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疼痛与清醒（1 / 2）
地窖中魔法学院的老师和同学心脏上提，他们激怒了眼前这个疯子。
学生无法面对接下来的命运，许多都出现了干呕，小便失禁等应激反应。
因为少尉再也没有出现笑容，其余几个魔法士兵的笑容也逐渐收敛。
柯莱米人像是生来就长着一张笑脸，只要他们还在笑，事情就不算太严重。
可他们若是不笑了，这跟脸上写着“屠杀”两个字一点区别都没有。
威尔士学院的老师很清楚现在的状况，他们本就见多识广，即便没能成为星级法师，同样也有不少东西能够教给学生，甚至很多教得都比星级法师好。
他们凑在一起商量对策，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
“我们不能再这样等着了，他们没有带重型热武器，闸门已经打开，他们区区几个人拦不住我们。”
“不行，现在学生们都被吓得走不动路，要不然我们上去抢走魔法士兵的魔导器？”
“好主意啊，虽然不能使用常规魔法，但是碰到他们我们这把老骨头还是做得到的！”
“不妥，这样会死很多老师，没有老师学院还怎么工作？”
“学院还可以招新老师！要是这些学生都死了，有多少家庭会面临崩溃？”
“你……太激进了！”
“那你说还能怎么办？”
双方鼻尖对鼻尖，针锋相对。
就说话间，几道光柱跃起，又有几个人倒下，唐轶细细数着，十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气氛愈加凝重冷清起来，时间太贵了！
少尉专心读秒，没有理会这些老东西的计划，他没了玩的心思，时间到了就杀人，现在找人都只是他杀人的借口。
学生们听的清清楚楚，老师们协商的时候一点都没有背人，情到深处还会拍案怒吼，所有人都听得到。
此时的学生心情沮丧，面露恐惧后的疲劳。
说实话，当学生们听到其中一个老师说要牺牲自己保护全体学生的时候，那义不容辞的模样真的触动了他们。
唐轶离得有点远，不过他也听到了，他是一个比较容易被感动的人，或者说，他是一个情绪和三观很容易外物影响的人，由于十余年两点一线的固定化模式，他所构建起来的世界观很脆弱，通常会一触即溃，随后重新塑造。
“不要让他们就这样去送死，快，你们快点把我供出去。”
唐轶压着声音，细若蚊虫，却能够清清楚楚地传递到身前两名女生耳中。
苏晚，谭幼诗目光一凝，偏过头去对视着唐轶真挚的眼神。
唐轶想赌一次，他脑中好似有道神秘的声音告诉他，他应该站出来。
这是唐轶第一次开口令她们将他告发，意义重大。
在此之前她们的心就像被摁在热锅油里噼里啪啦地烹，与道德作斗争，痛苦至极。
两个人都是班级里的佼佼者，少数几名被各种资源围着转的学员。
她们的心志自然也要坚韧一些，从生存规则出现到现在，一声都没吭过，完全不像其他那些娇滴滴的姑娘们那样紧张到情绪失控。
既然如今唐轶已经主动开口，按道理说她们已经有台阶下了，但是却迟迟张不开口。
她们支支吾吾着迟疑，也不确定是否就是唐轶，如若不是，告密者和唐轶都会丢掉性命。
见她们这样，唐轶舒缓了一口气，眼中波光摇动。
另一方面，教师团早已达成共识，并说服几千名学生，他们准备好慷慨赴死了。
学生们肃然起敬，在心里默默祷告，将这一辈子所学到的溢美之词都用在了祷告上。
教师们一个个都已经完成了心理建树，整理好自己的衬衫还有西装，摆正自己的领带与纽扣，傲然直立起身子，一个个昂首挺胸，阔步向前，恍然如一队黑手党的精英。
“靠！太帅了！我以后也要这样去死。”不远处，苏培川怒赞，大拇指要翘上天了。
周边的同学都听到了，没人会说他不吉利，都在这里坐牢了谁还管他吉不吉利的，对他说的一切都不禁频频点头。
唐轶也是这样的感觉，大丈夫就该像这样选择自己谢幕的场景，形式。
“我……我要举报，这个人也叫唐轶。”
正当众人深陷于老师们慷慨就义时身上所迸发出的光辉时，一名文静清瘦的男生弱弱地向身后一指，不偏不倚地正指错愕人群中的唐轶，一句轻语瞬间消融了全场的喧哗。
王小枝！
他隐忍了很长时间，敌人击杀第一个人的时候他没有反应，第一个告密者出现的时候他没有反应，身边的魏午眠死亡的时候他也没有反应。
这三个关键的时间点王小枝都没有选择告密，这是三个不容易被被谴责的三个时间点，他都没有选择告密。
最后在大家作出艰难决定的时候，他才跳出来充当第二个告密者，给予众人一记当头棒喝。
这时候告密最杀士气。
死水一般的寂静……
仿佛有人在他们猛火一般的激情上迎面而来就是一盆冰凉彻骨的冷水。
苏培川，苏晚，谭幼诗此时瞪大了眼睛盯着他，如鲠在喉，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回轮到少尉他们纳罕，表面看上去他达到目的了，可实际上呢，告密者没有丝毫愧疚，眉宇间也并未有多少痛苦挣扎的痕迹，所以说他是真的问心无愧？要是这样可就没意思了。
空气中的气氛要结冰了，群情激昂的同学们怒视着这边，王小枝马上就成为了众矢之的。
作为当事人的唐轶有气无力，说是那样说，真到这个时候来临，心中止不住地忐忑，沾满血渍的面庞很容易被人看出挣扎与张皇。
马扎里少尉安静地与他对峙，眼中流露出共情和欣赏，他也不能理解，不过他喜欢跟不能理解的人打交道，随随便便就能被人理解该有多平庸啊。
即便如此，他凶狠的本性难以易动，再一次抬起手指，点向唐轶的眉心。
这一次出乎所有人意料，有不止一道光束冲向唐轶，带着极有侵略性的毁灭意志，在半空中一束八分，顷刻间六十四道光束眨眼便至！
看上去他没有给唐轶幸存的机会。
可是，唐轶像是能够预知到攻击轨迹一样，躲开了一道道光束。
第一道破坏光束洞穿土墙，随之而来的是密密麻麻打桩机般的声音。
这一次的攻击范围很大，横向十多米，波及二十五人，击杀两人，可唯独唐轶像是花中君子般不染一尘，完美地规避了所有攻击。
老师和同学们无不瞪大双眼，见证这一魔术般的场景，哑口无言。
从第一道光束到最后一道光束，前后间隔不到一秒，以常人的反应速度根本来不及闪避，再不济都要挨两次尝尝咸淡，可唐轶就是分毫不伤。
普通人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在完成觉醒之前，也不是所有混血种都能做到的，实质上，混血种之中也只有寥寥几人，个个都是血统尊贵的天之骄子。
很显然，这确实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唐轶”，老师和同学们都暗自想到，傻子都能想到。
眼见攻击系数落空，少尉不怒反笑，抿嘴道：“很好，中将果然没猜错，你，还有那个告密的，跟我们一起来。”
唐轶站在残破土墙的边缘，大口喘气，心脏猛烈泵动，腿部开始被大量充血发热发胀，身体迅速进入脱力状态。
没有反抗，拨开拥挤的人潮，他在众人充满善意的目光中离开。
因为像刚才那样依赖身体本能躲避攻击，他自己都不能相信会有第二次，这种爆发力以普通人的身体机能支持不了第二次。
他回顾一眼不远处一直保护自己到刚才的三人，满含歉意地点了点头。
刚才少尉的一波攻势，这三人被殃及池鱼，好在只受了些轻微伤势。
“你们得救了。”
马扎里少尉爽朗一笑，不再回头管身后的事。
老师和同学们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们得救了，虽然开心，不过心中像是有一块石头还悬着，他们好像是拿别人的牺牲换自己的平安，这个念想一闪而过，心中开始惴惴不安。
直到注意力放在了王小枝身上，很快，他们就想到了让自己心安理得的办法！
王小枝不紧不慢，跟在唐轶身后，清晰地感受到大家传来的敌意，不过他并不在意，看上去很轻松，甚至嘴角牵起一抹像是对众人不识时务的轻蔑。
“胆小鬼。”
“叛徒。”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干你全家！”
“你不配呆在这个学校！”
同学们义愤填膺，歇斯底里地声讨王小枝，仿佛这样就会让他们那颗选择不作为的道德心远远高于王小枝。
明明他们什么都没有失去。
离得近的大嘴巴子狂风骤雨般往头上赏，当他走出第一步，右耳朵跟他断了联系，第二步，左耳又没了知觉，第三步左眼吃了个电炮，黑黢黢的眼前直冒星，什么也看不清楚，好不容易走出了五，六步，脸上只感觉得到火烧的灼热感，还有浮肿的疼痛。
怒火烧心时，几名身体强壮，体格粗犷的男生直接上脚招呼。
后膝被蹬了好几脚，屡屡有下跪的趋势都被硬生生地顶住了，王小枝疼得龇牙咧嘴，强忍着一声不吭，额头冒汗，右腿传来强烈的撕裂感，他感觉到有个地方被踢断了，思绪升起突然间失去身体部位和感官时的恐慌和焦躁。
王小枝的心情很复杂，他开口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带着唐轶一起赴死的准备，为此他一直不敢看唐轶，害怕自己会心软。
没想到的是，他很幸运没有死在雄狮手里，却差点死在羚羊群的拳打脚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