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我的大学(第二十章)6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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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枫树三三两两变红,玉米地里的苞谷被日子催熟,像金黄的小鸟在地头唱着悠扬的歌。山上的枫叶像是被染色一天比一天还要红。秋天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狭小的天地,我们作为教师正式走进课堂。

沙坡村小学秋季学期,我担任四年级跟五年级的语文老师。周内,我按照教学任务备课练课。我把认真准备的阅读材料让学生阅读,我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在孩子心底埋下读书的种子。以后没有在学校上学,他们还可以通过阅读懂得粗浅的道理。实际上,我希望,他们可以通过读书改变自己的命运。

周一到周五,课前认真写教案,课堂认真讲课,课后认真批改作业。周六周日,我们做家访了解情况。这样的日子持续两周,每天忙完事情,往往是夜深人静。然而,我还会失眠,奇奇怪怪的想法时常折腾我,使我精疲力尽,让原本疲惫不堪的身体累得不知道用什么词语形容。这时,我会起身披上衣服走到窗边,往青色朦胧的窗外看去。天色泛白,星星在夜空悠悠然浮动。那些想法像是故事的素材,正等待着我去书写,我把它们写在日记本上,直到睡意席卷。

这段时间,我贪婪地阅读着沈从文。我发现,他的文字是那么灵动那么清新,他的作品是那么通俗易懂,像春雨过后的天空洁净。他塑造的文学人物,那么惹人怜爱。也许,一切用简朴的话所描绘的事物都是美好的。

沙坡村是比较贫困的偏远山村,居住在这里的人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他们就像沈从文的人物。底层有低层的无奈,他们会为丁点儿利益纠葛,他们会因为别人善意的举动而感激对方。这里,他们不会为成功而抛弃某些东西。准确来说,他们没有那种为生存而抗争,甚至勾心斗角的手段。

你知道吗?据说,靠近山坳这边两间教室,原先是村里养牛的厢房,每逢阴雨天会散发牛粪的味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个世界,就是有那么些人,他们每天的吃喝随随便便就是几千几万,而有的人会为几块钱几十块钱奔波劳碌。这个小山村跟我们的张家沟,真的是很像很像啊。

来到沙坡村小学第二天,我发现整个学校只有两个篮球。篮球场粗糙的水泥地面,坑坑洼洼的,随处可见砂石。我们找来扫帚清扫,拔掉疯狂生长的野草,把校园里里外外清扫干净。在距离篮球场不远的地方,有水泥弄成的乒乓球桌,桌面有明显的凹槽突起。只要是下雨天,凹槽会积累起一个个小水潭。沙坡村小学的基础条件,与同来支教的老师幼时长大的地方,像是蓝天白云跟泥地沼泽的区别。他们打心底感慨城乡教育的差距。今天,我们这个社会还存在着某些不合理,甚至丑陋的现象,可相对以往的历史时期,社会总是在进步。

万年春老师告诉我:“这里的孩子,小学毕业,他们会到很远的地方,或者说镇里念完初中。在那以后,所有人都会外出打工。”是的,你没有看错,这就是现实。张家沟这样,沙坡这样,在中国某些地方还存在着许许多多这样的角落。就在这些角落里,大学对他们很遥远,遥远得像挂在天边的云彩,很少有人想去采摘。我很幸运,因为我看到外面世界的精彩,可这里的人们还在这里,没有人关注没有人在乎。我觉得,我应该为他们的人生写点东西。

夜晚,我的房间时常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除却日常工作,总是会读书到夜深人静。透过窗户,我看着夜晚繁星点点,风儿静静,在那片小树林和草丛中,仍然积聚着白昼的暑热,响起阵阵虫鸣。生命轨道的对面有很多血红色的残阳似的霓虹灯,像任性的星星在沉默黑夜中闪烁。文学的世界像极了灿若桃花的夜空,有的星星明亮耀眼,有的星星黯淡无光……我的灵魂在哪里?

我曾以为,我可以通过爱情填补内心。然而,我苦苦追寻还不如某些人坐享其成。理想是浪漫的,正是因为浪漫,所以,它只是幻影,像夸父追逐的太阳,像精卫填补的东海,像愚公移走的太行山。随着青春的逝去,我已是隐忍中带有坚毅的男人。朋友啊!你知道吗?青春的大门在某个瞬间缓缓关起。

满满的月亮高高悬挂在夜空,我抬头仰望,远远看去是那样明净,像是被圆规划过的玉盘,散发出淡淡的光辉。窗户跟前,我翻看着以前的日记,在渐渐泛黄的纸页上,我发现这首诗歌,这首诗是很久以前就完成的:

我慨叹俄狄浦斯的悲剧

时间洗尽铅华,恍恍惚惚

倒庆幸打小便喜欢姑娘

未说过我爱你,我想要你

悲伤便远去只留了记忆

没准,姑娘也曾感动

可后来我们都败给现实

心柔软的地方记着姑娘

发生就发生没有偶然

接受所有发生的只埋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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