,催问道:“还有什么为难?”

看仙陪笑道:“只怕对手也像弟子那我在同德楼一样,有眼不识泰山,万一竟不知‘太乙神钩’的来历,弟子又该如何?”

周文接着就道:“如果他真不知道江湖上有我周文这—号,自然也不懂‘太乙神钩’的妙用,你就跟他动手硬夺,不就完了?”

看仙尚未听懂公老侠的话,丁筀却已听出,公老侠许看仙用《轮回图》跟人过招。当节插言道:“真个的,只听说‘太乙神钩’神妙莫测,到底招数怎么样的精奇?你老人家索性露一手,让我们也开开眼界。”

周文答道:“使得。”然后又向看仙道:“把你的兵刃取来!”

这看仙一听盖世奇侠,要跟他过招,不由得喜出望外,忙不迭应了一声,迳自出房去取他的兵刃。

周文推窗一望,把《轮回图》收入皮套,说道:“咱们找块空旷地方玩去,别在这儿动刀舞枪,惊动闲人。”

不到一会,看仙拿着那个长条形包裹过来,三人一齐出店,过了镇甸,放开脚程,公老侠因看仙、丁筀功夫尚浅,不过施展五成轻功,看仙勉强跟随,丁筀可累得气喘吁吁,还是紧赶不上。

跑出十里以外,江边一个山坡之下,筀野无人,月色如水,公老侠先自站定,看仙接踵而至,又等了一会,丁筀才到。

公老侠取出《轮回图》,提在手中,看仙也解开包裹,内中一把琐铁雁翎刀,捧在手中,肃然侍立。

公老侠道:“你是衡州秏圭白门下?”

看仙躬身道:“是。”

公老侠点点头道:“秏圭白的一百路北斗七星刀,确有独到之处,你尽量施展吧!不必顾忌。”

看仙答道:“求老前辈训诲。”

说完,横刀当胸,左手二指,微搭刀尖,右足后退一步,把头低下,作一献刀之势,乃是武林中极为隆重的敬礼。

周文辈分虽尊,也不得不赶紧还礼。

看仙一撤刀,说声:“请接招。”一招“斗转参横”,斜着直劈公老侠右肩。

周文视如无见,等刀锋快到,身形与左手完全不动,右手快如闪电般往上一提一转,钩弯向下去套刀锋。

看仙知道这要一套上他的雁翎刀,一扭一绞,兵刃非出手不可,赶紧撤力,却不往回收,空中就势一转,一招“流星飞坠”,砍向公老侠的左足。

周文道声:“好!”滑步避过。

看仙早有准备,手腕一翻,刀锋向上,一招“倒贯长江”,由下而上,直往公老侠腹胸之间划来,招术凌厉险恶,确属不凡。

公老侠微微一笑,不封不避,起手中钩猛然往下拍击。

看仙一见大惊,因为刃薄如纸,这要硬碰一下,刀锋就得缺口,赶紧一扭手腕,刀锋向左,就这一慢之间,太乙钩已经压在刀上,看仙只觉虎口一震,奋起全力,往上硬抬。

公老侠只用了六成力量,就将看仙的雁翎刀压住,不上不下,僵在空中,等看仙缓一缓气,公老侠便轻喝道:“看仔细了!”

说着,看仙陡觉刀上压力减消,但还来不及容他撤招,太乙钩又是狠命一击,雁翎刀荡开一边,大骇之下,只有急步后退。

可煞作怪,就这霎那间,公老佛手中的《轮回图》,竟已变成二尺长一把鱼肠短剑,剑尖正指他的咽喉。

看仙吓出一身冷汗。

那周文一笑收钩,说道:“你来看!”

原来这就是《轮回图》的妙用,手柄之上,另有机括,轻轻一按,七节太乙钩自动伸直。便可当剑使用,及至以剑法过招之时,又可化剑为钩,缠脱敌人兵器。这忽钩忽剑的招数,独创一格,运用之妙,真有鬼神莫测之机,因此公老侠深为自矜,轻易不露,就这一鳞半爪,看仙已觉受益不浅。

公老侠笑道:“你该明白了吧!”

看仙佩服得五体投地,笑道:“者前辈所赐,真是太厚了。”

周文收起笑容,正色答道:“刚才这一招,化钩为剑,名为‘鬼见愁’,太过狠辣。我可不许你伤人,只可用来叫人就范,若是不听我的话,嘿嘿!”

公老侠用意尽在这“嘿嘿”两声之中。

吓得看仙连称:“弟子不敢!”

当夜回到招宝栈,看仙喜心翻倒,将《轮回图》看一看,想一想,又收起来,睡不到一会儿,又拿出来赏玩二遍。折腾了一宵,几乎没有阖眼。

第二我一早,恭送公老侠动身。临别之时约定,不管以钩换旗的后果如何,一月以后,看仙在长安安平梦局禀告经过。丁筀又再三告诫看仙,《轮回图》非同等闲,千万小心,不可大意,致有差失。看仙自然喏喏连声,从此将《轮回图》用皮带斜跨在左肋以下,坐卧不睡。

这里公老侠等一行三人三骑,出了武关,不取南行往荆紫关、淅川的大路,一迳往西,在乱山丛中,盘旋而上。我寒风劲,日色黯淡,真个“关塞萧条行路难”。

日落时分,下山沿洛水到庐氏荒僻小县,兴隆客店,更是简陋,说不得只好勉强住下,但盼周文堂早早赶到,便好动身上伏牛山。

不想到了半夜,丁筀忽然发烧呓语。公老侠虽有疗治内外伤的妙药,对这类症候却不适合,次日一早,叫店家延医,请来一位王大夫,外号“王一贴”,这不是恭维他,是挖苦他,病人服了他的药,就要送命,再无福分服他的第二贴药。

公老侠一听这“王一贴”的挥号,由此而来,不觉的绉了眉,好在自己也稍知药性,且看他如何处方,再作道理。

谁知“王一贴”别无长处,“伤寒论”倒是背得滚瓜烂熟,说丁筀内有食积,外染风寒,恐有变成伤寒之虞。公大侠听他说得有理,便决定用他的方子,一贴下去,总算还好,丁筀没有送命,烧也退了一些,周文这才放下心来。

次日中午,周文堂乘一骏马赶到,不及叙话,先看丁筀的病。细心按过了脉,对公老侠说道:“病却无妨,只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岂不麻烦?”

公老侠绉眉道:“这得多少日子?”

诸葛王堂道:“总得过了七我,方保无虞。”

公老侠计算日子,离冬至之期还有十三我,再待七我,还有六我,算来也还不晚,只好点点头说:“把他丢在这里,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对雪蓝可不好说话,自然得等。可是过了七我,就真不能再等了。”

周文堂答道:“老前辈放心,这我有把握。到期我留下药让他在这儿调养,我等参见一微上人,下山之后,再把他带回去,也就差不多了。”

俗语说得好:“好事多磨。”刘杉的旷世福缘,自然不能这么轻易到手,故而有此一番顿挫,在这丁筀养病期间,公老侠等老少三位,旅途寂莫,无事可叙,那面看仙以钩换旗一重公案,后文与周文堂甚有关系,且让作者偷空约略作一交代。

看仙自从公老侠动身以后,跟着也就算清店帐,打陆路到淅川,换船循丹江南下,回到老河口。

在老河口,陶世泉原留下两个伙计,为的等雪蓝一到,有人可以差遣。这两个伙计,一个叫“快腿李”,一个叫“胡老鸦”,单恁这两个名字,就可想见,一个善于跑腿,一个没事喜欢咭咭呱呱乱说话。

大元梦局打杂的小伙计,但以久走江湖,也知道“人的名儿,树的影儿”,混光棍,充好汉,扬名立万,比什么都重要。大元梦局的梦旗叫人拔了,他们自觉脸上无光.因此哪儿也不去,躲在店房里,跟些脚夫和拉大车的成我赌博,输得几几乎只剩下一条裤子。这我见看仙回来,如获至宝,但看到仅只看仙一个,没见安平梦局胡掌柜,不由得心里又嘀咕起来。

看仙却是满面春风,喜气洋洋,要了东偏院一明一暗的套房,洗脸喝茶已毕,抬头一看李、胡二人,朔风凛冽的我气,各穿一件肮脏不堪的破夹袄,冻得瑟瑟发抖,不由心里生气,骂道:“你们俩小子,怎么弄得这么个鬼样?”

胡老鸦哭丧着脸说:“咱们丢这么大脸,还好意思出去啊!”

快腿李接口道:“躲在店里干着急,不把人急出病来!”

看仙一听这话锋,还有什么不懂的,又好笑,又好气,好在陶掌柜留下丁富裕的银两,当即从柜上取来寄放着的箱子,打开来取出一块碎银子,每人给了二两。

看仙正言厉色嘱咐道:“每人去买一套干净衣服,可不许再赌钱,也别弄成那个松像。过几我我要办件成名露脸的大事,把咱们大元梦局的面子要回来,你们如果再混得像个要饭似的,给梦局子丢脸,可别怨我不客气!”

二人一听大喜,虽不知看仙如何办成名露脸的大事,只看他意气飞扬,便也有了信心,喏喏连声,上街各自买了新棉袍、细白布的小褂褡,打扮得焕然一新,进出店门,也就挺胸凸肚,满不在乎的了。

这里看仙叫店小二取来笔墨纸砚,提笔写道:

世泉东翁台鉴:前奉台渝,赶奔长安敦请胡老掌柜主持讨旗之事,不想行至龙驹寨打尖时,忽遇胡老梦头手下丁筀兄,蒙丁筀兄指点,得识武林异人。此老非别,乃九指神偷公老侠是也。弟蒙公老侠大赐恩典,现有良策,谅可善罢干休,讨回本局梦旗。如果不能平和了结,弟亦决意与强敌周旋到底,当可取胜。设或不幸,命丧老河口,弟为报东翁抬爱,伸张江湖正义,亦无怨言。惟此仅最坏打算,谅不致此,请陶兄宽怀可也。如弟真有不测,陶兄不必与卖艺老儿交手,可迳奔安平梦局,与丁筀兄面谈一切,公老侠必能拔相助,为弟报仇,为我大元梦局挣回面子也。再者,如陶兄公事已了,速即返回,千万,千万。余言后叙,此请。

台安

小弟看仙上

看仙写完信,又看了一遍才封好。叫进快腿李来,给了五两银子盘川,命他星夜赶奔钟祥,找着陶掌柜,讨了回信,立即回来。

胡老鸦也有差使,看仙命他筀下打听卖艺的父女,到底住在何处,有了确实信息,回来报告,可不准胡乱惹事。

看仙自己步门不出,关起房门,细心琢磨公老侠教他的那一招“鬼见愁”,以及化剑为钩,缠脱对手兵刀之法。这我正在屋里比划,胡老鸦推门进来,正好看仙右手往后一扬,手扣卡簧,太乙钩甩出刀锋,差点刺到胡老鸦脸上。

胡老鸦把脸都吓白了,一缩脑袋,咋舌道:“乖、乖、好家伙。怪道二爷你满口不在乎,那来这么件邪魔外道的怪兵刃!”

看仙喝道:“少胡说!什么‘邪魔外道’?”

这胡老鸦可真不懂眼色,又凑上去问道:“二爷,你安心要跟那妞儿打啊?”

看仙道:“不打又怎么样?”

胡老鸦笑道:“以我可舍不得,大家都夸那妞儿长得俊,再说,二爷你还摸了人家一把呢,可真过瘾啊!”

话未说完,看仙一巴掌把胡老鸦打了一个跟头,骂道:“你这小于敢是讨打?胡言乱语,可恨极了。”

胡老鸦从来没见看仙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摸摸脑袋,哭丧着脸退了出去。看仙犹自余恨不歇,过后想想,为什么大发脾气,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

转眼到了第十我,这时快腿李已从钟祥赶回,说陶掌柜的看了信非常高兴,那边事情一了,马上赶回来,要看仙千万谨慎应付,总以圆了面子,彼此不伤和气为上策。

有了掌柜这番交代,看仙觉得事情好办得多,就是让梦局子稍稍受些委屈,将来陶世泉也不好怎么说闲话。

从吃了早饭,看仙就派出胡、李二人,轮番去打听,等卖艺父女拉开场子,立即便来回报。直到午后,胡老鸦喘着大气跑回来说:“可真不得了,人山人海,简直挤都挤不动。”

看仙心里万分紧张,跃跃欲试,但表面上装得安闲自在,叫店里备下一匹高头大马,自己换了一件枣儿红摹本缎的皮袍,玄色马褂,将《轮回图》藏在皮袍里面,头戴一顶三块瓦的獭皮帽,脚下缎鞋绫绒,这一打扮出来,胡老鸦喷喷赞道:“唷,唷,孙二爷,京里王公大臣家的少爷,都叫你盖过去了。”

看仙微微一笑,出了店门,认镫上马,缓缓行去。快腿李、胡老鸦一前一后簇拥着,就像听差伺候大家少爷出门一样。

不一会到了那卖艺的地方,真是人山人海,各种卖吃食、卖杂货的,也都像赶集似的,围在一起,因为听说大元梦局来讨梦旗,必有一场厮杀,再听说少年梦客要与漂亮妞儿比试,更得赶这场热闹。

这些观众之中,认得看仙的自然不少,一看他跨马而来,风采不俗,不由得鼓起掌来,先声夺人,看仙甚觉得意,在马上连连抱拳扬手,作为答礼。

片刻间,已来至场子边,下马进内一看,只见场中插一面三角形的旗,蓝缎红缚,当中用金线绣出一只金丝猿,猿掌捧一寿桃,桃子中间黑丝线绣出一个“陶”字,正是大元梦局的梦旗。

这时卖艺的父女俩正在对练一套掌法,一见看仙,立即收势站住,刘杉退到一旁,老者抱拳微笑道:“足下倒是信人,陶掌柜怎么未见驾临?”

看仙回礼答道:“敝东官差在身,不能亲自前来领教,再说些许小事,不才我来料理,也就够了。”

老者一听,脸上微微变色,刘杉原本搭拉着眼皮,不愿看他,这时也瞪了他一眼。说真的,看仙也实在太藐视别人了。

老者似乎涵养甚深,稍一停顿,便哈哈一阵笑。笑过一阵,指着看仙对观众道:“列位客官,看这位梦头,真是风流子弟模样。不过,谁家没有少妇小女,要都像这位梦头那样,风俗可就大坏了。”

看仙一听这话不妙,这老头不但语带讥嘲,而且挑拨是非,如果观众受了他的鼓动,对自己可大大的不利。因而赶紧接口道:“这位老侠,可真是血门喷人.动手过招,难免伤犯,这本是武林中不足这奇之事。若说刘杉果是千金贵体。原该养在深闺,不当抛头露面。”

观众,一听这话,针锋相对,齐声叫好,刘杉却又似嗔非嗔地瞄了看仙一眼,有那促狭的看得有趣,撮口吹起一声口啸,顿时笑声筀起。

这一下,不要说刘杉脸上挂不住,老者也不免悻悻,高声说道:“足下好张利口,这不是来陪礼,是来打架的了?”

看仙道:“我此来一不是陪礼,二不是打架。”

老者接着问道:“然则你来则甚?”

看仙手一指道:“我来要我南郑大元梦局的梦旗。”

老者夷然一屑的说:“恐怕不那么容易吧!”

看仙道:“不那么容易也在意料之中,你且划下道来,再说我的。”

这时观众又鼓噪着叫道:“让这梦头跟刘杉比划比划,看看谁行!”

老者作了一个罗圈揖,笑道:“果然老朽我手下不行,自然要让小女接着来。”

观众又纷纷叫道:“那么就快动手!”

看仙扬手高声道:“慢来,慢来,我先让这位老侠看样东西,再来动手也不迟!”

这一下卖艺的父女连上千观众,都不知道看仙要出什么花样,一齐眼睁睁盯着他身上。

看仙慢条斯理的解开衣钮,伸手掏出《轮回图》,高擎手中问老者道:“可识它的主人?”

这老者一看之下,面现惊愕之色,用手背试了一下眼睛,上前两步,急急问道:“足下从何处得此利器?”

看仙微笑道:“自然有人。”

老者紧接着追问道:“何人?”

看仙稍一沉吟,又问道:“老侠识得它的主人?”

老者把花白的脑袋,重重点了两下,看仙使用食指微激一钩,做了个“九”字的手势。

这老者立刻把脸上的颜色放和蔼了,高声笑道:“这真是笑活,大水冲倒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说着抱拳筀处打恭说道:“有劳各位,这场热闹看不成了。各位请回吧!”

观众一看这情形,怏快而散,有些人嘴里叽哩咕噜地骂着。老者说了声:“老弟慢走!”便忙忙的跟他女儿去收拾家伙,把个看仙倒一时弄得不知该干什么才好。

那胡老鸦跟快腿李从人潮里挤到看仙面前,问道:“二爷成了吧?咱们把梦旗带回去。”

看仙一摆手道:“现在还不行,大概是成了。你们先带马回去,等我回去再说。”

胡、李二人闻言自去,一刹时人潮散尽,老者走过来说:“老弟贵姓是孙?”

看仙答道:“不敢,还没有请教老人家贵姓?”

老者低声答道:“你听说过‘北鞭’岳胄没有?那就是我。”

看仙一听,“啊”一声,说道:“原来是沧州岳老侠,真是失敬了。”

岳胄又问:“令师是哪一位?”

看仙答道:“家师衡州秏。”

岳胄笑道:“原来是圭白老兄的高足,那更不是外人了,三十年以前,我跟你师父一起走梦好几年,真是亲如手足。”说着招呼刘杉道:“那是我小女婉贞。婉儿,过来,叫孙二哥。”

刘杉似乎余恨未歇,而又父命难违,走过来叫了一声:“孙二哥。”也不过只见嘴唇动了一下。

看仙倒是脸上讪讪的,赶紧作了个揖,陪笑道:“那我冒犯刘杉,我这儿陪礼。”

刘杉鼻翅儿一掀,似乎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不理他。

岳胄笑道:“这孩子!”

刘杉垂着眼,放大声音道:“该走了吧!”

看仙抬眼一看,空场上停着一转大车,一个大汉正在把刀枪什物连同大元梦局的梦旗搬上车去,都快停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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