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猫的叫春声16(1 / 2)

电视播放着日剧录像带《悠长假期》,大概是第三集或是第四集,记忆像是玻璃罐一样装过什么也难以分辨。一个陌生的电话响起,响的莫名其妙,几乎所有陌生来电都是如此,在你处于不想接任何电话的时候就会不合时宜的响一响,我举起遥控对着电视屏幕按下了暂停键,尽管我知道下面剧情如何发展,实际上我是不想电视机的声音掩盖住话筒那边的声音。我拿起话筒,来了…那种滋滋的挤压塑料袋的声音又响起,但与以往不同的是,对面还有一阵阵猫咪喊叫。

挤压塑料袋的声音逐渐急促,然后是一只猫发出呜咽的惨叫,宠物的呜咽、尖草刺破了幽灵光滑的肌肤,仅仅只是听到就,还有区别足以心揪起无形痛苦。

“喂喂,喂,你那边怎么了吗?”,我这两句问候像是问在了虚空内一般,那边没有什么实质性回应。

猫的惨叫像是花瓣一样被逐瓣摘下,然后是一阵机械运作的鸣燥,那种巨大挤迫的感觉让我窒息难受,然后电话那边就在这种机械燥音与猫的惨叫下挂掉了电话。

虽然我已经不止一次接到过这般诡异的来电,但这次却是相当不安,我想肯定对面来电的人一定是认识我,不然绝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骚扰我。

午夜,lucky总是在喵呜喵呜的叫,像是在害怕什么地方或什么东西,确实不止一次了,最近lucky总是展露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只要有什么喧哗与骚动就会抓狂,起初我还以为它只是撒撒娇而已,但此时我愈发觉得并不是。

而且最近有时候车场那边会传来猫的叫春声,但我想也许是恰好在停车场内短暂停留的流浪猫而已。但那只流浪猫的叫声相当显耳,像是一种叫春的猫叫声,lucky也对叫春声也已与回应。它最近蹲在窗口纱网前也频繁了许多,而且经常会在午夜叫春,我甚至做梦的时候也听见这种声音,我经常梦见lucky被裹在一层难以挣脱的布袋里。梦境很真实,就像是我身临其中一样,外面不断有水渗漏进来。猫叫声透过布料渗出很闷很闷的叫春声,这样源源不绝的声音,足以把所有梦境都转变成一个不安的噩梦。

翌晚凌晨三点多,我被梦里的叫春声吵醒,在午夜窗边揉了揉自己睡意朦胧的眼睛,俯瞰不远处的露天停车场,我似乎看见一只猫科动物的背影在那辆垃圾压缩车底蹿过到车身的另一边,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那只在停车场发情的猫,但也仅仅只是窥视到一个午夜黑影,对于种类毛色毫无想象的空间。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还是确有其事,但我需要一只替罪羊,便将那些烦人的叫春声怪罪与那只逃遁的东西。

当我每次午夜梦回时惊醒后,那只叫春的猫就警惕性般躲藏起来。至于我始终没有见过那只猫一次,我望向窗外,深夜只有几户零丁的住户把灯亮着,除外就剩下昏暗的街灯与露天停车场几展一直亮到黎明的低瓦长明灯。

那辆垃圾压缩车依旧停靠在角落的地方,连光也不能完全普及,半明半暗的轮廓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蕴藏在角落。难不成…那只叫春的猫也躲藏在哪里吗?

我像是监视般看了那个角落,但仍然没有发现什么。也许只是我猜错了吧,毕竟午夜有叫春的猫显然合乎情理。之后我甚至怀疑是不是lucky它到了发情的时候了。是不是lucky在午夜叫春把附近流浪猫都吸引而来,显然这也不足为奇,它也确实到了发情的年龄。

后面我愈发担心,担心Lucky因为发情之类的产生的问题。我开始会把屋里所有灯都几乎开了个遍,搂着lucky窝在靠边的沙发上,我一直抚摸着胸前装着兔牙的吊坠瓶,一边安慰着担惊受怕的lucky,仿佛像是安慰着自己一样,让我记起一件不算愉快的回忆,这段回忆要不是此时偶尔闪现继而回忆起来的话,我都几乎要把这段经历遗忘几分。

我先是随着闪现的记忆回想起某段涂黑围栏后的一栋灰色建筑,建筑物的灰有一股腐朽的味道,那股味道看得见却闻不到,至于我闭上眼睛都可以想象出那股味道。那是一栋五层高的灰色水泥栋楼,楼不远处有一棵女贞树。一楼是兜售报刊的摊位、二楼是一户四口之家、三四楼则是杂志社的办公室,第五层顶楼有阳台与杂志社的广告牌。那般时日正是我毕业不久后渡过实习期的地方,在一家老牌的出版社打打杂,我角落的位置窗户没有防盗网,楼背靠的一个不算宽阔的停车地,我狭窄的办公位正着那个回忆时满是落叶的停车场,大多数停着一家水务局的黄色皮卡车和出版社老前辈们的落伍轿车,停车规划的线是周遭业主自划,歪歪斜斜中夹带着重叠,剐蹭时常发生。我记得当时正直秋季,猫发情的季节、猫怀孕的季节、猫生产的季节。

我工作时偶尔总会留意到窗外,街坊邻里时常因为车位吵闹,还有不少从自家逃窜而出的家猫,发情期总是叫个不停。总有不少家猫莫名其妙怀孕。

猫的主人们没有绝育的意思,也没有想过猫生产后的处理,新生却幸存的小猫总会有,而且小猫们喜欢钻车底,这是最要命的一回事,它们除了用那双天真烂漫的猫眼看着你之外,并不懂自己认为安全蕴藏地正是险境。只要遇上一位没有捡起地上的硬币和发票或者没有往车底瞧上一眼的话,那很容易就酿成惨案。

这一窝比方说有约莫七八只小猫,每次把车倒出来都有可能碾死一只,仅仅只是一种惨案现场。尽管偶尔有细心的司机会先把车底小猫驱逐开来,但在日积月累的情况下,被碾死的小猫还是时不时就会有。

记忆中秋日的下午,停车场在平常不过的日子里又发生了一场常见的悲剧。一辆黑色的别克车轱辘下又碾死一只小猫,车主虽然及时停车,但悲剧还是无法预料,我亲眼目睹着车轮几乎无可阻挡般让小猫身与脖子衔接的地方挤压变形,小猫的骨脆弱如失去水分的树枝,碎骨碎肉和皮毛血块沾粘着地上的秋叶。

车主有点失落和愧疚,也许是懊恼自己倒车前没有检查车底,他那小猫拎到一旁我看不见的角落处理掉,小猫偶尔抽搐的身躯飘落一片沾着血的秋叶,叶摇摇飘落在水泥地面上。

我在窗户内吃着粽子全程目睹,心里打量着这些毫无痛痒的悲剧。不是司机的错、也不是小猫的错,只是单纯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罢了。

“你知道吗?”,一旁名为小南的实习生对我说。

“嗯哼?”,我疑问。

她对我笑了笑,整理着自己手上刚刚打印的稿件,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早上被打印纸割伤的食指。

她指了指窗外,“就那些声音啊。”,然后把打印稿放在了透明塑料袋里。

“噗呲!”,她从些许干燥的小嘴唇里挤出刚刚车轱辘碾压的声音。

“其实仔细听上去,车辆碾压过小猫上和碾压在干枯秋叶上的声音是一样的了。”,小南坐在掉皮的老靠背椅上侧脸看着我,她的样子有点幸灾乐祸的笑意,但她的脸却让她笑得很好看。

“此话怎讲?”,我看着她说。

“小猫和秋叶,你不必为了这两样的其中一样感到伤感呀!”,她对我说,其实我不知道这是否是一种安慰,但我更倾向把人往好处想!

“没到伤感的地步呢!”,我将一缕头垂落在眼角旁的头发掠回耳根后继而说,“仅仅只是觉得那小猫很可惜。”

“那你最起码得可惜上七八次了。”,小南也模仿我将自己耳根的头发掠了掠。

“嗯嗯,也许吧。毕竟小猫们这么可爱。就这样死掉的话,确实挺可惜的。”,我说。

“你养猫吗?”,小南问我。

我摇摇脑袋,看了看窗外的那片沾血的秋叶。

她兴致勃勃的像是个黄牛贩子般掏出自己的白色皮纹钱包,“给你瞧瞧。”,她翻开钱包递在我面前。(右边是一些钞票边缘,左边是一张狸花猫的照片,猫很漂亮、灰白纹理、粉色眼眸、一脸想死的样子。照片周围还有许多卡片的边角。)

“很可爱嘛。”,我看着照片里的狸花猫发自内心的笑了笑。

她点点头的收回钱包,自己低头看着钱包里猫猫的照片,脸上笑得更加灿烂了。那时候我想,虽然我对小南并不熟悉,但她一定很喜欢猫,但她只喜欢自己的那只猫。小南她可以对窗外那些被车轮碾死的小猫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我实在看不懂她…

到下午临近下班时分,那片血迹早早被清洗干净,像是没有发生过悲剧一样。

冬季时分,南方的冬季,树枝光秃秃的,我把窗户打开一条缝,凝视着以往经常发生碾压猫的那个车位。缝隙冷风窜打般吹在我肌肤上,鼻子、耳朵和手指被冻得红彤彤,我用嘴呵出雾气。

“呵~”,小南俏皮的在我耳蜗外呵了一口气,当你非常专心致志的观察时,突如其来受到这样恶作剧时,不免会本能惊吓。

我像是被吓到般光速转过脸,她则一脸嬉笑的呵呵大笑,像是幼稚的恶作剧得逞一般。

“你怎么这么胆小啊?嘻嘻哈…”,小南用食指摁了摁我的鼻尖嘲笑道。

我没有理她,只是耷拉着嘴表示无聊透顶。

“剩下一只咯。”,小南指了指她那边拉上的窗户边框,窗户上张贴着一位飒爽的新加坡女歌手孙燕姿的旧海报,我不清楚这张海报是何时张贴上去的,我实习的第一天,它就在那。

此时窗外也没有什么景色称得上值得一看,隆冬降临后,秋叶被一扫而光,春意盎然还有漫长的一段时间。如今剩下灰得光滑的停车场,假如有秋叶被碾压的声音,那一定是沾血的秋叶。

“嗯?昨天不是还有两只吗?一只小黑、一只小灰!”,我抽了抽鼻塞的鼻腔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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