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上京沦陷(1 / 2)

金尚书右丞高庆裔说:“现在所讨论的只限于燕京地区,平州、滦州另为一路”【注:营、平、滦三州原属辽南京道管辖,营州治所在今河北昌黎县,平州治所在今河北卢龙县,滦州治所在今河北滦县,此三州后来成为宋金争执的焦点】。

阿骨打说:“文书一经签订,便不可随意更改,本国的兵马已定于八月九日到达西京,使节回到南朝后便可请朝廷迅速发兵呼应”,说完后就起身回国。

金太祖还说由于身处战场,来不及遣使节前往我朝,只写了简单的事目一纸交付给我带回,作为两国约定夹攻的凭证。

宋金双方约定攻夹的具体方案是:“女真兵马从平州的松林(今大兴安岭)向古北口【注:“古北口”即“古北口长城”,位于今北京密云区古北口镇,是介于山海关与居庸关之间的长城要塞】进军,宋军则从雄州(今河北保定市雄)进军白沟【注:白沟是宋辽界河,即今拒马河】,形成夹攻之势,双方不可违约,如果不如约进军则已许诺的约定无效”。

女真派遣两百名骑兵护送赵良嗣一行回国,过了铁州(今吉林敦化),阿骨打又遣人骑马飞奔追赶而来,说因有特殊情况,请使节及副使返回见面商议。

赵良嗣因此又返回到金太祖的驻扎地阿术火。

阿骨打说:“原本约定两国军队赶赴西京,夹攻契丹,而今却因为我国发生牛疫,牛马病死颇多,只好等候来年再相约共同举兵攻打西京,因恐怕贵国误会,以为我国背弃信义,请使节及副使与我国大臣杨朴会见商议”。

杨朴对赵良嗣说:“郎君们的意思,是不肯将平州划分为燕京地区的一部分,这是丞相高庆裔的意见,希望你们能理解”。

赵良嗣又与大臣粘罕商议,赵良嗣提出两国的约定,务必清晰明确,以免将来出现分歧。

粘罕问有哪些事项要详细阐明的,赵良嗣说:“将来两国出兵之后,金军不得越过松亭【注:松亭即松亭关,位于今河北宽城县】、古北口、榆关(今河北秦皇岛山海关)以南的地区,避免两国军队碰面,发生不可测的纷争,这是最重大的第一个问题。

宋金的国界将来再划分,目前暂时以古北口、松亭以及平州东边的榆关视为两国的国界,这是第二个问题。

两国订立合约之后,不可与契丹讲和,这是第三个问题。

西京所管辖的蔚州、应州、朔州这三个州,是契丹最南面的州,为了避免防碍捉拿阿适,将来两国出兵,要先攻取这三个州,此三州以及隶属于西京的归化州(今河北省张家口市宣化区)、奉圣州(今河北张家口涿鹿县)等州的土地,等捉拿到阿适之后,一并交割给我朝,这是第四个问题。

宋金两国本着道义的原则友好交往,将来如果我朝攻取了燕京之后,贵国却提出补偿燕京地区官方财产的要求,那就违背道义了,这是第五点。

两国联手灭亡契丹之后,应当在榆关以东地区设置榷场,这是第六点”。

粘罕说:“这些问题都好办,但是恐怕阿适会逃往蔚州或应州,等到我国军队到达之日再讨论这个问题,我国会慎重处理这些问题,不会提出不合情理的要求”。

兀室说:“我国皇帝从上次来到上京,己决定不与契丹讲和,昨天再次经过上京,下令将契丹皇室的坟墓、宫殿、庙宇一并烧毁,目的是让契丹断了求和的念头,如今契丹还有什么脸面来讲和?

我国绝对不可能再与契丹通和,使节与副使回国禀奏皇帝,千万不要再象上次那样,突然中断了联络。

我也听说几年前贵国童贯曾经率军大张旗鼓地抵达契丹边境,却草草收场,一事无成,空手而归,据说也是由于边境侦探的消息被误传引起的。

如果童贯确实曾经领兵作战立过功勋,这次却无功而返,郎君们也不敢相信会发生这种事情”。

粘罕听后,笑道:“两国都要坦诚相待才好,如果一定要使贵国深信我国将来决不会与契丹谈和,可以在国书内书写上以下内容:‘金朝皇帝每逢打球、射柳以及宴会,必须召南朝使节参加,同时在宴会上命在上京城所俘虏的契丹吴王妃献舞劝酒,以示宋金友好,视契丹为共敌’”。

阿骨打亲自给赵良嗣斟酒,说道:“契丹空有辽阔的国土,竟然不堪一击,转眼被我国杀得一败涂地,如今我这个小酋长一跃成为大国皇帝。

前几天契丹又遣使来乞和,说只因为与我国争执兄弟关系,以致发兵讨伐我国,犯了大错。

南朝皇帝是天造地设的天子,既有道又有德,将来应该永远与我国友好往来才是,千万不要在作兄还是作弟这件小事上争执了。

让我们两国成为兄弟之国,这必定是老天的旨意,不然的话,两国之问隔着茫茫大海,怎么就交往起来了?

我从生下来就不知道什么叫作欺骗,今天我已经许诺将燕京地区送给南朝,即使是由我国军队攻取下来的也要送给南朝”。

于是金朝派遣使节前往朝廷,将一个在攻打契丹上京城时抓获的俘虏携来奉献,此人在契丹任盐铁使,名叫苏寿吉。

女真这样作的原因是他们认为燕云地区将来必定要割让给宋朝,而苏寿吉是燕地人,将来宋朝可以利用他去说服其他燕地汉人归顺朝廷。

另外女真又将曾经扣留作为人质的刘亮等六人以及因海风吹拂漂流到女真的宋朝士兵二十人一并交付给赵良嗣带回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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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八日,大金以女真人勃堇斯刺习鲁为使节,渤海人大迪乌为副使,持金朝国书来出使,许诺将燕地交割给我朝。

大金国书:

“七月日大金皇帝谨致书于大宋皇帝阙下:

素昧平生,未曾向皇帝施礼,令使节往返于道路,是暂时的权宜之策,共同斟酌国家事务,期待计划周详,大功告成,岂可不详尽地坦露诚意于国书之中?

近来由于契丹昏君再次遭到挫败,竟然远走高飞,契丹的京城倾刻间被我军收复,上京城内的契丹人民被我军掳获。

契丹昏君因此备礼求和,册封太金皇帝为‘东怀国至圣至明皇帝’,并且自称为兄,称我国为弟,实在是不通时宜,因此我国对他们的使节严辞斥责,命令他们纠正错误。

不料他们仍旧不自量力,还要夸口反抗我朝,导致朕亲自率领精兵,远征讨伐。

途中遇到贵国的使者朝奉大夫赵良嗣、忠训郎王环等人,奏称奉皇帝御笔文字前来。

按贵朝使节前来商议的内容是‘燕京及其所管辖的州城,原本是汉族旧地,如果大金允许将此地交还给宋朝,宋朝将历年来输给契丹的银绢转交大金,虽然没有带来皇帝手写的国书,绝不至于反悔’。

我国已许诺将燕京地区及其所管辖的州城与当地汉族人户交割给宋朝,但是由于避乱从外地逃到当地的人户不在许诺范围之内。

如果契丹诚意求和,既使愿意答应任何条件,我国也不会允许讲和。

将来两国相约出兵攻打辽西京等地时,如贵国背弃盟约、不参与夹攻,则我国已许诺的内容无效。

贵国使节跟随朕观看了我军攻打契丹上京城的过程,原本已经遣送回国,但就在他们到达燕京路时,我国却因为出兵远征,消耗了大量牛马,在国内的牲畜也由于疏于照料死了不少,近期难以大举兴兵,所以将贵国使节召回,报告我国延缓出兵的缘由。

另外当时在上京被俘虏的辽朝盐铁使苏寿吉、留守同知王民效、推官赵拱等人,都是燕地人户,其中苏寿吉己经先行送往贵国。

请贵国再发国书,详细注明宋对金的岁币银绢依照贵国向契丹输纳的数目移交,仍旧设置榷场。

贵国要求遣送王民效等人家属的请求,本国一定遵命,具体细节记载于附件中。

望远方的皇帝吉祥如意,时当秋初,善保龙体,多寿多福。

有少许礼物,备注在《别录》中,现差遣勃堇斯刺习鲁充任使节,大迪乌高随充当副使,同去同回。

特此奉来信之意陈述诚意不宣,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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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四日,赵良嗣携金使习鲁等进入京师,赐宴于显静寺,由卫尉少卿董耘押主席。金使歇宿于同文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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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宋廷以接待新罗使节的礼仪引见大金使节,徽宗在崇政殿接见金朝使臣。徽宗御临前殿,内官引领习鲁等人手捧大金国书奉上,朝见后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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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日,为大金使节赐宴于童贯府第。

当天,徽宗宣谕习鲁等人道:“目前两国的盟约之中,惟有贵国兵马趁早开赴西京一事最为紧要”,习鲁等人答道:“一切按约定行事,本国兵马绝不失信”。

又诏令臣僚带领习鲁等人跟随徽宗一起前往相国寺以及龙德太乙宫烧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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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日,习鲁等人前往崇政殿拜辞徽宗皇帝,其礼仪如同朝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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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日,习鲁等人告辞,离开京师,徽宗赐宴于显静寺,以赵良嗣为筵会主持,王环负责送行。

由登州武义大夫马政持国书及相关事项的文书随习鲁等人前往金朝回访,目的是约定夹攻的确切日期,进一步请求归还山後之地【注:“山后”是“太行山西北”之意,“山后之地”指新州、妫州、儒州、武州、云州、应州、寰州、朔州、蔚州九个州】,许诺向大金输纳岁币等事。

左仆射王黼参与切磋了朝廷如何答复金朝的国书,是他建议再次派遣马政随同习鲁等人渡海出使,向金朝要求割让山後以及云中府【云中府即辽西京,今山西大同】的土地,并派遣承节郎马扩随其父马政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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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致大金的国书:

“九月日大宋皇帝谨致书于大金皇帝阙下:

承蒙从远方派来使者,特意捎来皇帝御笔书写的函书,听到皇帝起居万福的好消息,对皇帝的瞻仰思慕之心堪可告慰。

契丹绝仁背义,败坏纲常,残害忠良,肆意暴虐,侵略掠夺,因而导致百姓怨声载道,其招致惩罚正是自食其果,远方之人听到契丹受到惩罚的好消息也倍感欣慰。

现在两国郑重申明同心同德、友好共处之诚意,共同出动问罪之师。

我国发兵的目的是因为怜悯辽国燕云地区的百姓,从前也是中国的赤子,却长期陷于泥泞火坑之中,我国诚心诚意希望边境地区永远安宁平静,谨慎遵守两国盟约。

我朝已差遣太傅童贯领兵接应,使节回来之前,请指示发兵的确切日期,以便及时进兵夹攻契丹。

所有在五代以後流落在北方的汉人,大多居住在幽蓟地区,燕蓟地区包括居庸关、古北口、松亭关、榆关等关隘,已经议定由我国收复,贵国所有兵马,不得擅自越过关口。

另外在举兵之後溃逃到燕蓟地区的人户不在我国收复范围之内,岁币银绢依照从前契丹岁币的数目每年按时交割,仍旧设置榷场以便交割。

两国约定之後,如果契丹请和,两国都不得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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