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盗亦有道（5）64（2 / 2）

“我畏惧那些人对它崇敬的目光。”

“那些都是软骨头，你又何必惧怕它们？”

“我怕，我真的怕。”

它的头垂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压在了它一个人身上，压弯了它的脊背，所有人的目光里透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那种表情在告诉我，这个人说的话它们不相信，更不相信它们中会有这样的人。

我抬头看看它，它正在看着我笑，满脸的疤痕在跟着抖动，那张脸上的表情是无比的狰狞。

“这个人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我听到了。”

“这个就是你的兄弟，这就是你的兄弟说出的话，你还不承认吗？”

“我是一个土匪，你还要我承认什么？”

“承认并不是所有的兄弟都愿意叫你大哥。”

“可兄弟们都这样叫我。”

“至少这个人不是。”

“那是因为我对它还不够好。”

所有人的目光又回到了它身上，把它照的金碧辉煌，我看到一双双目光里写满了信任与崇敬，我不相信我的眼睛，更不相信我看到的一切，我睁大眼睛看着它“你不是你兄弟杀的，你是怎么死的？”

“你听，杀我的人来了。”

我听到了马蹄声，从遥远的黑暗深处急奔而来，马背上的刀晃闪了我的眼睛，一道道白色的光穿透层层黑暗，呼啸着向我而来。

我知道我的身体会再一次被切成数万块，我更知道就算切成数万块我也死不了，甚至连一点疼痛都感受不到，我还害怕什么？

我就站在这里，等着那一道道白色的光来切碎我的身体。

一道道白色的光射进我的眼睛里，迅疾又喷出我的眼眶，朝着前方呼啸而去，这不是从疾奔而来的马背上传来的光亮，这是围在我四周的人手里的刀发出的亮光，围在我四周的人胯下庞大的马群咆哮着向前涌去。

它冲在了马群的最前面，它手里的刀发出的亮光已经伸进了迎面而来的马群里，我听到了亿万马匹嘶叫的声响，两大马群完全汇在了一起，成了无边无际的海。

一道道白光伸向空中，整个灰蒙蒙的天亮如白昼，一道道白光相互交织在一起，我听到了筋骨俱碎的声响，每一个声响里都带着殷红的血，一道道白光变的支离破碎，割破了我的视线，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那么不完整。

我睁着眼睛看着，闻到的却是浓浓的血腥，浓过了血河里的水，我无法忍受如此肮脏的气味，这里是地狱，我是地狱里的人，我不能让任何人在我的地盘里放肆。

我追了上去，站在了那片海的边缘，迟迟不肯进去，我进去干什么？去阻止它们不要再打了？它们会听我的话吗？我是一个强盗，难道要一个强盗去说服另一个强盗放下屠刀吗？

我做不到，我做到的话就不再是一个强盗了，我做到的话所有的强盗和土匪都会看不起我，曾经跟过我的兄弟都会以我为耻，那样我就更不如它了，我不能做到。

我站在那片海的边缘静静看着，一个又一个人在我面前倒下，一滴又一滴血溅到我的身上，我的脸上，我的眼睛里，一声又一声的哀嚎钻进我的鼻孔，我的耳朵中，我感到我的每一个毛细孔都在往外渗着血，沿着我的身体向下淌。

我像是站在了浓浓的血河里，任一道道白色的光在我面前划来划去，在我身上划来划去，我竟这样无动于衷？

我可是一个统领过数百兄弟的强盗啊，我从来都没有怕过什么，这一刻心里装着怎么都是畏惧？我在畏惧什么呢？

阴冷的风从我身上刮过，漫天的黄沙跟在风的后面向我卷来，遮住了我的眼睛，我再也什么都看不清，凄厉的哀嚎声也被卷进了黄沙里，一声接一声小了下去，一粒粒黄沙掉进我脚边那片无边的海里，咆哮的海跟着慢慢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