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汝当自强30(2 / 2)

云初带着那一批成品,走到家门前的树下,开始凿雪掩埋。却发现前些时日,做的树眉,已经成型了。

云初轻轻捂着肚子,将外袍合拢。自言自语道:“孩儿,为娘又可以给你买肉吃了!”话音刚落,云初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叫她。

虽然对方没有叫出她的名字,可那声音,云初再熟悉不过了。云初转身对着这位“假婆婆”,还没言语。便知晓,她又来挑事。

“三位姐姐都回娘家了,只怪我也没个其他后人使唤,你就来烧火做饭!”兰氏语气不容商量,还带着些恶霸迹象。

云初不语,只是紧紧握着手中树眉,藏在袖口。心中却很不是滋味,若非她如今有孕在身,多有不便,真的想一走了之。这个奇怪的老妇人,既然不是伊明的亲生母亲,为何指使起人来,这么带劲。既然说自己三个女儿归家,何必又来叨扰自己。

兰氏眼见云初没有任何反应,立即转换了语气,娇作道:“我这胳膊一到冬天,就疼得厉害,万一有个好歹,不知道伊明回来,还能不能见上我最后一面!”

云初纳闷???不知这位婆婆,为何总是你拿伊明来压自己什么?难道说不是亲生的甚比亲生。云初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她与伊明成亲时,他们作为二老,可是面都不曾露。更别提什么聘礼,都一一由伊明自己一手操办,却在使唤人的时候,来认这门亲。云初面上不说,心中却也不是利索。

云初好歹一介读书人,自然知道轻重,所以口中也不是很饶人:“我有孕在身,多有不便,若是伊明知晓,我腹中孩儿有个好歹,不知婆婆如何交代!?”

兰氏软硬皆施,见云初都不上当。便开始来那一套,她最有特色和表演俱佳的“唱剧”。

“九年前,七月初七。我去青铜海戈壁上的小溪边洗衣服,刚把中衣浸泡水中,便发现水中出现血色,刚开始我被吓了一跳,后来沿着上游寻去,发现河边躺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煞白的面色,满身都是血,具体伤口在哪里也不知道。而后,我见他尚有一口气在,心中起了善心,所以将他捡回家中,请了山下郎中给他治病。病治好之后,他就一直跟着我,也不说自己来自哪里,亲生父母在哪。当家的从外面当差回来,觉得那个孩子,甚是投缘,便收为义子。我们就成为了他的养父养母,你要知道,那时候我们家已经有四个孩子,一个男娃,三个女娃,加上他五个。家里本就穷,还添了一个孩子,别提日子过得多紧巴(拮据)。”

兰氏说着说着,就掩面而泣。也不知是当日场景重现,还是自个入戏太深,云初前前后后也是听她数落过往,不下十次,不过眼前这个说法,云初倒是第一次听闻,没想到,伊明年少时竟然受了这么多的苦。

兰氏一边流泪抹面,一边注意着云初作何反应。心中却暗喜:若非算命先生,说伊明会重振伊家门楣,给伊家带来荣华富贵,兰氏才不会断然收养,兰氏别的什么都不怎么信,也就迷信命这种东西,她一直都信佛教。就连伊明这个名字,都是算命先生给的,“明”伊家光明所在。

云初好像抓住了什么重点,朝着兰氏殷勤笑道:“婆婆能否告知,伊明当年为何受此重伤,他后来有跟你提及,他亲生父母的事吗?”

兰氏想都没想,直接回应道:“他就一个孩子,能知道什么?如果家里比伊家好,我怕他在病好后,早就跑了,怎么会留下来吃苦。”

听兰氏这么说,云初突然有点后悔,在伊明离开前一晚,她并没有询问过,他去何处,家中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她好似从不在乎他任何身份,只是单纯喜欢伊明这个人,只要他把她放在心上,那她也就不再追问其余的。这种大度,有时候显得却很自以为是,自认为很了解他,而今却觉得他是个迷,她连谜题都看不清,何来看见谜底。

兰氏哭了哭了,演戏也演了。可是云初似乎没被她说动,兰氏自然有些失去耐心,严厉道:“叫你个妮子生个火,做个饭,这么难。要知道,伊明以前这些都要替我做,把我这个娘伺候得好好的,自从有了你,他就不懂事了。他欠我一条命,现在他不在,你要替他尽孝,收拾收拾到偏宅去。”

云初有些无可奈何,兰氏总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骂起人来,也是不带重样。云初认为,只要少接触,自然就不会被骂,但兰氏总是要从偏宅,跑到明云阁三天两头找她。

明云阁取自伊明和云初的名字其中一字,组合而成。虽然是几间茅草屋,但是搭建却是沐府版样,门匾是伊明去山上寻的青檀木,字是云初提笔写的。

云初冷下眸子,抬眼看了看雾霾的天色,竟然与她心中结痂,一样深沉凝重。

她沉默中,兰氏已经走远。

二回目:

云初忙前忙后,做好了一大家子饭菜,从头至尾无人来过厨房帮忙。云初累得晕头转向,当饭菜的事完成后,她便想着早些回到明云阁,但不曾想到,伊針(大姐)正好撞见,云初解下裙带。她便先假惺惺说道:“你先别忙着解开围裙,后厨的猪还没喂,我听娘说,你有孕后,吃什么就害喜,我想来想去,觉着弟媳你应该多做些苦力活,饿了自然什么都能吃下。你看你娇气得,腿都没有我胳膊粗,以后怕是难——”

伊針的话并没有说完,但云初知道她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不过是诅咒她,胎死腹中。这样的话,每次都能从兰氏三个女儿口中,脱口而出。这些人,什么脾性,她还不知道。

云初摇摇头,泪花荡漾眼中。好似再一个用力,就会飞散而出。

云初使劲提起力气,说得有气无力:“积点德,你也是生过一儿半女之人,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婆婆年迈,可以倚老卖老,我不得不服。因为还是那一句,她救过伊明一命,恩情还尽,大家形同陌人。”

那种虚弱,在一个孕象如此突出的云初身上,多么令人怜惜。可惜,这群有娘生,没娘教的人,总是这般失德。

伊針咬牙切齿,又是叉腰,又是指手画脚在云初面前比划:“不是看你有孕在身,我真想一巴掌拍死你个贱妮子!装什么金枝玉叶,你不就是图伊家钱财!不然凭你这种姿色,怎么会选择伊家,到底是图什么!!!”

伊針的话,字字咬痛云初的一片赤诚之心。她怎么也没想到,没有念过书的人,竟然会如此无理取闹到这种地步,颠倒黑白。

云初不想再与她搭上什么话,但伊針总有一种本事,让云初忍不下一口气,云初也算是不吐不快。

强忍着一口气,回怼道:“伊家算官家?算世家?算名家?算商营?都不是!看中伊家,伊家若非伊明儿时寄宿之家,我想我半步也不会踏入,况且是你们离不离开我,三天两头找我麻烦,不是我离开你们不能活。真是有点骨气,那就不要找我。还有,伊家从头至尾没有给我任何好的脸色,更别说什么优待,成婚之时,我父母给的嫁妆够我吃透下半辈子,何谈你们伊家聘礼。伊家有一半支出全靠伊明养着,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从读书开始,在外承接各种杂活,辛苦攒下的钱,不是给大姐了吗?你这三天两头,合着你的母亲,来欺负我,不过是觉得,是我管着伊明了,自从成婚了,没有你们半点甜头可拿,所以你们把矛头指向我。人不可太无耻,你们自私我知道,好吃懒做我也知道,指望天上掉下馅饼,我也知道。但请记住,我不是救世菩萨,不要整天变着法来套我,我真的不吃你们那一套。”

伊針已经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来着,被云初指着了一通,她发现自己脑子都没有回应的话,好像连骂云初的话,都组织不出来。她好像,完全认同云初对她的评价,虽然她内心极力辨别,但是嘴巴这些却十分老实,根本就默认了。

本以为云初说完了,没想到,云初只是舒缓了一口气。

“既然你喜欢招惹我,那就不要只是每次试水,若你真敢动我一下,让我腹中孩子受到威胁,你——一定是婆婆先收尸的人!!!”

云初一提到孩子的事情,就不容半点商量,她第一次为人母,没有什么经验,但却有很大的能力,维护自己和孩子利益。谁胆敢动她们母子半步,她一定先让对方蛰伏。

为人母这点上,伊針比云初有经验,自然也知道,为母则刚这句话,确实是真理,她之前一直觉得,云初是个病猫,不比的那个弟媳像个母老虎,但是而今看来,这个发起狠来,才是真的猛虎,能够击中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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