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愤怒的小白剑21(1 / 2)

方公公又看了一下四周,朝高个子太监努了努嘴,“去那边检查一下。”

高个子太监应了一声,取下系在腰上的一把短铲子,朝萧楚欢和段王妃藏身的土堆走了过来。

萧楚欢见高个子太监朝自己走来,赶紧压低了身子,合身卧倒在段王妃身旁。

幸好他们躲在土堆后面,加上起了大风,吹得地面飞沙走石,遮掩了萧楚欢的响动。

高个子太监一直走到土堆前,抬脚站上土堆,朝远处看了一会,却没发现脚底下草丛里躺着的两个人。

“行了,小东子,赶紧埋了吧,这雨是要下大了。”方公公喊道。

“没人,好嘞。”

叫小东子的高个子太监转头走了回去,举起手里的铲子试了试地上的土,便开始挖坑了。

俯身在地的萧楚欢松了口气,侧脸看去,仰面躺着的段王妃离他近在咫尺,嘴唇已变得惨白。

他抬起左臂,伸手握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一捏之下,竟是冰的,又碰了碰段王妃的身体,身体也是冰冷的。

萧楚欢仔细端详着段王妃的脸,不禁暗暗惊奇眼前这个王妃看上去如此年轻,完全不似一个已经成了两次婚的少妇。

他把脸凑过去,耳朵伏在段王妃鼻尖下,能听到她微弱的呼吸声。

他又抬起头,凝视着段王妃洁白如玉的脸庞。雨滴不时落在她的眼睑上,又顺着长长的睫毛滑落到脸颊上。

看着看着,萧楚欢心中不由荡漾起来,总不能让她就这么冻死过去吧,他不再犹豫了,伸手轻轻抱住了躺着一动不动的段王妃。

不远处时不时传来铲地的声音。

铲了一会,只听小东子说道,“方公公,这要挖多深?早知道我带一把大铲子来了。”

“糊涂,你我扛着大铲子要是被人看到了不就麻烦了。”

“小东子明白。方公公,地牢里那个东西到底是啥玩意,一个个送进去,出来就剩一副皮囊了,血都被抽干了,想着都要做噩梦。”

“你管那么多,让你干啥就干啥。”方公公站在一旁看着没动手。

“就怕被查到了,咱们都落不到好。”

“你怕什么,谁敢惹我们长秋寺,再说了,送进去的都是死了的人,原本这些人就是要胡乱埋了的,送到地牢里难道还能活过来?”

“说是这样,但这可是在宫里,万一被内务府的人查到了,也说不清咱送进去的是活口还是死尸,再说地牢里那东西,就算是拿死人去喂他,也实在太吓人了。”

萧楚欢抱着段王妃伏在地上正听着土堆外两个太监的说话,听到这里,不由得一阵心惊,暗想这长秋寺的司掌太监在宫内职位并不高,长秋寺也就是个审问、关押宫内犯事的太监、宫女和女工的场所,在宫中的地位远在内务府之下,但听这方公公的说法,长秋寺背后一定有人撑腰,竟然敢在宫内养脏东西。

“少废话,长秋寺的规矩你忘了,要不是我护着你,我看你迟早也要被送进地牢里。”方公公不耐烦起来了。

小东子一听这话,吓得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了,继续用力铲土。

又铲了一会,小东子扔下了铲子,走到布袋旁去解绑着的绳子。

小东子解开绳子后,把布袋拖到挖好的土坑边上,边侧着头,边把布袋口对着土坑里倒。

等小东子看着布袋里滚出一具尸体掉进土坑时,突然大叫起来,“哎呀,这不是采蝶轩的婉儿吗?”

“你怎么认识她的?”方公公厉声问道。

“她…她,是新来不久的女工,我去取衣服时认识的。她怎么死了,不是说送进地牢的都是外面的死囚吗?怎么会是宫里的人?”

“你既然知道了,我也不瞒你,这丫头不听话,自己作死。”

小东子显然被吓坏了,一个劲用铲子铲着土,不敢接话。

“你刚才没看见这湖边有人?”方公公突然问道。

“没,没有。”

“这林供人的话不能信,她可是说了,段王妃这两天都在湖边等圣上。”

“兴许圣上只是路过,并不知道那是段王妃。”

“不会,他俩认识,听阮公公说起过,年头圣上在怀恩殿见了段王妃后就念念不忘。”

“可我刚才看了,湖边没人,也许是下雨了,都没出门。”

“你晚点去采蝶轩查看下,别是让这个林供人给骗了。”

“方公公,听林供人说采蝶轩这一年少了好几个女工,不会都喂了地牢里那东西了吧?”小东子心里还在想先前的事,越想越是害怕。

“那些女工手脚也都不干净,死有余辜。”方公公哼了一声。

“那之前埋在这里的,真的都是采蝶轩的女工?”想到这地方地底下都是自己埋的女工的尸骨,脊梁开始发凉的小东子禁不住朝身后看了看。

“你怕什么,这些女工又不是你弄死的。”

“听说这景泰宫以前住的马昭仪死得很是蹊跷,身上的血都被抽干了,不会也是地牢里那个…”

“小崽子胡扯什么。”方公公狠狠瞪了小东子一眼。

萧楚欢越听心里越是发毛,这宫里有人养了什么脏东西,竟然这么长时间没人告发。更令他奇怪的是,长秋寺怎么会知道自己要和段王妃见面,听这方公公的说法,他和段王妃的见面并非邂逅,而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沉思之际,忽然段王妃身体动了一下,原来冰冷的身体现在已经暖和了许多,再看段王妃眼帘微动,像是要醒了。

萧楚欢立即松开了双手,躺了回去,静静地看着段王妃。

从昏迷中醒来的段王妃见自己睡在一个太监装扮的男子身旁,细看之下竟是刚才自己用铜笛击打的那个太监。

“啊…”她顿时大叫起来。

萧楚欢吃了一惊,赶紧伸手去捂段王妃的嘴。

烟雨中的荒地里,段王妃这叫声的后半段被生生捂住了,愈发显得诡异,把那小东子吓得人几乎跳了起来。

“鬼!”小东子扔下手里的铲子,拔腿就跑。

方公公本就不敢看小东子埋尸体,听到叫声也是一哆嗦,又看到小东子发疯一样逃了,以为那叫声是坑里的婉儿发出的声音,吓得差点摔倒在地,一个趔趄后一溜烟跟着小东子的背影跑去。

“莫怕,我不会伤害你。”眼看两个太监撒腿跑了,萧楚欢松开了捂着段王妃嘴的手,随即站起身来,朝后退了几步。

发现自己刚才是和这个身材高大的太监并排躺在泥地里,段王妃不由得又羞又急。

“大胆,你…”

等她坐起身来查看身上衣服完好无损,这才宽了心,理了理蓬乱的头发,瞪眼看着萧楚欢。

“莫怕,刚才你晕倒了,我是要躲避那两个太监,才和姑娘卧倒在一起。”

段王妃涨红着脸,想站起来身来,却发现左腿动弹不了了。

“你不是段王妃?”萧楚欢听出了这就是昨日湖边那个背朝自己的女子,但她实在太年轻了,段王妃绝对不可能这么年轻。

“管你什么事,我的笛子呢?”

“你的笛子。”萧楚欢捡起地上的铜笛,递给了段王妃,“姑娘刚才用这个要打我,不知怎的,人和笛子都飞出去了。”

“飞出去了?明明是你这狗太监偷袭我。”

萧楚欢苦笑一声,“是姑娘先用这铜笛来偷袭我,我才误伤了姑娘。”

“你若不像个狗贼一样从那洞里爬出来,我怎会打你。”

“从洞里出来的一定就是贼吗?”

“好端端的放着大路你不走,为什么从这洞里爬出来,究竟想干什么?”

“我就是来见姑娘的呀,昨日在湖边看见姑娘吹笛,我和姑娘说过话,姑娘还让我一人来,可记得?”

“昨日就是你?你说自己姓萧,可穿着内务府的衣服,浑身都是土,哪有姓萧的穿成那样的。

“今天我就提前到你过来的方向等着,果然看到你从地洞里钻出来,这么鬼鬼祟祟的,难道你不是贼吗?还想骗姐姐来湖边,我早看出来这就是长秋寺设的圈套,你是不是还有同伙?”

“姑娘果然不是段王妃。但姑娘请宽心,我并非贼人,也不知道长秋寺设什么圈套,刚才见姑娘晕过去,又来了两个长秋寺的太监,怕被他们发现,这才卧倒在姑娘身边。”

段王妃顿觉说漏了,“说了半天废话,你到底是谁?”

萧楚欢想了一下,“我姓楚名欢。”

楚欢两字是萧昱的别号,况且何太后生下萧显、萧昱后,对外隐匿了萧昱,所以这世上知道萧昱就是萧楚欢的人并不多。

“楚欢?哼,我就知道你不会姓萧,你也是被派来的吧。是谁让你来见姐姐的,长秋寺为什么要让姐姐见你?你和他们究竟是不是一伙的?”

“自然不是一伙的。姑娘还是告诉我芳名吧,不然我回去禀告,只能说碰到的是段王妃。”

一想到要是眼前这个楚欢要是说段王妃和他卧倒在一起,姐姐的名声就坏了,段王妃答道,“我姓刘。”

“刘姑娘。”

“你不是长秋寺,那你是内务府的?”

“也不是。”

“这宫里的太监,不是长秋寺的,便是内务府的,你怎会不是?难道你不是太监?”

“一言难尽,若我是长秋寺的,就不会躲着他们了。”

刘桂言想了下,觉得有些道理,眼前这人的气度确实不像是一个太监。

“你不是太监,怎么能混进皇宫?”

“还下着雨,我带姑娘先找个地方避雨。”

刘桂言一挥手,“慢着,我还是觉得你很可疑,你若不是太监,又能在宫里走动,那你就是四王爷带入宫内的人。”

受到太后的恩准,萧一南可以自由出入后宫,他若带进个假太监,便说得通了。

“难道四王爷还没死心,想了这么出苦戏,编排了我们入宫,让长秋寺的人逼姐姐去湖边见他,又怕被人发现在宫里和姐姐见面,派你先来打探姐姐会不会去。”

“刘姑娘果然聪慧,那段王妃为何不来?”萧楚欢暗暗好笑起来。

“姐姐替萧家干活,劳累成疾无法前来。你还是告诉四王爷吧,别再打姐姐的主意了。”

“那便是了,段王妃身体不适,又怕四王爷怪罪,就让姑娘顶替她来湖边,所以昨日姑娘不肯露脸,只让我看你穿的衣裳。”

“姐姐说过,那个人只要见到这件衣裳,便知道是她了,她让我只要给他看个身影便回采蝶轩了。但你见了我,却没有认出这衣服,可见你和我一样,也是个顶包的。”

萧楚欢微微一笑。

“四王爷也不是一个好人,姐姐难得在怀恩殿露一次脸,就盯上了,隔三差五给念王府送吃的用的,看这都打动不了姐姐,就用这么龌蹉的手段。”

“什么手段?”

“你们在皇后和太后那说要让姐姐入宫帮忙做针线,说得好听,可以照顾姐姐,实际就是骗姐姐入宫。姐姐孤身到宫里,可不就是由你们摆布了吗?”

“那也轮不到四王爷吧,宫里不是圣上说了算吗?”

“圣上?那还不如萧一南呢。”刘桂言哼了一声。

“嘘,刘姑娘,你胆子太大,怎样诋毁圣上。”

“他不是刚从亚布城回来,就来不及似得封了兰贵嫔。再说,他要见姐姐,根本不需要偷偷摸摸,所以,这事只可能是萧一南搞的鬼。”

“姑娘明察秋毫。”

“刚才两个太监是长秋寺的?他们来这里做什么?怎么又不见了人影?”刘桂言扶着土堆好不容易站起身来,朝土堆外看去。

“姑娘真的没听到他们的对话?”

“我依稀听见两个太监的说话声。他们在这里做什么?”

于是,萧楚欢把先前听到的方公公和小六子的对话讲了一遍。

“姑娘若是不信,跟我来看。”

听到埋的是婉儿,刘桂言一惊,刚想抬脚,身体又是一歪。

“姑娘的脚受伤了吗?”见刘桂言蹲着身体站不起来,萧楚欢朝着她伸出了手。

“姑娘把笛子递给我,我拉着你。”

“嗯。”

刘桂言点了点头,雨点开始变大了,脚底的土泥泞起来了,她伸出两只手抓着铜笛的一端,另一端交给了萧楚欢。

此刻,见萧楚欢一直彬彬有礼,长得也很端正,并不像一个偷鸡摸狗的太监,刘桂言便不再像先前那么有戒心了。

萧楚欢牵着铜笛,引着刘桂言走到先前小东子挖开的土坑旁。

两人朝土坑里望去,只见土坑里一个女子的脸露在外面,身体已经全部被土盖住了。

刘桂言细细看去,见那张脸已经干瘪了,但从脸型看,依稀就是采蝶轩那个婉儿。

她不由得一阵恶心,把头别了过去。

“我说的都是实话吧。”

想到萧楚欢说婉儿的血被抽干了,刘桂言又是一阵恶心,摇晃着扶住了边上一棵树才站稳。

“刘姑娘,雨有点大了,我先送你回采蝶轩,也免得段王妃惦念。”

“那婉儿就这么算了吗?”

“等我回去禀告后,再细查,一定捉住元凶。”

此刻,倚着树干的刘桂言已被淋了个半湿,加上腿又受了伤,早就有些支持不住了,便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萧楚欢瞥见采蝶轩的方向,有两个人影朝他们走来,幸好他们站的位置正好有树干做掩护,可以让他从容地观察前方的动静。

“刘姑娘,那两个长秋寺的太监又回来了。”萧楚欢低声说道,他已看清来人就是小东子和方公公。

刘桂言探头看了看,“那怎么办?”

“他们肯定是来重新掩埋婉儿的,我此刻不能让他们看见,我们先躲起来。”

萧楚欢边说边拉着刘桂言躲到了土堆后。

“刘姑娘,此处也不安全,不如随我躲到地洞里。这两个太监一定会再次仔细检查周边,也只有地洞是最安全的了。”

萧楚欢边说边继续拉着刘桂言朝地洞口走去。

好在地洞口离着不远,萧楚欢把刘桂言拖到了井盖边上,自己先爬了下去,在底下点着了火把,又爬到洞口,朝着刘桂言伸出手来。

刘桂言正在犹豫之中,只听见不远处传来两个太监的说话声。

“你这狗崽子,婉儿早死透了,怎么可能叫喊,你有没有查仔细了,要是被人发现了,小心你的狗命。”

“方公公,刚才我真的吓坏了,我这就把婉儿埋好。”

“再去查清楚,这声音就在附近。”

听到这里,刘桂言再也不犹豫了,握住了萧楚欢的手,朝地洞里钻了进去。

萧楚欢扶着刘桂言一步步下到底下,自己再次爬上去,悄悄盖上了井盖,又在井盖下听了一会上面的动静,确认那小东子没有发现后,才爬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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