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赵家之祸78

  三日后,一封罪状呈上兴隆帝的案头。

  罪状纸张一页,白字黑字,血红手印,甚至零落着几滴血迹。

  即便如此,也无人敢出声质疑。

  赵兴在刑部狱中认罪,赵家经手建造先帝陵墓,以次充好,贪污巨额银两。

  似乎是在印证这样的罪孽,认罪当晚,陵寝偏塌一隅。

  翌日,兴隆帝派庶卫营围禁楚都赵家,后遣兵三千去往荆南,将赵家本家全数拿下,于十日后押解都城受审。

  赵家被捕当日,以两千府兵抵死反抗,兴隆帝本欲放赵氏女眷一条生路,奈何赵家狗急跳墙联络靳家、陈家意图拥兵自立。

  飞鸽传书尚未抵达,兴隆帝随即增兵三千。后于荆南城中与赵家激战一天一夜,赵氏之人几近灭亡。余下众人被暂压刑部大牢,只待秋后问斩。

  赵家之乱,众人始料未及,兴隆帝铁血手腕甚至并未给赵家一个张口的机会。世人对此众说纷纭,但对世家深恶痛绝的百姓,对这结果都是满意的。

  今日午间,了无照例来替靳遥请平安脉。

  “怎么样,这结果可还满意?”了无手搭在靳遥腕间,还似小娃娃一般想讨个乖。

  靳遥侧手取过一旁碟中的芙蓉糕塞进了无嘴里,“嗯,办得好。”

  了无松开靳遥,捂住嘴,“你想噎死我啊?”

  “皇陵那里也是你动的手?”靳遥笑着小口咬着糕点,心里是难得畅然。

  “不是。我让人查过却未曾查到。”了无灌下一口茶水,正色道,“这楚都有什么人能在悄无声息地做下此事?”

  “昏君。”二人异口同声。

  两人相视一笑笃定了这个答案,靳遥也就没再细想,诊了脉只让了无先行退下。

  楚国历代帝王陵寝皆由赵家修筑,从中贪墨实乃常事。起初或许不知,到后来即便帝王有所察觉因着并未出什么大事也不敢轻易出手。

  四大世家根深蒂固,其间盘根错节、加之几家向来同气连枝,实在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最初吏、户、礼、兵、刑、工六部,户部与兵部直属朝廷统辖,其余四部,则由四大世家各自掌管。

  近百年间几代帝王都是些昏聩的主,自己挥霍无度不算,还将手伸向世家,本来是定下一家每年供给多少银两,后来世家为谋私利暗里孝敬帝王,官职任免便都乱了套。

  世家之间有了利益往来,反而不似以往平和,经年累月,便造成了如今这一团乱的局面。

  如今赵氏动了皇陵正是好时机,兴隆帝以此为借口发落赵家,靳家与陈家坐山观虎斗,正如当初江家灭族一般,心里不定多美呢!

  片刻后,楚焕与苏泽安一前一后踏进正宁殿前堂。

  “娘亲。”楚焕亲昵地唤着,迈着步子扑进靳遥怀中。

  苏泽安跟在身后规规矩矩行了礼,继而垂立堂中。撇去往昔咄咄逼人的宰辅气势,如今的苏泽安好像苍老得格外快些,衣衫套在身上,空荡荡的。

  兴隆帝发落赵家,靳遥怕出什么变故,是以让苏泽安将楚焕带到府里养了几日。如今事了,这才由他亲自送了回来。

  “焕儿去看看小白,几日不见,它都想你了。”靳遥拍了拍楚焕的头,小娃娃点点头便乖乖离开。

  “娘娘有事想嘱咐?”苏泽安上前几步。

  “焕儿很乖吧?”靳遥伸手示意苏泽安在下首坐下,并斟下一盏茶递到他身前,“苏老会愿意忠于他吗?”

  苏泽安浑浊的眼登时清明,他望向靳遥手里袅袅升烟的茶盏,郑重道:“老朽忠于黎民、忠于社稷亦忠于帝王。”

  靳遥明白苏泽安所言,他心中所有是天下,座上帝王是何人他便忠于何人。也正因如此,靳遥才放心地将楚焕交托到苏泽安手中。

  “苏老应该明白,当今陛下并非大奸大恶之徒。可他心里没有对生民的悲悯,他总任意妄为随自己的心意、使极端的手段。他不是优秀的帝王,也不愿做什么明君。”靳遥直视苏泽安,将自己的心意袒露彻底。

  “所以,本妃从赵家着手,会做很多事。世家、边境、昏君,阻碍大楚兴盛的本妃都要一一料理。苏老,你护好楚焕。”靳遥将苏恒遗落刑部的贴身玉佩置于苏泽安掌中,“不要再有旁的心思。”

  苏泽安掀开茶盖,吹开浮沫,最终挺直忠臣的傲骨,“娘娘何必多番试探,陛下最恨不过一个我,留到最后也不过是当个玩意儿。既然娘娘有意,那老朽自然不愿拼尽苏家去搏什么君王的怜悯了。”

  靳遥勾唇一笑,将一封信递给苏泽安。

  “这是?”苏泽安看过信纸,上头是几名寒门书生的生平。

  “苏阁老帮他们进入朝堂,这事应当不难办。”

  苏泽安颔首。

  “焕儿还在等着苏老。”

  “是。老朽告退。”

  ……

  料理了赵家,兴隆帝近日心情很好,加之朝上稀稀疏疏剩下的官员都是平日里不敢吱声的庸碌之辈,兴隆帝处事便更加肆意了。

  围扩宫宇这事,靳遥原以为兴隆帝真是种几株花草再将破损修葺也就得了,谁知到最后几乎是将西岚殿拆了重建。

  这耗费巨大险些连国库都要掏空了,靳遥劝解多时,兴隆帝却干劲十足,丝毫没有罢手的意思。

  这日,春光弥漫,靳遥早早用过午膳靠在正宁殿前院的青松下看楚焕习字。

  小娃娃如今落笔已有了几分模样,一笔一划格外认真,靳遥见着不由想起自己幼时不愿练字被父亲追着满院子跑的事。她轻笑出声,楚焕转头疑惑地望着她。

  “娘亲笑什么?可是焕儿写的不好?”

  “焕儿写得极好,是娘想到了以前的事。焕儿接着写,娘亲去别处转转。”靳遥转身,“嘭”地撞上一堵肉墙,“陛下?”

  “什么样的事能让阿遥如此开怀?也说来与我听听。”兴隆帝扶住靳遥,讨好地笑问。

  靳遥别开身子,远离兴隆帝,径直向殿外走去。

  兴隆帝一愣,楚焕扯了扯他的衣摆,一副很着急的模样,“父皇,快去追娘亲啊!”

  “啊?好好好……”兴隆帝回过神,运起轻功飞身而去,眨眼间拦住靳遥去路。

  他身量高大,日光斜斜照射,将影子拉得老长。

  “阿遥,别生气了。”兴隆帝嗫喏地开口。

  靳遥实在对他这模样无能为力,“为何非要扩宫?”

  “想给你最好的。”

  “已经很好了。”靳遥伸手握住兴隆帝宽厚的手掌,两人继续行进。

  “这事听我的,阿遥。”兴隆帝定定地看着靳遥,是从未有过的郑重。

  靳遥眼睫轻颤,“好。”

  兴隆帝一向对她言听计从,但靳遥从未忘记,眼前之人是帝王。一旦他下定决心要做,她是无论如何也劝阻不了的。

  “来,随我去京郊走走,这时节,外头的娃娃们都在放纸鸢呢。”兴隆帝自然是察觉到了靳遥眼底些许的不赞同。

  “将焕儿带着吧,他定是没放过纸鸢。”靳遥转头奔向院里,是亲自去叫楚焕了。

  兴隆帝留在原地,“其实,我也没放过纸鸢……”话语随风,飘散不容人知。

  西城住的都是平民,城郊田垄间此刻正是热闹。

  春风和煦,正适宜放纸鸢。大人是趁机来此游春,三三两两的小娃娃聚在一处,有的在琢磨制作纸鸢,有的拉着线尝试着放飞。

  兴隆帝与靳遥携着楚焕到来并不显突兀,靳遥先是将马车上的小凳安置在了池塘边,随即将手里的鱼竿塞给兴隆帝。

  “去吧,你不是最喜欢钓鱼吗?我帮着焕儿糊纸鸢。”

  兴隆帝捏着竹篓坐在了树荫下,眼看靳遥与楚焕寻了一处草地开始动作。他并未发觉,靳遥实则是不愿再靠近这些田埂鱼塘了。

  靳遥有条不紊的裁开纸张,熟练地支架串线,楚焕瞧得新奇,眼里满是笑意。

  “娘亲真厉害。”

  靳遥就着手指的墨迹点了点楚焕的额头,继而将画着骏马的纸鸢递给他,“那焕儿得把这手艺学起来,日后你有了娃娃也好带他一道玩乐。”

  楚焕哪会不知面庞被自家娘亲糊成了花猫,但他难得见靳遥畅怀,所以懂事地装作并未发现。

  “那好,娘亲再教一教,焕儿还要蝴蝶状的纸鸢。”

  “走吧,先试试,等下娘亲再教你。”

  靳遥牵着楚焕到了一处空地,兴隆帝看得心痒丢了鱼竿靠近母子俩。

  楚焕按照靳遥教导慢慢尝试,却总是跑不了几步纸鸢便坠了地,与此同时,同样不得其法的还有兴隆帝。最后楚焕成功放飞了纸鸢,兴隆帝还在不停地落地,不停地捡。

  靳遥本不想理睬偷摸学的兴隆帝,后来见他实在可怜便也手把手开始教。靳遥攥着线不过疾走几步便呼吸不继,兴隆帝连忙接过纸鸢将她揽在怀中。

  日光透过云层透射而来,洒向草地间相拥的两人,微风袭来,撩起如墨的发丝,翻飞纠缠。

  靳遥面上微红,推开兴隆帝,“没……没事儿了。”

  “嗯,再教一教我。”

  兴隆帝总算是学会了放纸鸢,晚了二十余年,但也在幼时情牵的人手底下学会了。

  天色渐晚,楚焕与靳遥都有些疲惫,唯有兴隆帝兴致正好。他驱使马车回到皇城,让羽卫将楚焕带走安置,自己则抱着靳遥到了汤泉宫。

  温热的水浸透靳遥的衣衫,兴隆帝眼底愈渐火热。他俯身吻上诱人的樱唇,靳遥无力地推拒,“别在这里……”

  兴隆帝自知靳遥身子不适宜在此行事,随即快速地替她清洗了一番身子,而后抱着她回到卧榻之上。

  帘幔遮掩,水气蒸腾,热烈蔓延,低吟断断续续溢出,穹顶的月儿也被羞得躲在了浓雾之后。

第46章 赵家之祸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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