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人民第一医院。”季清河说道。

　　“我在市医院，你现在过来。”高瑞点头向季清河以示谢意，又继续通话。

　　“好的，我现在就过去。”电话那头的人在焦急过后，平复了情绪。

　　“记得把那东西带过来。”高瑞说道。

　　“好的。”

　　高瑞挂了电话后，把手机还给了季清河：“多谢。”

　　“不用客气。”季清河接过手机。

　　之后医生来了一次，检查完后，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离开了。接下来二人再无交谈，要在以前，季清河早就借口离开了。可是今非昔比，他很宝贵跟高瑞在一起的每一秒。

　　“高先生是本地人吗？”季清河首先打破了这份沉默。

　　“嗯。”高瑞点了点头。

　　“高先生最近才搬进我们小区，以前都没有见过你。”刚说完季清河就懊恼地咬了咬下唇，最近才搬进来的以前当然没见过了，季清河你是傻子吗？

　　“我自幼在国外生活，一个月前才回国。”高瑞没戳破季清河话里的漏洞，反而告知他是海归的信息。虽然这些季清河都知道，但是从别人嘴里与高瑞自己说的当然不一样。

　　“原来高先生是海归派，可是为什么不继续在国外发展，反而回国了？”

　　“有些事情要处理。”高瑞没继续说下去，应该是不想深入太多。

　　“哦，这样。”季清河点了点头。

　　“高先生，你...”病房门突然被推开，一名肤白貌美的女子走了进来。贴合的西装勾勒出她惹人羡艳的身材，气质出尘再加上她姣好的面容，这是季清河活了这么久以来在现实生活中见过最漂亮的女人。她看到病房里不止高瑞一个人后，向高瑞投去疑惑的目光。

　　“这是季先生，是他送我来的医院。”高瑞向她说道。

　　“季先生你好，我叫顾青，是高先生的助理。”顾青听到高瑞的回答后，自我介绍了一番，向季清河伸出右手。

　　季清河起身与她握了握手：“幸会。”

　　“东西带来了吗？”高瑞的冷淡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带来了。”顾青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文件夹递给高瑞。

　　高瑞接过也没打开，只是放在了一旁。

　　“老板，你现在怎么样？”顾青看了看病床上的高瑞担忧道。

　　“刚做完手术，没有什么大问题。”高瑞说道。

　　“不需要报警吗？那帮人...”

　　高瑞目光一凝，意识到一旁还有季清河的存在，顾青截住了话头。

　　季清河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二人接下来要谈的事情应该不想让他听，他找了个借口出去。

　　合上了病房门的那一刻，季清河脸上的笑不复存在。病房里的二人关系不一般，那个女助理眼里流露出的担忧与高瑞对待她不一样的方式，无疑不让季清河心里亮起了红灯。可他却不能进去问个一二，他没那个立场。在高瑞的眼里，他只是一个救了他一次的邻居而已。刚刚高瑞对他的疏离他不是没意识到，只是他不想承认而已。现在的季清河于高瑞而言，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季清河给高瑞买了午饭，回到病房发现顾青已经走了。

　　“顾小姐呢？”

　　“她有事先走了。”

　　“这是给你买的午饭。”季清河摇了摇手上的饭盒。

　　“麻烦你了。”

　　“不用这么客气，大家都是邻居。”季清河苦笑道，自己都快成中国好邻居了。

　　高瑞打开饭盒，发现里面的菜都是自己喜欢的。这么多年来，唯一知道他喜欢吃什么的人就是他早已死去的母亲。他在他人面前一向警惕，从未暴露出自己的喜好。而眼前的这个人却怎么知道的，他们只见过三次面而已，难道只是巧合？

　　这世间哪里有那么多巧合，从他们见的这几次面来，他都感觉到季清河对他的态度不一般。可在他记忆里，却没有季清河这个人。

　　高瑞突然抬眼看向季清河，季清河一时之间没有防备，眼里的温柔以及痛苦组成的复杂情绪没收回来。

　　他看到高瑞的眼里恢复了戒备，毫无感情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究竟是谁？”

　　十九

　　高瑞眼里的戒备灼烧了季清河的双眼，滚烫的血液顺着血管翻滚蔓延至全身。

　　季清河注视着高瑞的双眼，认真地，一只一句地说：“我是季清河。”你的恋人。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高瑞冷冷地说道。

　　季清河听到高瑞说的话后，勾了勾嘴角低声笑道：“那你问的是什么？”

　　高瑞对着季清河的双眼，那双眼里没有任何杂质。一眼望去，清澈见底，就像主人的脸一般单纯无害。对着季清河认真的脸，高瑞一时也分不清他是在说真话还是假话。

　　“没什么。”高瑞垂下眼不再看季清河。

　　一时之间，二人又陷入了沉默。

　　季清河看着高瑞低头吃着自己给他买的午饭，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满足感。就这样，季清河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高瑞。等到高瑞吃完后，他起身接过饭盒：“我来吧。”

　　“我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多谢季先生帮忙。季先生要是有事的话可以先走，改日我再上门拜访。”高瑞看着季清河说道。

　　季清河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了下，说道：“不用客气，我今天没什么事。”

　　语音刚落，季清河的手腕就被高瑞抓住，耳边响起高瑞冰冷的声音：“是谁派你来的，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季清河试图挣脱高瑞的手，可是高瑞紧紧地钳制着他，他语气中带上些怒意：“高先生，我想你是对我有些误会。昨晚我发现你浑身是血倒在我家门口，好心把你送到医院，照顾你到现在。我做的这些，只不过因为你是我的邻居而已。你就是这么感谢人的吗？”

　　二人僵持片刻，高瑞放开了季清河的手，冷冷地说：“季先生，无论你是派来的，你从我这里什么都得不到。若真如你口中所说的那样，你只是因为邻里关系而已，那你现在可以先回去了。不用再麻烦，多有得罪。”

　　高瑞下了逐客令，现在这样的情况，季清河也不想再待下去了。他起身拿起外套，没再说一句话就走了。

　　关门声响起，高瑞拿起新手机，这是他让顾青买的。他联系顾青，让他去调查季清河的资料。直觉告诉他，季清河接近他是有目的的。季清河那套好心帮助邻居的说辞他根本不信，这世上不可能有人这么热心。

　　放下手机后，高瑞余光看到床边下有一张东西，他捡起后发现这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季清河看上去有些青涩，他笑看着镜头，清澈明亮的双眼里满是笑意。似乎还有一丝幸福和满足。落日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令他面色看为更加柔和。他穿着白色的休闲服，看起来就像一个大学生。在他的背后是一片伫立着行人的沙滩，从照片里不难看出这是在某个海边。

　　只是这张照片看上去有些怪异，季清河旁边空出了一大块，他的手好像保持着牵手的姿势。而且摆在他身旁的矿泉水瓶是两瓶。这张照片看起来像是一张合照，可是照片里只有季清河一个人。

　　高瑞翻过反面，发现上面有一句话。

　　照片的背面有着一句严整工稳的字迹，上面写着一句话。

　　我化身为一只幼鸟，而你就是我的整片森林。

　　落款时间为2019年6月7日。

　　二十

　　高瑞看着这句话，觉得上面的字迹有些眼熟。脑中刚浮现出一丝头绪，病房门就被推开了，护士推着医药车进来。

　　“高先生，换药的时间到了。”护士是一个年轻的面孔，她拿起药膏和绷带对高瑞说。

　　高瑞点了点头。

　　“可能会有点痛，要是感到不适，高先生可以说一句。”护士说。

　　“嗯。”

　　也许因为这个护士是新来的，没多大经验，换药的手法不是很娴熟。不小心戳到了高瑞的伤口。

　　护士看到高瑞痛苦的表情，连忙道歉：“对不起高先生，我，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你继续。”高瑞说。

　　这次护士没再说话，继续换药的动作。

　　几分钟后，药换完了。护士收拾好东西，准备走的时候，好像想起了什么说道：“高先生，伤口这几天不要碰水，三天换一次药。平时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叫一下我。”

　　她看着高瑞点了点头后，准备离开。高瑞突然叫住了她，“昨天送我来的那位先生...”

　　护士想了想，另外那个年轻俊朗的面孔，笑道：“您是说那位先生吗？那应该是你的好朋友吧，那时候他看起来可着急了。从送你到医院进手术台再出来，他都没休息过，一直在照顾你。”说完，她转头看了看说：“那位先生是回去了吗，怎么没看到他？”

　　她看到高瑞没说话，一副在思考什么的样子。她在高瑞眼前挥了挥手，“高先生。”高瑞注意到她的动作，抬眼与她对视。

　　“那位先生怎么了吗？”护士担忧地问道。

　　“没什么，你忙去吧。”高瑞说道。

　　“那你好好休息。”虽然护士有很多疑问，但是高瑞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追问下去。于是，便推着医药车离开了病房。

　　护士走后，高瑞拿出那张照片，看着照片里笑得一脸灿烂的季清河低声喃喃道：“季清河，你究竟是谁？”

　　季清河刚出医院就听到手机里铃声响起，是夏天打来的，他接通了电话：“夏天，怎么了？”

　　“清河，你现在在哪？”电话那头传来夏天的声音。

　　“我在外面，怎么了吗？”季清河疑惑道，他感觉电话那头的夏天不太对。

　　“你回公司一趟，上次你负责的那个项目出了点问题。”仔细听可以发现夏天的声音有些焦急。

　　“怎么了？”季清河皱起了眉头，加快了步伐向停车场走去。

　　“电话里说不清，你到公司再说。”

　　“好。”

　　“你开车慢点，注意安全。”在挂电话前，夏天压低了声音说道。

　　到了公司，他就看见同事一片混乱。夏天看到他，迎上前对他说：“清河，上次宜家的那个项目的计划书和方案被泄露出去了。”

　　季清河皱起眉头，问道：“查出是谁泄露出去了吗？”

　　夏天摇了摇头说：“目前还没有。”

　　“季经理，现在该怎么办？”季清河的助理赵阳看到了他，上前焦急地问道。

　　“现在干着急也没用，先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补救的方法。你先去看一看备用方案，别太慌张。”季清河安慰赵阳道，赵阳是半年前来的。刚大学毕业，有些娃娃脸，看起来单纯无害。工作很努力，做事也挑不出什么错。唯一一个不好的地方就是，一遇到大事就慌张。

　　“好，我现在就去。”赵阳听到后，立马回到办公桌开始找方案。

　　“瑞琳，你现在联系合作方负责人，约他明天下午五点在我们公司见面。”

　　“好的。”

　　不一会儿，大家开始忙碌起来。

　　等事情做完后，天色已深。

　　公司其他人都得差不多了，最后只剩下了季清河和夏天。

　　“你觉得这次谁的嫌疑最大？”夏天问道。

　　“目前还看不出什么端倪，公司监控查了吗？”季清河问道。

　　“查了，没看出什么。”

　　“应该是有人翻了我的文件，最终的项目计划书是在我这里。”

　　“到时候我再去把走廊的监控调出来看看。”夏天看到季清河疲惫的面孔，担忧地问：“你最近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是发生什么了吗?”

　　“没有，只是最近公司的事情有点多。”季清河摇了摇头。

　　“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去早点休息。”夏天说。

　　“嗯。”季清河点头。

　　季清河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家，脑中思考着内鬼的事。想着想着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高瑞，不知道高瑞现在怎么样了。想起高瑞今天戒备的眼神，他想他应该是被高瑞讨厌了。他叹了口气，拿出钱包，发现放在里面的照片不见了。

　　他焦急地翻着钱包，找遍了家里所有地方，一无所获。这是他与高瑞唯一的一张合照，而且照片的后面还有高瑞写的话。这是能证明他与高瑞在一起最后的东西，现在连这张照片也不见了。

　　是不是在医院的时候丢的？他在脑中回忆着。高瑞昏迷时，他是有把照片拿出来过。难道是那个时候掉的？

　　季清河看了看时间，八点半，现在去医院还来得及。他得去找找照片是不是在哪，这张照片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他一路上开得飞快，思索很久要是照片不见了他该怎么办，亦或是被高瑞发现这张照片他该怎么解释？

　　到了病房内，季清河发现高瑞原来的那个床位空无一人，东西也都不见了。他叫过一个经过的护士，问：“你好，请问5号床的病人去哪了？”

　　护士思考了一下回答：“下午转到单人病房去了，在306。”

　　“谢谢。”季清河道过谢后，护士对他笑了笑离开了。

　　季清河在病房门口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推了门进去，却发现病房里空无一人。

　　之后，身后响起高瑞的声音：“你来干什么？”

　　二十一

　　季清河诧异地转过身，发现高瑞就站在他身后。由于他的动作太突然，高瑞一时也没反应过来。高瑞比季清河高了半个头，季清河抬起头看他。他对上季清河清澈的双眼，那双眼里映着他，他感觉心跳慢了半拍。这世上原来还有这么清澈明亮的眼睛，一丝杂质都没有。

　　季清河微微睁大了双眼，他注视着高瑞，一时有些无措。下意识地垂下了眼，高瑞看着他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由于二人靠得太近，都听得到对方的呼吸声，二人交换着呼吸，似有些暧昧缠绵。

　　季清河后退了一步，低着头说：“你怎么下床了？”

　　“不行吗？”高瑞低头看着他躲闪的眼神说道。

　　“医生不是叫你先别乱动吗？你现在伤口也没好，这样伤口容易裂开。”

　　高瑞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下午顾青拿来了季清河的资料。季清河某名牌大学毕业，现某上市公司总经理，为人温润纯良。看到年龄那一栏，分明28岁了，可看起来却像个刚大学毕业的小年轻一样。

　　认真地看了一遍后，高瑞确定自己从未见过季清河这个人。也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就如季清河所说的那样，他不是谁派来的。可是，真的有人会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做这么多吗？早上他还对季清河说了那些话，要是平常人早就摔门而出了，可现在他却还能再来医院一次，现在还在关心他的伤口。真不知道他是老好人做多了，还是很爱多管闲事。

　　“只是做了个小手术而已，没那么严重。”高瑞不理解季清河为什么这么紧张他，“说吧，你来有什么事？”

　　高瑞回到病床上，看着还站在原地低着头的季清河。这个人看起来真的有点呆呆的，这样的人很容易被骗吧。

　　听到高瑞的话，季清河才想起他的来意。那张照片不知道有没有被高瑞看到，他要怎么问好呢？还没等到他开口，高瑞的声音响起：“你是来找这个吗？”

　　季清河抬起头，发现高瑞的手上拿着一张照片，就是他在找的那张。

　　“这是你的吗？”高瑞摇了摇照片，看着他问道。

　　季清河走到高瑞身旁，接过照片说：“嗯，谢谢。”

　　“这里面是你？”高瑞问道。

　　“嗯。”季清河点了点头。

　　“怎么就你一个人？这张看起来应该是合照。”高瑞看着季清河默默地看着照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季清河沉默了许久，抬头对上高瑞的双眼。高瑞看着他的眼，那双眼里写满了复杂的情绪，看起来很悲伤。高瑞皱了皱眉，难道是触及到他的伤心事了？

　　“不是什么合照，只是张普通的单人照而已。”季清河收回眼里的情绪，笑着答道。

　　听到他的答案，高瑞眉中间的沟壑更深了。没等他说什么，季清河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东西找到了，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听医生的话别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