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十)111

  白浅上神和夜华君随便说了几句把这个问题带过去了,同时心里暗暗思忖,要不要把团子送去昆仑墟让墨渊看着,这天族的私学里大家都讨论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司命听了,扶住树才稳住身形,这三殿下好男风……司命也算是冷眼看着三千凡界许多年的神仙,若是三殿下好男风,也不至于苦恋成玉不得要领。司命站在桃树下夹紧了胳膊下的话本子,得了一计,默默的退了出去。

  司命的脑子因为常常写凡人的命格,所以对什么九曲十八弯的关系一向都看得通透,思到玄冥居然上天,估计是听了三殿下喜欢男子的传言,觉得自己储的几位小夫人都没什么危险了。司命还记得玄冥的一位小夫人当年瞧上了连宋君,日日写情信给三殿下,闹了许久才平息,而玄冥也是因为这个记恨上了三殿下。

  回去的路上司命盘算着方才冒出的那个计划,他在天上呆了多年,同成玉也是过硬的交情,因着成玉的缘由,三殿下也很照拂自己,没事儿找自己嗑嗑牙什么的,其他仙僚见他同天族的王族混得这么好,也都给他三分薄面。司命想着,在官场混么,不就是个仙脉么,折腾这么多年总算把凤九殿下的姻缘搞定了,这三殿下……

  司命回到住处后,起笔写了几个字条,捏了个诀,送去了三殿下处。

  字条落在三殿下膝头的时候,三殿下正因几日寻不到成玉苦闷难当,又加上玄冥携着家眷上天这档子事儿,苦闷更甚,只得找一些其他事情排解排解。夜华公务繁忙,五日来已经四日找他饮酒,今日还未等出门已经有洗梧宫的小仙婢来通知,今天夜华不见客。是以,连宋君斜靠在院中挨着芙蕖花池的水台,百无聊赖的摆弄手里刚制成的一个小玩意儿,是个圈人的笼子,笼子新成形,还有些待改进之处。

  字条上只有四个字,碧海苍灵。

  连宋君看着字条,眼睛眯成一条缝,腹诽道:“东华你有本事,成玉她好歹也是本君……”连宋君跟自己唠叨了许久,把小笼子往袖子里一揣,连门都懒得出,捏了个诀,没影儿了。

  彼时,成玉和凤九在碧海苍灵帝君寝宫前的菜园子里剥毛豆,也刚好听到这个传言,凤九当然明白三殿下对成玉的心思,于是拐着弯儿的往这个上带,道:“成玉,这个,你是,大家传言三殿下喜好男风是不是因为你总是同他在一处,而你,呃,又喜欢着男装呢?”

  成玉扔下手里的毛豆,一把抓过凤九的手腕而,眨巴着大眼睛认真的回答:“殿下也这么想?果然如此!”

  “如何?”

  “其实传言里不是说三殿下喜欢男子,怪不得,他总是夸我着男装好看,你说,他是不是因着这个癖好……三殿下太无赖!好在殿下你已经同帝君成婚,唉,可怜的三殿下,亲自插手促成这一切,你说,他该多么的心酸多么的难过啊,殿下,小仙还是回九重天吧,三殿下怎么说也是小仙的……呃……”

  凤九看着成玉半天卡不出一个词儿,觉得她这么理解自己的意思简直就是故意的,只得给成玉打包了几包毛豆让她带回去,做着这些的同时,又觉得三殿下摊上成玉这么个尤物,情路堪忧啊。

  所谓吃醋(下)

  连三殿下风风火火的往碧海苍灵赶,临前连通报都厚着脸皮省了,踩着祥云落在东华帝君家的菜园子里的时候,正碰上帝君蹲在菜园子一角,手里拎着小锄头,认真的刨土,旁边是潇洒的拨毛豆的凤九。凤九一身白衣,绣了镂空花边的袖子甩得行云流水,嘴里还指指点点:“松点,再松一点,莓藤趴在地上长,泥土太硬容易锁水,水汽散不上来,就不好吃了,嗯嗯,就这样……”

  帝君听见响动,懒得抬头,顺着小锄头的边上望去,刚瞥见一双花里胡哨的月白靴子,就听见连三不怀好意的向凤九提问:“凤九殿下,多日不见,神采依旧。”

  凤九被连宋夸得很受用,捧了一把毛豆往连宋方向递过去,嘴里哈哈道:“还好还好了,神采也就是一般一般啦。”

  连宋觉得自己这个招呼算是开了个好头,正准备顺手把毛豆接过去,一双沾满了泥土的手生生闯入眼帘,在凤九递过来的毛豆上轻盈的一带,剩下的到连宋手上的时候,只剩下几个干瘪的豆荚。

  连宋晓得东华是护着自家媳妇,妒性也不是一般,若是有谁敢让帝君他老人家喝一滴醋,估计帝君就有本事让那个谁把全天下的醋都喝光。深谙此道的连宋君只得老老实实接了豆荚,吃瘪也吃得顺溜,毕竟这碧海苍灵是帝君的地盘,毕竟,自己是来帝君的地盘上寻人的。

  对于连宋的不请自来,东华夫妇心里都知道为了个什么由头,只不过帝君他老人家最看不得别人着急,一看别人着急就想知道这个别人能不能更着急,而白家凤九也从来不是个省油的灯,跟着姑姑混了几万年,该有的不该有的小毛病全都学了个齐全,此番好茶好毛豆在桌,不好好看看帝君和连三殿下的热闹,太对不住自己是个青丘帝姬这个名号。

  连宋君又不笨,无奈帝君道行太高,他硬上容易引起帝君作弄自己的兴趣,只得装作风轻云淡的样子假装来串门,挥了袖子从碧海苍灵的灵泉里借了一汪水,造了个棋盘,意思是手谈一番。

  挥袖子的时候专注于如何把袖子挥得潇洒风流,不慎把袖子里未成型的小笼子甩了出去。小笼子在地上滚了几圈,趴在了帝君家菜园子里一方怪石后。

  凤九打架打得好,法术修为跟同龄人比却是有些上不了台面,全因着自己不好好修行,也因着恋上帝君之后,命运多舛了几次,几万年的修为也来来回回没少折腾。所以法术不好的凤九看着连宋水造棋台的样子觉得很新鲜也很羡慕,不经意见在脸上露出了一点崇拜的表情,这个表情被帝君捉个正着,帝君的眸子低了低,变出两盏盛着颜料的墨盘,一黑一白。这颜料入水,可就是没办法悔棋,连宋君的嘴角抖三抖,平日里一贯喜欢赖账打混的连三殿下,忽然觉得这局棋压力很大。

  还没开始下,帝君便放出了此局棋的堵住,连宋赢了么,那成玉元君的所在定然细数相告,若是输了,就得开口叫帝君一声祖爷爷。

  连三叹了口气,指尖沾了黑墨,落了子。

  此时,成玉将将磨蹭到碧海苍灵的出口,掂了掂手里的包袱,觉得凤九殿下只给自己包了毛豆有些不妥,此番回九重天自己担当的是个安慰三殿下的重要职责,所以手里有点硬货才更加稳妥。比如,情伤深重难过不已的三殿下一尝到凤九殿下亲自做的糕,味道鲜甜可口,心里的伤痛也许能好个九分,自己再亲切的劝慰一下,那就是九成九!

  成玉当然不知道,连宋如果胆敢夸凤九的糕做的好夸得太过分,这辈子估计就再也吃不着凤九的糕了。

  所以,背着包袱走回头路的成玉,做的是个再去凤九殿下那里顺点好吃的的打算。

  可刚走到菜园子附近,就听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成玉下意识的躲了半步,往一块刚好能挡住人影的石头方向靠去,好巧不巧,脚落在连宋君不小心丢下的小笼子上——

  也就是落一个子的功夫,成玉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子轻飘飘得像是躺在棉花堆里,等回过神,才发现眼前正站着一个白衣青年,手里握着一把折扇,抵住额角,一脸愁苦的模样。

  一脸愁苦的正是方才还在同东华帝君好端端下棋的连宋君。

  连宋的法器还没做好,怕生一些意外的事端,便对法器施了咒,同自己连到了一处。但施法的时候因着脑子里全是几日不见的成语小仙,所以不专心的法术造成了一个小意外。本来连宋是把自己同法器连在了一起,凡是有什么被圈进这个小笼子,自己便该知晓,但咒施得不对,把自己也圈进来了。

  完全不知道事情始末的成玉傻呆呆的望着把自己和连宋困住的金光闪闪的笼子,又无辜的将在笼子外看热闹的帝君夫妇望了望,心意一默,以为这是帝君干的好事,难道,帝君是想把连宋困在这里让他好好看看自己同新婚妻子的恩爱然后断了念想重新追求幸福的人生?虽然也也算是个法子但是也忒狠心了些。

  想到这个层面上的成玉转头再望向连宋的时候,眼神里带了几分温柔几分同情和几分体贴。从不曾被成玉这样的眼神专注的盯着的连宋君一时间竟心跳漏拍,等再缓过来的时候,胸腔里那颗跳动的物什像是不听从自己的指挥了一般,跳动得飞快而疯狂。

  凤九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对璧人,可帝君却低头看着水铸的棋盘,然后低沉道:“方才你被圈起来之间落的那子刚好……唔……我赢了,找机会叫几声爷爷听听。”

  连宋被成玉的眼神弄得七荤八素,哪里还晓得帝君在说什么,只是呆呆的应了声,也忘了该叫法术高强的帝君把自己和成玉放出去。

  两个时辰过后,碧海苍灵的灵泉上透出的凉气渐渐漫上来,成玉紧了紧衣角,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问靠在自己身上闭目养神的三殿下:“三殿下,您什么时候才能想出放咱们出去的法子啊……”

  连宋眯缝着眼睛,偷偷动了动手指,圈住两个人的笼子又变小了些,将二人拢得更近了,成玉察觉到不妥,愤恨道:“难道这个笼子不是三殿下自己做的么?为何这么变态的一点一点变小啊。”

  无赖连宋伸出手指蹭了蹭鼻尖,哼唧道:“这个笼子本是捉一些灵物用的,这个,灵物么。当然要一点一点变小才能有效。”

  成玉觉得很泄气,抬头看这碧海苍灵上空高高悬着的圆月,这里地处特殊,天空澄澈,星子也又多又闪亮。成玉看着看着,忽然觉得,若是自己今日就回九重天了,也许就没这么好的运气能看到这么好看的月色和洒了一天幕的星子了,然后又想了想,在九重天,就算是遇上了这么好的景色,自己看也有些无趣。

  成玉想到这里,歪了头朝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连宋君看去,心里有些莫名的情愫涌动,她捏不清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得收了目光,再朝天上看去。

  连宋感觉到了落在自己脸上的灼灼目光,可终究是怕自己把持不住,没敢睁眼睛,只是攥紧了手里的扇子。

  碧海苍灵的鸟儿们听了东华的令,每到十五月圆,都会齐飞出来演一出百鸟朝凤,是帝君当年讨凤九欢喜的时候下的令。

  鸟儿们振翅高飞的时候发出很大的响动,惊得连宋也睁开了眼睛。两人看着不远处高歌齐鸣的鸟儿们,连宋想的是,东华那个混蛋,当年天族有战乱请他出山都要废了老大的劲儿,现在却有闲情把气力用在哄老婆开心,不知道天君知道了会不会气歪胡子;而成玉想的是,等一会帝君和凤九殿下看完鸟儿回来的时候,求帝君把自己放出去,身边的这个连三殿下是指望不上了。

  成玉不晓得,在自己殷切的期盼中,其实,今晚,帝君和凤九根本不会回来。

  被圈住的成玉和连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东华在凤九的事情上,还真是使足了力气。”

  “帝君同殿下经历许多,在帝君看来,使再多力气也不为过。”

  “你倒是看得明白。呵呵。”

  “也不是啊,这个,三殿下,您要知道,每个女子呢,都希望自己的夫君同帝君一样,时时都以自己为先……若是以后也有人为小仙……”

  成玉折腾了一天,话说到后来就有些乱了,嘟嘟囔囔的晃荡着脑袋,歪在连宋的肩膀上睡着了。

  夜里,成玉做了个梦。

  梦里的自己也坐在跟碧海苍灵差不多的一个什么地方,却又不是碧海苍灵,眼前是碧波万里,通透的水浪像是活了一般,化作百鸟,在自己眼前飞舞翻腾,来自浪尖又融入水中,每秒万千。

  成玉看着看着,想到这么好看的景色自己一个人独享失了许多个趣味,心里突然想到一个人,这个时候,应该和他一起看在刚好。

  成玉正想着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旁正坐着一个人,月白长衫的青年正握着扇子指挥着眼前的水波,一会化作白鹤,一会化作凤凰。

  成玉呆呆的望着青年,想着,这果然是一个梦,想到谁,谁就出现了。她偷偷往白衣青年那边蹭过去,靠近了一些,觉得不够又靠近了一些。

  白衣青年看着成玉,嘴角漾出一抹笑意,伸手把成玉拉到跟前,拍了拍自己的肩头,意思是,看累了就靠着。

  成玉也笑了,好不心虚的受了,从容的歪着头靠过去,忽然觉得,其实看什么景色其实不是很重要,和谁一起看才很重要。

  成玉看浪看得有些倦,闭上眼睛的刹那,觉得自己靠着的人有些动作,眼睛还没来得及睁开,唇上有温暖柔软的物什附上来,她噘着嘴唇亲了亲,觉得这个质感有些熟悉。

  梦境外的连宋君正盘腿坐在云上,默默的腾云往九重天走,靠着自己的成玉元君从方才睡着了就一直抿着嘴笑着。

  连宋有些无奈摇了几下手里的折扇,一边想着这个什么都想不明白的丫头到底梦见了什么能开心成这个样子,一边努力克制着自己用法术到她梦里一窥究竟。

  载着两人的云摇摇晃晃的朝着月亮飞去,宁静通明的夜空里隐隐传来一声梦呓。

  “连宋……”

  番外(八)

  中秋节

  八月十五,月上的桂花香散满了整个九重天,嫦娥早早便用桂花酿了许多坛桂花酿,虽不是上等嘉酿,但品的不就是个新鲜么。桂花酿成,吴刚自告奋勇的挑着担子,同往年一样,将这桂花酿一坛一坛的送到各个仙家府邸。

  因送酒这茬,年年都是吴刚的活儿,是以他同各个府邸的管事仙官仙婢都还算熟络,加上常年住在广寒宫旁,难得来一回九重天,吴刚的话就会变得特别多。

  今年算是太子殿下成亲后头一年送酒,洗梧宫的仙婢奈奈是个老实又讨人喜欢的小仙,见吴刚担酒满头大汗,取了酒后好心的送来了一碗水。

  吴刚接了水,感恩戴德得卸了担子靠着门口的树同奈奈磕牙,今日小天孙去了青丘,而太子夫妇此刻自然是打扰不得,所以奈奈也有空同吴刚在门口说上两句。

  吴刚喝完水,探头探脑的问道:“欸,住在你们宫那个元君呢?”

  奈奈听了,莞尔一笑,“你说成玉元君?恩,元君已经不住在洗梧宫多时了。”

  吴刚纳闷:“我记得成玉元君飞升并未多久,这么快天君就赐了府邸么?”

  奈奈无奈摇头:“元君的府邸⋯⋯唔⋯⋯元君只是找了个比洗梧宫更好的地方去了,你八卦也要有些分寸罢。”

  吴刚挠挠头,憨笑道:“这天上还有比洗梧宫更好的地方?”

  奈奈若有所思道:“哪里好哪里不好,还不是瞧同谁住在一起,从前娘娘不在,素锦天妃在的时候,我便觉得这里不好,现在却不同啦。”

  吴刚叹了口气,“奈奈你说的对,许多仙家都说广寒宫地偏寒冷,可我却呆得还不错,毕竟,日日抬头便能见到就觉得是很令人高兴的事情,很圆满⋯⋯”

  奈奈看吴刚的表情,晓得他又是想到了嫦娥,天上所有的仙婢都知道,这吴刚意属嫦娥多年却无果,说起她来便没完没了,奈奈觉得吴刚这幅模样不是个好兆头,遂赶紧收了碗,匆匆道谢,抱着桂花酿回宫了。

  吴刚挑着担子渐渐远去,从洗梧宫门外的一棵桃树后窜出个人影,月色下倩影迢迢,影子的主人靠着树,望着遥遥挂在天边的月亮,站了好久。

  桂花酿送到元极宫的三殿下连宋君手上的时候,皎皎月光铺得刚刚好,一向风流做派得三殿下,此时却是孤人对孤月,倒了一杯桂花酿不知该不该喝。

  他喜欢她,她似懂非懂。就好像这轮明月,此刻圆,不知何时又缺了。

  从前在情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三殿下,在她面前却是时刻小心,他总怕他多走一步就将她错过,又或是走得少了追不上她。

  这个她,此时正端着一盘子什么东西,小心翼翼得摸进三殿下寝殿得院子里。

第八章(十)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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