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陵关13(1 / 2)

叶·安坚牵着马匹排在一条长长的队伍之中。

安坚的周围非常吵闹,人群听着像是喊叫的说话声、各种动物的叫声、商贩的叫卖声等等声音交融在一起,比自家门前的闹市还要嘈杂。更要命的是,太阳无情地炙烤着大地,让本就不爽的心情更加烦闷了。

安坚的马扬起了前蹄,晃起了脑袋,发出了不耐烦的声响,引得排在安坚前后的人慌忙躲避。安坚用手抚了抚马的额头,让马安静了下来。

安坚把手支在眼睛上,遮住了刺眼的阳光,开始环顾起了这道关隘。

眼前是一座极为高耸的峭壁,如果不是超能力者或者是冒险家,根本无法翻越过去。而这道关隘,便建在这座峭壁之中的一道狭窄裂缝的两端,成为了通过峭壁的唯一途径。

关隘是一座三层的石堡,正中间刻着“腾陵关”三个字,用染料涂成了鲜红色。石堡每层都有重兵把守,一楼的士兵负责检查来往人员,二楼、三楼的士兵们则像是秃鹫一般,死死地盯着楼下在排队的人群,越接近关门,他们的眼神就越冰冷严厉,仿佛随时要跳下来把你生吞活剥。

也是多亏了士兵们这一点人情味都没有的威压,排队的人群虽然吵吵闹闹,还会相互攻伐,但没有人敢对士兵们造次。这种现象有好有坏。坏的就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只要士兵们下场敲定了结果,纵使是不公正的,那也没人敢有意见了。在这种不成文的规定下,一些人会给士兵们一点好处,以此来获得对自己有利的宣判。而好的就是,这座关口虽然是混乱不堪,但通过的效率却是奇高。

一只鸡突然尖叫着从安坚的脚下窜了过去,安坚的马吓得再次扬起了蹄子。安坚这回把手上的缰绳用力往下拉,才算勉强控制住了马匹。

一名老妇人正在努力地抓那只鸡,可她腿脚本就看上去不利索,更别提她现在还气喘吁吁的,而她的那只鸡却是健步如飞,看来这位可怜的老妇人要损失掉一只鸡了。

安坚冷漠地看着那位逐渐没有了力气的老妇人,这要是前几年,安坚可能会出手帮忙,可是今年不一样了。前几年自己是旅客,不过是到远方游玩一番,然后又能回到繁华的帝都里去了。但今年自己的身份已然转变,所以安坚这一路的心情可谓是糟糕透顶,没有杀人就不错了,还提什么帮助别人。

那只鸡微微拍了拍翅膀,冲进了一伙蹲在路边的小混混之中。小混混中的一员眼疾手快,一把掐住了鸡的脖子,把鸡提了起来。小混混们喜笑颜开,真是天上掉馅饼,今晚可以加个餐了。他们这么想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却没想到老妇人竟然毫无眼力见地扶着腰向他们走了过来,走的途中还用沙哑的声音朝他们大声地吼了一句:“谢谢了啊,小伙子。”

这一吼让小混混们把已经到嘴角的唾沫又咽了回去,这使他们纷纷皱起了眉头。抓着鸡的小混混看向了他们团体中唯一一个坐在椅子上的人。椅子上的人向他使了个眼神,他点了点头,看样子是心领神会了。

等老妇人上气不接下气地来到他们面前时,抓住鸡的那个小混混笑吟吟地把鸡递了过来。老妇人刚想道声谢再伸手把鸡接过来,但没想到小混混抓着鸡脖子的手突然松开了。鸡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叫声,再次满地乱窜了起来。抓鸡的小混混一拍大腿,转回身体面向了他的组织,笑道:“哎呀,手滑了。”然后小混混们一起大笑了起来。老妇人也是没有办法,深吸了两口气后又开始艰难地抓起那只鸡来。

安坚听到排队的人群中有人看不下去了,开始小声骂起了那帮小混混。但他们一不想重新排队,二不想去惹那帮游手好闲的流氓,所以他们最多也就是嘴上骂两句,既不会去驱赶混混,也不会去帮助老妇人抓鸡,没有任何实际的动作。

安坚又望了望前方不远处的士兵们,见他们是该检查的检查,该盯梢的盯梢,处在了一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境界里。不知他们是习以为常了,觉得这些事还不需要他们管,还是说他们只是单纯不想管,又或者是他们和小混混之间存在什么互利的关系,不方便出手。总之,老妇人是别想指望士兵们了。

“放开我。”安坚突然在窃窃私语般的叫骂声中听到一了句不一样的话,他循着声音找去,看到了他前面不远处的队伍中有一人打算冲出来。那人穿着干净的麻布长衫,左手拿着一把纸扇,一看就是一个书生,观感上就不是那群地痞流氓的对手啊。那人身后有一个和他差不多打扮的人死死地拉住了他的右手,还有两个背着木箱的小书童死命地抱住了他的双腿。

“放开我。”那人再次说了一句。

“你这多管闲事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后面拉住他手的人说道。

那人又看向抱着他左腿的书童道:“小静,你是我的书童,放开我,别和他两狼狈为奸。”

“不要。”那位被唤作小静的书童回答得非常干脆,“好不容易排到这里,我不想重新排队。”

“你们占着位置不就好了,我去去就回。”

“公子您可拉倒吧,每次你干这种事情,到最后不都得我们出来给您擦屁股。”

“好你个小静,”那人恼道,“我对你真是疏于管教了,竟然敢这么说我。”在这种情绪的加持下,那人一用力,甩开了牵制着他的三人。那人得意地拉开扇子扇了起来,大步向着还在努力抓鸡的老妇人走去。

小混混们见到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站了出来,心里不由得生起了一丝兴奋。

抓鸡的那个小混混首先伸手挡在了那人的胸前,小混混比那人高出半个头,于是便用一种居高临下地姿态对那人说道:“想干嘛啊?”

那人露出了一个飒爽的笑容,接着左手潇洒地把扇子一收,右手抓住小混混伸出来的手往外用力一折,只听得小混混的尖叫声伴随着一阵骨头断裂的声响在人群中回荡了起来。那人接着对着小混混抬腿又是一脚,直接把小混混踹飞了出去。路人们是一边躲避,一边发出了阵阵的喝彩。那人听到路人们如此热情,便双手抱拳,笑着一一回应喝彩的人们。

坐着的小混混见那人如此嚣张,他不乐意了,满脸阴沉地站起了身,他周围一圈蹲着的小混混也随他一起站了起来。小混混们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喝彩的人见状群顷刻就安静了。

争斗一触即发,为首的小混混——也就是坐着的那位,一拳直勾勾地向着那人的面门挥去。那人踏着轻盈的步伐躲过了攻击,然后把扇子抵在了小混混的脖子上用力一划。小混混吃痛地叫了一声,伸手一摸,只见手上竟然全是鲜血。原来那扇子两边的木制结构没有经过打磨,粗糙无比,脖颈上的细皮嫩肉又怎能抵御住这种东西的攻击,一划就出现了两道血痕。

小混混的头目怒吼一声,他身后的小混混们瞬间一拥而上。那人见小混混们人多势众,也收起了玩笑的表情,开始认真对付起来。

安坚注视着战局,惊讶之色慢慢浮现在了脸上。小混混虽然人数上占着绝对的优势,但出招的时机和动作都非常的业余。反观那人,把扇子作为武器,一招一式出得又快又精准,面对十倍于他的敌人竟然完全不落下风。安坚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的动作,慢慢看出了门道,那人正在使用的是一套极为精巧的剑术。但剑术本身的精巧还只是其次,关键是那人的修为也是极高,安坚一看便知那人已经把剑术练得炉火纯青了。怪不得他有站出来帮助别人的底气。

只是可惜,双拳终究是难敌四手。小混混们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见技术上既然拼不过,那就发挥人多的优势——拼消耗。小混混们不再一起上,而是一个接一个不间断地上前骚扰那人。果然,随着体力的流失,那人剑术的精度逐渐降低,小混混的头看准了机会,一拳击中了那人的鼻梁。

那人感受到了炽热的血液从鼻腔中涌了出来,他的嘴巴也尝到了咸咸的铁锈味。但那人没有去管脸上的伤,而是接着专心应付眼前的敌人。只是那人的扇子虽然在小混混们的身上留下了很多道血痕,但要说这些伤害产生了什么对他有利的效果,恐怕一时半会儿是无法体现出来的。

安坚对那人的态度逐渐从赞赏变成了批评。按照那人真正的实力,弄死这帮小混混根本没有难度,但那人很明显没有要下死手的意思。一开始还好说,毕竟不想背上几条人命,但现在已然变成了你不杀别人,别人就杀你的极端情况了,那人竟然还是只进行一些不痛不痒的攻击。

“真是妇人之仁。”安坚嘀咕完这句话,便把头转了回来,毕竟胜负已然分出,没有再看的必要了。视觉上的刺激减弱后,听觉就灵敏了起来。安坚听到那人又被打了几拳,还听到身边这群看客见那人慢慢落于了下风,竟然开始反过来给小混混们加油打气了,安坚只觉得这队伍通关的效率还是太低了一点。

那位老妇人从他们刚开始打的时候就放弃了抓鸡,蹒跚着走了过来。她一直大喊着“别打了”,但好像根本没有人听她的。老妇人见那人的脸上又中了一拳,左半边脸已经浮出了青色,赶快一个闪身挡在了那人的面前。正在出招的小混混被吓了一跳,连忙止住了自己的手,这才没有让老妇人提前归西。

“别打了,”老妇人用无可奈何的声音说道,“那只鸡给你们便是了。”

虽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但打上头的混混们又怎么会停手呢?刚才停下手的混混恶狠狠地对老妇人道:“把鸡留下,人给我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打。”

一开始拉住那人手的另外一位书生看不下去了,他把手上的羽毛扇交给了书童,对他们说道:“你们先给我看好位置,等会如果情况不对,就赶紧去找官兵。”说完便离开了队伍,快步走向了战场。

放出狠话的混混见老妇人没有要滚的意思,躁动不安的拳头还是犹豫了,他向老大投去了询问的眼神,但还没等来他老大的回复呢,另一位书生突然窜了出来。

“呵呵,”那混混冷笑道,“又来一个。”

“别误会别误会,”第二位书生连忙说,“我可不会打架。”

“那你来干什么?”混混摆出了一张有屁快放的臭脸,问道。

“各位,你们已经能够吃到鸡了,又何必再纠缠呢?大家各退一步,各退一步,好不好?”

“你都不会打架,”小混混用力按了按自己的手,把关节按得噼啪作响,“倒想着来劝架了。”

另一位书生见小混混没有要收手的意思,也不再有好脸了:“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是秀才,见官都不用跪的。而且我告诉你,再过十天,等我们参加完乡试,我们就是举人,明年我们再去帝都参加会试和殿试,直接就能当大官。你现在竟然敢打我们,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安坚还以为另一位书生能说出什么挽回局势的话呢,结果成功把安坚逗笑了。先不说这帮小混混能不能听懂这么多的科举名词,主要是你们这还没考上呢,就开始幻想着未来做大官了。在场别说是安坚了,就连普通的百姓和那群小混混都不免觉得另一位书生的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另一位书生见面前的小混混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大伙的表情竟然都大差不差。“你们这群贱民!”另一位书生怒吼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知道我姓什么吗?你们怎么敢这样子看我?不怕我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吗?”吼完之后,另一位书生停下来喘了两口气,然后转回了小混混的面前,恶狠狠地对着小混混道:“我告诉你们,我姓络耐,我的亲哥哥是当朝礼部尚书,正二品的大官!”

这句话可比秀才的身份管用多了,小混混们和路人明显都愣住了。

小混混上下打量了一下两位书生,见他们衣着朴素,怎么看都不像是朝廷大官的亲属啊。于是小混混道:“你说是就是吗?你有什么证据?”

另一位书生见没有唬住,向两个书童递了个眼色,书童们赶忙跑出队伍找官兵去了。

小混混看到另一位书生竟然直接让别人去搬救兵了,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笑容:“好你个,还敢骗老子。老子还告诉你,前几年帝都里一个大家族的二儿子过来当官,都被我揍到了吐血,更别提你那什么二品的哥哥了。”这么说着,小混混一拳就向另一位书生的脸上打过去。

另一位书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先小声抱怨了一下官兵出勤的速度未免太慢了点,随后开始在心里大骂特骂他那位非要出头的同伴。等他把毕生所学都骂完后,突然发现拳头竟然还没有打下来,不免好奇地睁开了眼睛。

只见小混混的拳头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给拉住了,就那样僵持在了半空中。

安坚左手微抬,他盯着小混混的目光冷若冰霜。安坚把右手的缰绳拉到了他身后那人的面前,对身后那人说道:“看好我的马,如果我的马跑掉了,我就杀了你。”身后那人闻言浑身一颤,他刚刚清清楚楚地看到,安坚的手一抬起来,小混混的手就不明不白地停了下来。身后那人明白了安坚是一个超能力者,赶忙双手接过了缰绳。

安坚迎着众人的目光走出了队伍,他冷冷地对小混混说道:“你说你们还打过大贵族的二儿子?真的假的?”

小混混见自己莫名其妙地招惹了一位超能力者,吓得腿都软了,赶忙道:“开玩笑的,大爷,看玩笑的。”

“是吗。”安坚淡淡道,“这种玩笑可还轮不到你来开啊。”说完,安坚的手轻轻一挥,只听得“咔擦”一声,那小混混的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扭转了三百六十度。随着安坚解除了念动力,小混混那具带着惊恐表情的尸体瘫软地倒在了地上。

原本喧闹的环境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带着惊愕和恐惧的表情看着安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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