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梦53(1 / 2)

路德维希坚信,人们很少信任比他好的人,这可太真实了。我们宁肯避免与他们往来。相反,最为经常的是我们对和我们相似,和我们有着共同弱点的人吐露心迹。所以路德维希不指望自己能变得更好,这是他渐渐冷落的同理心和职业道德的最后要求,也是最好的要求——不要求更多的道德感,也不要求更多的无耻,无力为善,更无力作恶。

他咳嗽得很厉害,在夜色的衬托下咳得更厉害了,撕扯着的风箱声从他羸弱的肺叶里拉了出来,他弯着腰,让世界绕着他走。

他试着回到以前那种的生活节律,到底是回不去了。他的手上沾着血,他的心却还在跳动,他忽然想起那天在树林里不仅仅开了一枪,他开了整整四枪——子弹射穿了他的肩膀,也射穿了他的腹部,也射穿了他的心脏。可他只记得一枪,那一枪穿过了颅骨和眼球,带出了红色和白色的液体。

路德维希想要把它们吮吸干净,让苦涩的铁锈味代替他思考,让馥郁的血腥气沾染他的身体,让恐惧作为事实上的真实主导世界。他不怕那摊液体下有虫子的尸骸和腐臭的血液,他也不怕那些被夸大的罪行,他只是想去做,又没有找出合适的理由。

如果有什么理由可以证成他行为的合理,毫无疑问他会去做,难就难在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又开了三枪。拉长的汽笛声宣告有些人踏上旅途,要去一个从此和路德维希无关痛痒的世界,硬生生的荒诞感让世界对路德维希又一次敞开了场域,上一次还是在上一次。

他终于咳不出什么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他回头,看着穿着单薄衣裳的小姑娘盯着他——他们见过,但是路德维希一时没在记忆里给她安排好位置,只是这见过的可能提醒了路德维希。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又一种惭愧感没来由的涌上心头,在他踉踉跄跄的步伐里,在他压低的帽檐中,在他紧握的手杖上——他想起来了,那是在巷子里遇见的小姑娘,这让他突然好受了一点。

他总算开了门,迎着弗格森太太担心的目光。他终于是停了下来。在路德维希所度过的整个月,终于显现了阴暗的气息,那是尚未到来的岁月从遥远的未来扑来的痕迹,这股气息揭示的事实使别人建议的一切毫无差别——未来的生活并不比路德维希过过的生活更真实。

如果命运选择了路德维希,而成千上万的幸运的人却自称是他的兄弟,那么,他所说的上帝,他们选择的生活,他们选中的命运,又都与路德维希何干?他懂,他懂吗?大家都幸运,世上只有幸运的人。其他人也一样,有一天也要被判死刑,被控杀人。

他在奶油蘑菇汤的滋润下稳定了自己的心神,木柴噼啪的声音带来了温暖和惬意,随即上升成了不适感,驱使着他脱下了衣服,挂在身后的椅背上——路德维希几乎要哭出来了。

弗格森太太完全没有找到插话的机会,她只能看着路德维希随着路德维希的意识游荡在空旷的房间内,她完全见过路德维希这个样子,不过是在上次。

路德维希今天试图休息的很早,因为明天他就要回到局里上班了。

这也正是他希望看到了,让繁重的事务回到他的身上,让他无力操心于其他的事务。他终于是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了路德维希游荡在学校里,路德维希被什么东西追捕着,路德维希被其他死人用不同颜色的色光隐藏了,路德维希被发现了!路德维希被扔出了操场——然后,路德维希发现自己早就死了。

大叫着醒过来给早上增添了一点不同的喜剧色彩,他总算能放下一些负担拥抱自己了,让自己变成道德真空,只留下职业要求。

辞别了弗格森太太,路德维希终于忘记自己想过什么了,他满怀着热情和倦怠去上班,在入口处和恰尔西打了招呼,调笑着最近的状态。他看着人马少女不小心撞到路上的牌子,他就想笑。

笑比哭好。。

他推开了门,他的同事们都坐在座位上,尤皮特组长站了起来,惊喜的神情从他脸上一闪而过,随即就换上了公事公办的样子,领着路德维希坐回了他的座位。

朱诺,那位许久未见的巫医就坐在他的右手方。他裂开了嘴,嘴角上还有龟裂的颜料,黄色和白色——“您好啊,路德维希博士。”

路德维希笑着回应了他。一如路德维希所料,没有什么奇怪的任务,也没有什么等待治疗的病人,更多的是各种各样的表格,关于诊断意见、是否准予休息、第三方独立精神评估、申请诊断治疗、请求干预、制作量表。

等等,请求干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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