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六一番外

  榕漾在廊子里杵着,他书没背完,一头撞在柱上索性不动了。朴丞下学从他边上过,缓了脚步撞他一下。

  榕漾看不清,迷着眼回头直巴望。

  朴丞抱肩,说:“你挡我道干什么!”

  榕漾揪着书脊,往边上挪了挪。他一挪,朴丞就抬腿堵着人,榕漾都挤柱上了,纳闷道:“你吃胖了呀。”

  朴丞一听就上火,他抬臂捏了榕漾后颈,说:“胡说!”

  榕漾被捏得脚软,抱着柱子说:“那你瘦了呀。”

  “……小瞎子!”朴丞说,“你根本没记着我瘦了还是胖了!”

  榕漾奇怪地问:“那你到底是瘦了还是胖了?”

  “你管得着么!”朴丞冷哼一声,甩开手迈腿就走,走了几步又倒回来,往榕漾怀里塞了两果子,粗鲁地说,“我不想吃了,你吃,但你不许给少臻,听着没有?”

  榕漾闻了闻果子,也不答有还是没有,反而眯眼冲朴丞笑。朴丞被他笑得连退几步,又莫名凶道:“也不许这么对少臻笑!”

  榕漾往前凑了凑,看着朴丞,说:“那我不要果子了。”

  朴丞牙痒,忽地又闹脾气:“不行!你必须要!今天吃不完不许走!”

  榕漾被他推柱上,说:“我不吃了……”

  “你敢!”朴丞撑着臂,“你不吃我就不让你走!”

  榕漾被他唬得怔了半晌,说:“可是我马上要给先生背书……”

  “那你赶紧吃。”朴丞催促道,“快点。”

  榕漾咬着果子只吞了一个半,最后红着眼眶说:“我吃、吃不下了……”

  朴丞夺了他剩下的半个,开恩似的容他过,说:“今天放你一马。”

  待榕漾走了,朴丞捏着半个果子琢磨着扔不扔。

  那头少臻正夹着书过,凉凉地说:“乱扔什么呢?记你一笔是要罚钱的。”

  朴丞想说老子稀罕那点钱,话到了嘴边又打了个转,他一口咬了那半个,对少臻耀武扬威地瞪了一眼。

  少臻无缘无故挨了瞪,觉得这人真不可理喻。

  苏舟给先生打下手,盛着野菜见他六哥提着鱼进

  院。他端着盆去接,时御给了他,说:“外边收拾去,回来了洗净手,再叫你师兄弟过来用饭。”

  苏舟说:“缸里不是才蓄的水,怎要我跑那么远啊?”

  时御看他一眼。

  苏舟顿时息声,拎着鱼往外跑。

  时御在院里边洗了手,钟攸撑着窗,对他唤道:“掐把葱给我。”

  时御就掐了把葱,洗净了递过去。钟攸一拿没拿走,一看时御握得还挺紧。

  正傍晚,院里的花香幽幽地缠在交错的指尖。时御一言不发,抬身靠过去。

  钟攸另一只手里的勺正调着汁,他小嘬了一口,桃花眼冲时御绕了个波浪,倾身含了点味给时御尝。

  “咸淡正好。”时御松了手,食髓知味。

  钟攸切着葱,温吞地说:“调过了,味自然鲜着呢。”

  “带了瓜回来。”时御站直身,说道。

  “镇井里吧。”钟攸说,“用了饭再给小子们尝。”

  说完不见时御动,钟攸下了葱,焖上盖,才探出手掌,对时御晃了晃,时御在他掌心里压了个小印章。

  “磨了角。”时御转身去镇西瓜,“随便用用。”

  钟攸不用看都知道是他自个磨的,当下撑在窗边,对时御说:“六哥。”

  时御回头。

  钟攸隔着黄昏的余光,对他吻了一下。

  第73章 中秋番外

  “今儿过节,却不如往年。”

  “怎么个‘不如’?”

  “几年前佳节盛游,这天下才子荟萃一处,品茶论策.那才是真景。”

  “今日也有鹿懿诗会,为首的还是侯大人与钟元温!”

  “所谓‘野山元温,闲云白鸥’。如今那钟白鸥已退隐沧浪,当年的盛况到底不见。可惜可叹啊。”

  钟白鸥挽高了袖,正用力揉着面。凉风吹得他想打喷嚏,但到底给忍住了,结果忍得一双桃花眼都泛了红。

  “先生。”苏舟放下箩筐,站在窗外深吸口气,“好香啊。”

  “灶上有蟹黄粥,快去盛了吃。“钟攸说着对他笑,“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苏舟跃进门,自己拿了碗筷,边盛粥边叹气:“我唤不醒,六哥去了。”

  朴丞睡眼惺忪,衣衫不整地搓着肚子,对门口的少臻语气不善:“让开,爷要去撒尿。”

  少臻正用湿帕子揩面,闷着脸说:“边上走,这么宽的路!”

  朴丞哪管他回答什么,抬脚就踹在架子上。铜盆“哐当”一声溅了少臻满身水,他绞紧帕子,转头盯着朴丞。

  朴丞说:“怎么了,你爷爷真好看是吧?”

  少臻二话不说,抽起帕子就往朴丞脸上招呼。两个人打作一团,撞得盆架巨响,砸了一地。少臻哪管三七二十一,只把人往死里打。朴丞挨了几下,巴不得两个人再打得狠一点。

  那边门打开了,接着两个人被一同提了起来。好歹都是十几岁的小子了,竟然被时御像提鹌鹑似的直接提离了地面,这一下面上不仅燥得很,心里也跟着慌了。

  朴丞面上过不去.只能拿少臻撒气。他还拖着少臻的衣领不放,恨道:“揍死你个小王八蛋!”

  “小王八蛋。”少臻冷笑不止,连踹他几下,“去你妈的,你当王八的日子比我久了去!!”

  时御拎着他俩个就走,扔回院子里,言简意赅地说:“立着。”

  钟攸擦着手从廚房里出来,苏舟捧着碗吃粥,冒头说:“又打架啦?”

  朴丞恶人先告状,对钟攸说:“他挡老子撒尿!”

  话音未落,时御一把把他面朝墙摁下去,沉声说:“什么?”

  朴丞脸擦着墙,挣扎不开,怒道:“我说什么了?我又没骂先生,讲个老……!”

  时御说:“学会不说话,就蹲这啃土,啃会了为止,你听懂了没有?”

  朴丞吐着嘴里的土,这才老实了。他蹲着身,忍了片刻,才低声说:“……口快冒犯,是我之负。先生见恕!”

  钟攸说:“口快之辞不必介怀,阿御,饶他一回。”

  时御松了手,他俩人自觉对墙思过。

  钟攸过来掸净朴丞身上的泥土,说:“这般冲,那是你兄弟,你怎能对他口出恶言?”

  朴丞低眉顺眼,“嗯”了一声,说:“……先生说得是。”

  “口是心非。”钟攸抬指弹了朴丞的额头。他又转向少臻,说,“晨霜重,你今日穿的单薄,先回屋里去,让师兄给你盛粥。”

  少臻胸口还湿着.他垂首跟着钟攸进了屋。苏舟给他取了件时御的外衣,裹起来让他坐在桌边,盛了蟹黄粥给他。

  少臻吃粥,吃了两口,忽然抬头愣了愣。他一愣,苏舟也觉得哪里不对,跟着愣了愣。两个人一齐看向钟攸,又一齐看向时御。

  钟攸正舀着小碗豆沙,要给时御当零嘴吃的,回头看他们俩个,笑着问:“你们俩个也要尝尝吗?”

  苏舟说:“不是……”

  少臻吞咽了粥,喃喃道:“……榕……榕漾呢?”

  榕漾橫在榻上,还睡得肚子直叫。

  “看什么看!”朴丞对榕漾眦牙。

  榕漾小口吃看月饼,坐在小凳子上,对朴丞弯眼一笑:“先生做的饼真好吃。”

  朴丞抵着墙,说:“走开!”

  榕漾抿着甜馅,说:“你怎么又和少臻打架呀。”

  朴丞粗声说:“我打他怎么了。”

  “那不行。”榕漾舔掉指尖的残渣。“你不要欺负少臻.你怎么总是欺负他呢。”

  “你懂个屁。”朴丞转开目光,盯着墙面,说,“你怎么老跟他好?他又什么好的,清高的别吃了!”

  “先生给我的。”榕漾被他凶得一激灵,捏着最后一点,“先生给我”

  榕漾有点哽咽。

  “你怎么这么凶,你怎么打了人还这么凶,你怎么打了別人还对我这么凶。”

  朴丞说:“不许哭!”

  榕漾不理他。

  朴丞哼哼唧唧地说:“我说你吃慢点,啊,别噎着了……”

  榕漾说:“我不吃了!”

  扔又舍不得扔,那小块捏在指尖看着颤巍巍的。

  朴丞叹气,说:“给我吧,啊,别哭了。求求你了行不行?我吃。唉,你是不是故意的啊?吃不完了故意来这儿,就等着我吃你剩下的。”

  榕漾递给他,朴丞就着他的手吃了这最后一口,说:“还成。”

  榕漾揪着他的小辫子,他立刻大声说:“我说好吃!”

  少臻打边上过,见状冷哼一声.

  朴丞说:“哼什么哼,你气短吧?“

  少臻架好桌子,对他说:“是啊,憋气当然不比你了,王八大少么。榕漾,别跟他玩,混账东西肚子里都是坏水!”

  朴丞对着他搖晃了几下,说:“你嫉妒什么呢?我肚子里都是小瞎子塞的糕点?!”

  少臻面上一笑,说:“呦,本事。吃人剩饭还把你得意上了。”

  “总比有些人吃不到好。”朴丞确实得意,他说,“这小瞎子要跟我混了,你当然着急。你这人真……喂,喂!榕漾!你跟谁走?!”

  榕漾边走边回头挥手,说:“我们吃饭呀。”

  朴丞:“……”

  时御在院里做了“树中秋”,天色一暗,花火在屋檐下燃着光,与月华依偎成色。院里摆了桌椅,那笼中蟹分下去,一桌少年郎都埋头苦干。

  钟攸的月饼掐得好看,荷叶似的小巧玲珑。家里的盘格外別致,应景的兔爷儿骑着大龟,耀武扬威地竖看两只耳朵顶在桌中央。

  热气腾腾的芋艿炖排骨人手一大碗,朴丞本来饭量惊人,但见了时御便不战而退了,老实地闷头没敢吭声。

  钟攸把炸得金黄酥脆的小鱼盛进小筐里,这是时御特有的零嘴。那柿子垒成了小山,搁在手边上供给所有人吃着玩。

  少年郎吃完饭,四人站起身对钟攸一起行礼,齐声说:“皓月逐人盈有缺,沧浪之水清有浊。愿往千山万重径,掬以瓢寸濯君缨。祝吾师百岁无忧,闲事无愁,与我等年年同食团圆饼!”

  音落只听银树燃花,夜空绽火。团圆月已上枝头,钟攸仰首见得花团锦簇,不禁感慨道:“说得好。这怕是榕漾写的词,苏舟排的音,少臻选的时,朴丞带的头。我已归享山水田园乐,只望你们兄弟四人,能多年如今日,不忘旧时志。”

  原本夜里还该赏月,但钟攸在厨房里开了坛桂花酒。外边嘻声不断,时御站在他身后,握着他的手尝了几口。

  小灯昏黄,钟攸的后颈溢出青白云衫,像这琥珀酒里泡过的玉,又温又甜地呈在时御眼前。

  时御含着香甜酒,耐了一会儿劲,才说:“酒要盛出去吗?”

  钟攸桃眼侧望着他,只见那端方雅正转瞬泯灭,变作潋滟轻蔓延而来,让时御措手不及,心乱半拍。

  钟攸勾着瓷勺的指一动,贴着时御的袖口里沿缓缓而上。时御望着他,竟分不清贴着自己的到底是瓷勺,还是钟攸。

  “过节了。”钟攸偏头似乎要含上时御的唇,“今夜我藏了什么厚礼给你呢?要我们阿御自己拆开了看。”

  时御捏紧他。手指烫得像铁烙。

  钟攸鼻尖蹭到了时御耳畔,身体与身体仅仅隔着柔软的布料。那长指滑到了时御的腰胯,去往了更加粗犷硬质的地方。

  “六哥。”钟攸含笑,咬着时御的耳朵小声说,“好生想你啊。”

  

第72章 六一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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