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 首战失利10(2 / 2)

我军初到中京,遍谕招降,辽人不肯顺从,即日攻破兴中府【注:兴中府是辽朝六大蕃府,隶属中京,位于今辽宁大凌河谷地区】。其附近的州城负隅顽抗,我军不便立即攻打他们,因为顾虑到恐怕杀伤太多人民,等到收拾了辽朝政权,他们到时候除了投降还往哪里逃?

于是我军直抵山西【注:山西指太行山以西地区】,擒拿契丹昏君,不料契丹昏君脱身潜逃,只抓获了其行宫中的契丹侍女二名。

我朝文武百官继续向西京地区的应州、朔州、蔚州一带进发,以上诸州及其县镇的辽军全部诚心归附。

後来在西京大同府的德州(今内蒙古凉城县麦胡图镇)有两个地方发生叛乱,我朝多次招安引诱,竟然不肯改过自新。

我国既然已经申明军令,违令者就难逃惩罚,于是我朝纠合精兵大约五万余人,如虎下山,杀戮殆尽。

後来听说契丹昏君逃窜于沙漠,便分兵追捕。我军所过之处,辽人纷纷归降,夏国也遣使者来通好,鞑靼【注:“鞑靼”是对蒙古高原各部族的泛称。

辽金时期,鞑靼也被称为“阻卜”或“术不姑”,曾被辽国统治】愿意向我朝输纳岁贡。

至于燕京一地,目前留守国王耶律淳僭号称尊,向我国恳请求和,我国尚不确定是否立即攻取,因恐怕贵国另有旨意。

目前我朝从敌国新收了大片土地,理当抚恤当地人民,朕愿意亲临慰问,以顺从舆情。

上次我国的书信中已经表示希望贵国派遣大傅童贯领兵与我军接应,之所以后来我国没有向贵国报告发军日期,是因为我国兵马已经到达代州北部,接近贵国边境。

我国担心契丹昏君逃入贵国境内,曾经递送公文给代州,请求不要允许他停留,想必贵朝已知道此事。

由于两国未能及时如约夹攻,以致两国一时陷于僵局,使从前两国商议的计划难以开展。现将前后事由详细说明,不知贵国意见如何,望明确答复。

时值炎夏,顺祝万福,今派遣孛堇乌歇、高庆裔为使副与管押送官员苏寿吉及其家属前去。有少许礼物,列具别幅,专奉书陈达不宣,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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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六日,种师道的裨将杨可世所率领的宋军被耶律大石所率领的金军大败于兰沟甸【注:1兰沟甸是白沟河的一段,位于今河北涿州新城】。

种师道的裨将杨可世以为燕人早就希望归附南朝,一旦我国军队进入燕境,必定会箪食壶浆夹道欢迎,于是带领数千骑兵,轻装上阵,以为收复燕地如同探囊取物。

到达兰沟甸,遭到大石林牙率领的辽军铁骑掩杀,宋军一败涂地,仓皇逃窜。耶律淳又增派三万骑兵,渡过白沟,向我军挑战,我军猝不及防,溃不成军。

当初,童贯到达高阳关后,召和诜询问此次出师的利害得失,和诜极言师出无名:“如今宣抚既然来了,战争己不可避免,只不过请求暂时按兵不动,等候机会,严禁帅臣轻举妄动,招惹事非”。

童贯遂张榜宣谕,声称:“奉圣旨,王者之师,有征无战,吊民伐罪,出於不得已而为之,如敢杀一人一骑,并从军法”。

又下令编制白心图案的旗帜,说要送给愿意归顺的燕人,又命和诜兼任副统制,辅佐种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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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日,种师道进兵至白沟,遭遇大石林牙、萧干率领的辽军,宋军不敢接战,狼狈逃回。

种师道带领的兵马到达白沟,刚搭好营帐,就有哨探报告说白沟河北岸有敌军,师道节按照童贯制定的方针约束部下,指挥众将士道:“燕人就是我国人民,只要我军愿意接纳,他们自然会来归附。

我们只需要巩固堡垒,他们必定发生内乱。切记我军绝对不可妄杀一名燕人,你们帮我约束手下士兵,必须遵守圣旨以及宣抚司的规定”。

诸将出发后,杨可世立即遣将帅赵明持招安的黄榜旗交付给他们。天亮后,贼军已经赶到,与我军相互对峙。

赵明在桥上向贼军陈述利害祸福,其中也有契丹士兵要求黄旗,我军立即派人送去,大石林牙看到此情此景,怒不可遏,撕毁黄旗,怒斥道:“不要哆嗦,不过一死而已!”

话音刚落,只见空中矢石如雨,我军士兵毫无防备,又受到上司制约,束手无措,飞奔逃窜,向种师道报告:“两军己经刀兵相接,我军怎能束手等死?如果放手一搏,还有可能立功”。

诸将又说:“如果我军刀不血刃,使和诜坐收赏赐【注:此处是指桑骂槐,明斥和诜,暗骂童贯】,又何必命我们过来?”

杨可世勒令部下将士临河陈列,派遣赵明率军还击,契丹骑兵在河对岸扬旗指挥,骑兵向西方下游飞驰,杨可世对诸将说:“下流必定有可以涉河之处,须分兵据守”,恰值种师道遣泾原将军赵德前来援助,杨可世大喊道:“赶紧进军!”

赵德尚未到达河岸,贼军已经渡河,飞奔而来,赵德久经沙场,知道利害,慌忙避其兵锋,杨可世厉声骂道:“你这家伙怎能临阵脱逃?如何报答国家?”

于是杨可世离开河桥,亲自上阵作战,贼军分左右两翼包围宋军,赵明一军也因兵少势孤,惨败溃散。

杨可世中箭,其箭名叫“铁蒺藜”,以致血流如注,灌满靴子,怒发冲冠,双目圆睁,用臂衣捂住伤口,口衔缰绳,以至牙齿脱落,腹部也被流矢射中,仍旧亲手斩杀数十名辽兵,并捡回一命。

当天夜晚,发现契丹军队企图逃跑,我军金鼓齐呜,贼军害怕我方出兵,便不敢行动,至天亮才向我军直扑而来,我军顽强死守,贼军不能得逞,只好撤退。

次日,西路辛兴宗驻军于范村,贼将萧干登上孤山,张伞坐在胡床上侦察我军形势,不久后就离去。

过了不久,贼军前来挑战,前军王渊、刘光远、翟进、降将赵诩各自率领所部士兵接战,贼军猛攻,围困诸将于山下,王渊被枪击差点落马,两军鏖战,未分胜负。

当晚,和诜建议种师道将前军统制杨可世处斩,因杨可世率先出兵,违背了宣抚司出旗榜招安燕人的本意。种师道认为杨可世素来是童贯宠信的将帅,不便军法处置。

和诜说:“这与穰苴斩庄贾有何区别【注:注:春秋末年,齐景公任命田穰苴为大将,领兵抗击晋国与燕国的联军,并派其宠臣庄贾担此监军。庄贾因在军队集合时迟到,被田穰苴处斩】?不但可以惩戒後人,并且可以让燕人理解朝廷无意于用兵的本意”,种师道终究不听。宋辽兵戎相见,自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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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日,燕王耶律淳所遣秘书郎王介儒、都官员外郎王仲孙持国书同马扩来到雄州宣抚司。

起初,童贯派遣张宪与赵忠两人持招降书出使辽朝,燕王耶律淳斩杀了两人。童贯又派谭九等人游说易州土豪史成,劝史成起兵于易州,归附朝廷。后来史成又被辽军抓获,押到燕京处斩。

宣抚司见游说不成,就命种师道进兵,兴师问罪,同时招募马扩出使。马护胆量过人,能言善辩,临危不屈,燕王受惊不小,遂遣王介儒前来议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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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三日,种师道率军撤退至雄州,童贯劾奏种师道,种师道贬官致仕。

种师道听说辛兴宗也遭到挫败,忧虑不安,于是请和诜、杨可世等人商议:“宣抚司下令,可立即撤军”,诸将帅也一致认为“没有西军的参战【注:西军指北宋驻扎在西夏边境的精锐部队】,恐怕无济于事。

又听说听辛兴宗带领的西路兵也被契丹铁骑挫败,如果实在很难进取,不如撤回到雄州为妙,请求暂时停战,再商议办法”。

和诜认为两国彼此起初并没有作战的意图,只因杨可世擅自越过界河攻杀,导致兵连祸结。

如今敌军刚与我军对峙,如果我军急于撤回,过于示弱,倘若敌军趁我军撤退之机追袭,祸患无法预测,种师道遂命和诜作论罪文书上禀宣抚使司。

起初,朝廷听信小人牵强附会的论调,以为可以轻而易举拿下燕地,万万没想到结果如此狼狈,而种师道与辛兴宗都上表声称贼势浩大,童贯遂命东西两路军都解除戒严。

杨可世对种师道说:“贼兵尚多,强硬凶狠,如果知道我军有撤退之意,必定耻笑我军无功而返、灰心丧气,肯定会尾随追袭”。

于是我军在傍晚时分起发辎重,半夜行军,令精锐兵马殿后,等到敌军知道后,果然轻骑尾追,我军在古城仓皇应战,阵脚大乱,种师道也几乎丧命。

我军到达雄州时,大批敌骑汹涌而来,而宣抚司则下令关闭城门,阻止我军入城,城里与城外的人们号呼推搡,以致城门无法关闭。

杨可世与其女婿马彦传、大将杨惟忠等人率军邀截敌军,在城下厮杀,童贯遣辛企宗、辛永宗带领胜捷兵赴援。

当时天空己经乌云密布,紧接着就是狂风暴雨,冰雹有拳头大小,我军彻底迷失溃散。

自中午至黄昏,风雨越来越猛烈,种师道与监军崔诗联骑逃脱。契丹人以我国败坏盟约诟骂我军,追袭至古城南面,我军朝南方溃逃,敌军遂撤退北返。

从雄州以南到莫州以北,以及雄州以西,保州真定一带,我军战士死尸相互枕藉,不可胜计。

当初,因朝廷以招抚为名义出兵,故童贯下令军中不许妄杀一人,等到敌骑来犯时,我军战士都不敢发射一箭一矢,任由敌军杀戮,诸将无不切齿愤恨。

于是童贯上奏称契丹仍旧强盛,不可轻举妄动,劾奏种师道“天性嗜杀,临阵之际,仍然乘坐肩舆,助纣为虐,违背圣旨”。

又劾奏和诜“不服从节制,请依军法惩处”,劾奏侯益“谍探不符实际,妄请出兵”。

徽宗下诏将种师道押赴枢密院,贬授右卫将军致仕。

和诜贬为亳州团练副使,筠州安置。贬侯益为濠州知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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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师道贬官致仕后,上表谢恩,称:“奉命贬为右卫将军致仕的罪臣,总理军机却毫无纪律,贻误国家,本应被诛杀,皇上恩重如山,宽恕了这个处于垂暮之年的老臣,只是予以轻微的罚处,委屈了黜退昏官的典刑,保全了愚臣的微命,感动的眼泪滚滚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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