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朝阳穿过纱帘透进光来,外面白茫茫一片。她身上盖着绒毯,掀开来坐起来,她穿着毛衣还是觉得有些冷,天空一朵云彩都没有,她想起小时候到冬季,这种天气总会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飘起雪花。不知在床上坐了多久,她起身开了门。

  一个服务生推着车子来送早餐,她拦住他,服务生便下去了,她顺便给了小费。她敲了敲门,全大成来开的门。她手里端着早餐,全大成闪开让她进来。

  她进去时陈晔平刚换好衣服,他们都起得很早,她把放着餐盘的早餐放到桌子上,陈晔平走过来就坐下,他们三个人围着桌子吃了早餐,中间没有人说一句话。全大成吃完就出去了一趟,不知他去干什么。陈晔平拿起衣架上的大衣穿上,一切就绪后想起什么,回头问她:“今天外面很冷,你穿这么点冷不冷?”

  她站起来把餐盘叠起来拿出去,只是说:“我不冷。”

  她的双手正拿起餐盘,忽然手一松,餐盘顺势落在桌上。她顿了一下,身子略僵,连头都不敢转,问他:“你干什么?”

  陈晔平的枪藏在大衣里,不知何时掏出了枪,那只枪抵着她的左太阳穴。她照着他的话做,退出来。全大成刚走到门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愣在原地。陈晔平像是跟她开玩笑似的,把枪收回几分,对她说:“会使枪吗?”她有些困惑,老实道:“我不会。”

  陈晔平却走到她面前,那把枪在他手里,看着他的顺序,上膛后退出弹匣,然后把枪交给她,说:“你来一遍。”她抬首看他一眼,把枪从他手里拿过来,然后照着他刚才的样子做了一遍。陈晔平说:“那就行了。”

  他从她的手里收回枪,他的话里有着对未知的事的不安,她感觉到了,但还有些话想对他说,陈晔平却已经转身走到门口,全大成在他耳边说着什么,他点点头。到了门口,艳阳满天,唯有冷风扑簌簌贴面而来。她跟在他们后面,陈晔平突然回头对他说:“天气冷,你把外套脱下来给她。”全大成回头看去,随即把自己的呢子外套给她穿,因为她穿的实在单薄。

  她犹豫了下接过来,说了句“谢谢”,大衣的领子竖起来遮住她的脖子,袖子也略显宽,但确御了十一月的寒气。可是全大成却忘了他衣服内里还有把枪,连检查都没有检查就给了她。

  门口早有司机来接他们,他们去了大使馆,很快对面来的一辆车也停住,下来的是一名穿着制服的女人,英姿飒爽倒是干练十足。陈晔平隐约猜到她是谁,他们下车后女人率先过来自报姓名,她说:“我叫宫本雪子,你好,陈参谋长。”

  陈晔平亦向她问好,宫本雪子敏锐的目光扫过他们三个人,在沈丹钰脸上多停留了三秒,不过很快她就在前边带路,身边的两个部下随在两侧。

  她说:“我父亲……就是宫本大佐很快就会到,先请你们在会客室休息一下。”

  他们走到一间双门外,里面俨然是会议厅,廊的尽头摆着一棵绿植。

  陈晔平拒绝道:“我们就在这里等。”

  宫本雪子无异议,她忽然低头笑了笑说:“万长官本来今日会来,可是他还有别的事,而且他连续工作了几天,人有些支撑不住,所以今天不会来了。”

  陈晔平只道:“我原本也只想见宫本大佐。”

  宫本雪子泯然一笑,她的目光极是犀利,瞥到沈丹钰时,见她似有话说,于是问:“陈参谋长,这位可是您的秘书?”

  陈晔平回了句:“是的。”

  宫本雪子转而向她伸出右手,朝她微微一笑,她亦没有迟疑,伸出手去和她有好的交涉。宫本雪子因为受过正统军校训练,右手拿久了枪械,所以长了茧子,和她握手的时候亦十分有力。宫本雪子说:“一会儿大佐要和陈参谋长谈事情,沈小姐不可以跟进去的,我给你安排隔壁的茶室,去那儿等着吧。”

  她点头说:“好。”

  宫本雪子这句话虽是不经意间脱口而出,但陈晔平却留意到了,正眼目视她,宫本雪子怎么会知道她姓什么?他若有所思一会儿,宫本雪子的部下进来说大佐到了。宫本雪子便走出去迎接,他们转身看过去,在几个日本参将的簇拥下宫本大佐朝他们走来。

  会议厅的大门开了,宫本大佐略显敬意伸出一只手说:“陈参谋长,请。”

  陈晔平也不妨他的客气稍点头示意然后走了进去。宫本大佐随后,然后参将及全大成也都跟进去了。他们一行人进去,宫本雪子把她安排在一间茶室,氛围有着浓厚的和风,墙上挂着和服、和扇还有能乐面具,榻榻米上一张茶桌,摆着一套茶具。她进了屋,宫本雪子站在门口对她说:“请你稍等,我一会儿过来。”

  她亦不知道宫本雪子其实认识她,等门关上后,她听门外隐约有窸窣之声,便在想如何从这里逃出去。她也没那么笨,宫本雪子方才提到的“万长官”是万归程,而且,从刚才短暂的相处,宫本雪子对她的态度亦是很微妙,似乎带着某种敌意,她凭直觉感受到。正想着,门外有个人向宫本雪子汇报什么,她隐约听到宫本雪子在门外说:“这里没有什么大事,你回电话给归程君,让他回到政府大楼就好。”

  宫本雪子的脚步声走远了。她身体的血液极速上升,脖颈到耳后都热了起来,脑中更是一片混乱,她要做出什么行动就趁现在。她正要站起来,一个人敲门进来,手里端着一杯茶,放到桌上后没有说话就下去了,她趁门关上前瞥到了门外站着两个人。茶是刚泡好的,腾腾的热气冒上空中,她两只手捧着那杯茶,忽然目光投向窗户。她小心翼翼地走到窗边,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开了窗户之后往下看去,却让她有些退缩,不过只是暂时的。楼下是一片草坪地,而这只是二楼。她一狠心,握紧拳头,指甲嵌进手心里,不过一刻,她一只脚跨到窗外,然后另一只脚也跨出去,她坐在窗口,往下看深呼吸两下。只看见大使馆外一辆车开进来,黑色的车窗看不见里面,再不跳的话她可能就会被人发现。她手握着窗台,两只脚踩着墙壁,往下跳去,她整个人半跪在草地上,她很快站起来打量四周,望上二楼,那扇窗开着。

  手臂的袖子上沾满了泥土,她都来不及掸干净,沿着围墙方向走,她的手插在口袋里,忽然感觉到衣服里有什么东西,她摸进去,原来是一只□□,全大成忘了把它拿走。一队巡逻兵从外面进来,等他们走进去,她趁巡逻兵的不注意下跑了出去。

  大使馆周边都是建筑,亦很少有人路过,她在这条路上跑了很久,生怕他们会追上来。有几辆黄包车从她身边行过,她朝后面看了看,拦了辆黄包车,上去之后说:“去政府大楼。”

  车夫并没有说什么,她坐在后面喘着气,过了会儿才感觉到膝盖和手肘隐隐作痛。衣服多处污迹斑斑,她从身上拿出一块手帕擦干净手上的脏污,她随手一扔,那块丝手帕便随风往后飞去。

  万归程接到电话后驱车回到政府大楼,他昨日和宫本大佐说自己身体不适,所以大佐免了他今日的公务。他昨晚到现在心事重重,他下车后进大楼,走了几步忽然觉得远处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他作为一个军人的直觉,他回过头去,蓦然睁圆眼睛。依稀熟悉的人在对面看着自己,他震惊、诧异,分然没感觉到危险在向自己靠近,可能是他从未想过。她站在那里不动,方世俨掉转方向向她奔去。她朦胧一瞬间出现错觉,那个朝自己跑来的人是方世俨。

  宫本雪子还在会议厅里,她的部下推开门朝她使了眼色,她有些微怒,但还是和大佐请示出去。她只走到门口,问:“到底什么事?”

  那部下目光投向茶室,知道自己这次失职,语气卑微说:“报告,刚才我拿点心进去,发现里面的人没了……她可能跳窗跑了……”

  宫本雪子大惊,说了句:“你说什么?”她走过去看到茶室里的门大开着,人不见了。她看了空空如也的屋子,气急败坏转过身来,对手下说:“废物!”

  宫本雪子的斥骂声传到会议厅,一干人循声朝门口望了一眼。陈晔平自然是听到了,他内心从未如此慌张过,但极力维持镇静。宫本大佐的谈话暂停,他对身边的人说:“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出去问,过了一会儿,宫本雪子气冲冲地走进来,目不斜视走到大佐身边,她站直身子说:“父亲,归程君失踪了,他可能有危险,我想掉几个部下去找他。”

  宫本大佐把情况问个清楚,听到她说万归程去找一个女人,然后就不见了,全大成焦急地看了陈晔平一眼。宫本雪子转身对陈晔平说:“陈参谋长,你的秘书不见了,她从窗户跳下去跑了。就在这个时候,归程君也失踪了,你不觉得奇怪吗?”她的语气像是在问责一般,陈晔平目光凛冽抬头看着她。

  陈晔平正要反驳,全大成忽然想起什么,他把手摸向自己的腰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佩枪在大衣里,而大衣给了沈丹钰。宫本雪子的眼神不放过陈晔平,陈晔平也不是好脾性,他一拍桌子并站起来,众人背后一凛,连宫本大佐也有三分不知所措,他说道:“不要欺人太甚!”

  宫本雪子扬起脸亦是不怕他,毕竟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她的地盘,几个部下已经在门外等着她,陈晔平的目光里燃烧着火焰,他的手慢慢摸到腰间。宫本雪子觉得时间不能再等,便冷眼看了他一眼朝门口走去。短短地时间里,全大成的太阳穴一直在剧烈的跳动,等宫本雪子走到门口,他凑过去在陈晔平耳边说:“不好了,我的枪在沈秘书那里……”陈晔平失了几分淡定,向他瞪过去,他的脑中一时变得混乱,他万万没想到,他叫她使枪是让她在危机时刻用来防身的,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不要命的事……

  外港的碧水滩很浅,白色的沙子在滩上忽然一片海水扑过来,然后又退去。这里离政府大楼不远,在大楼里办公的人从上往下望就是这么一片宁静的风景。

  万归程对她说:“我现在就去给你准备船票,你先走,我后来。”她的眼神没有变过,清澈见底,可是深处却含着某种绝望,她嘴角上扬道:“那么,这次你准备好什么时候来找我了吗?又是用什么身份呢?万长官。”万归程噎语说:“我……”

  他知道他们的关系已经不能缝合,可是他看见她的时候,真的以为她是后悔来找他的。他目光黯淡,渐渐松开抓住她的右手,她一下子甩开他的手,亦是冷漠。

  她缓缓念道:“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她念完后说:“方世俨,你配不上你现在这个名字。”

  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睛,他的心慢慢冷下来,终于反应过来她今天不是回心转意才来找他的……他努力笑道:“你今天为什么来找我?还是陈晔平让你来找我的?他让你来做什么?杀了我吗?”

  她目光闪烁,却兀自睁大了眼不让泪流下来,她道:“我正有此意,不过没有谁让我来……方世俨,不,万长官,你对得起死去的方伯母吗?”

  万归程却说:“不要跟我提我娘……你知道我这几年受了多少苦吗?不,是我从小到大受到了多少白眼……小钰,你却不一样……你即使失去了娘还有你爹,你衣食无忧天真烂漫……可我就不同,我需要去拼,拼我想要的……可我拼了又怎样?有些东西我还是没有,得不到……我是个男人,你知道我看着那些比我身世好的公子哥心里是什么滋味吗?他们只要一伸手,想要的唾手可得……你不知道,不知道我有多苦……骗你我不是有意的,但当时我们因为种种原因实施起来困难,我才……”

  她看着他说:“所以我父亲的死跟陈晔平没关系是不是?你想对付他,所以才骗我的!你竟然撒这种弥天大谎!你真是让权势迷了心窍!”

  他怔了一下,终于知道他们之间再也无可挽回,他冷静下来说:“小钰,我知道你恨我,因为我骗你,可我……从来没想过害你,国内战事要打起来,我一直想让你脱身,你误解我没关系,但你还是要看清一个人……陈晔平跟你父亲的死脱不了干系,因为造成你父亲死的人就是他的亲人,他的兄弟!”

  她望着他的眼睛,想要分辨他是不是在骗她。这个消息于她来说,还是震惊的,她摇着头道:“你还在骗我……编这种……”

  万归程却对她说:“这回我不骗你,他兄弟为的是毁了陈家,当年关东军进阜城,他全家在火车上被炸死,他兄弟也担了罪名被执行死罪,陈晔平可能以为他兄弟也死了……那个人熬了这么久,没想到吧……他确是这次派来的密使,真是可笑……陈晔平就要完了,而应舒贺在对岸应该已经见过他了,想必已经心急如焚……但这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而你父亲却因为碍了那个人的眼,才被人除掉的。”

  她的眼里布满血丝,可她还是将那只枪对着他,她说:“真的也好,假的也好,我都不在乎了……方世俨,我再也不会原谅你了,你骗得我好苦……”

  那把黑色的□□抵着他的额头,他下定决心似的说:“可我还是希望你能离开这里……小钰,我……”

  她的手在颤抖,食指扣着板机抖得厉害,她一步步退后,眼泪不知不觉涌下来,她的视线模糊焦点,以至于瞄不准……万归程仓皇,闭上眼睛,一颗眼泪从眼角滑落,她心里一恸,总归是心软。可是周围的变动让他突然睁开眼,一架飞机在空中飞行,响声剧烈,他发觉异样,却极力认为这是自己的错觉,正要迈动脚步,她的枪直直指着他,他试图去抓她的手腕……她却下定决心……闭上眼睛,食指逐渐用力……

  宫本雪子从大使馆赶来,她下车后看到这一幕,万归程的手抓着那个女人的手,瞬间心里妒意而生,她掏出枪立刻朝她背后开了一枪。

  “小钰——”万归程睁大眼睛大声喊道。

  “快闪开!”后面一个声音说。

  “啊——”

  全大成驱车从一条路来,陈晔平不知如何下的车,他是朝她扑过来的,将她的身子一揽,把她罩在身下,一声枪声之后接二连三地开始放枪,她感觉到陈晔平全身的重力向她压来。她的眼睛透过他的衣服望出去,看到天空上一架飞机后面跟着另一架,灰蒙蒙的,从南方飞来,太阳被云朵遮住……也不知是哪一边在放枪,枪声响了好久,许多日本兵聚集过来,一下子乱了起来。

  听到宫本雪子歇斯底里叫了声:“归程君——”

  万归程倒在地上,他的眼中像是看到了一片片雪花从天而落,随即从内吐出一摊血,染红了地面……他意识清醒了一点,朝她的方向看过去,陈晔平舍身救她,而她没事……他稍稍举起的手坠下去,想要动一下,可终究是徒劳……他微动嘴唇,喉咙却发不出声音来,他的眼前出现了从前的一幕幕画面……他从来没对她说过“我爱你”,即便是刚刚有一次机会,他也没有说出来,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容易退缩……

  宫本雪子来到他身边,喊着:“归程君……归程君……”她抱着他,对部下说:“快叫山野医生来……”声音近乎撕心裂肺。

  “参谋长!”

  全大成从车里跑出来,宫本雪子打中陈晔平的背后,他过来搀起他,而被他护在身下的沈丹钰才慢慢回过神,她缓缓回头朝宫本雪子的方向看去……方世俨闭着眼睛,似是微阖,他的脸上都是血,顺着手臂染红了白衬衫的袖子,一滴一滴血,沾满鲜血的双手垂在地上。

  那名部下一看就知道人没救了,子弹打中他的后颈,部下说:“万长官已经……”

  没想到宫本雪子满目血丝朝他看来,部下身后一凛挺直了背。她把万归程轻轻放下自己站起来,她仇恨般的目光朝他们而来,她恨这个女人咬牙切齿,到了大卸八块的地步,丝毫不顾周围子弹横飞,双方交战。

  而她亦是泪流满面,方世俨死了。

  因为宫本雪子,她一步步向后退去。

  宫本雪子命令道:“把他们抓起来!”

  全大成说:“你们谁敢!”他护在陈晔平前面,下一刻便有几条枪对着他们,全大成脸色铁青,而就在这时,陈晔平似是身体向前倾,整个人倒在他身上,他惊讶回头说:“参谋长,你怎么了?”陈晔平唇色发白,一瞬间,扑通倒在地上。

  这时,宫本大佐派的人过来问情况,宫本雪子按耐住情绪说:“刚才那些是谁的人?”宫本大佐身边的铃木说:“初步了解,应该是革命党。”宫本雪子震惊了一下,随即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恶狠狠地朝他们看去。

  全大成跪在那里摇晃着陈晔平说:“参谋长……你醒醒……”

  铃木见状便上去检查他的伤势,然后断定:“失血过多,要送去医院。”

  宫本雪子拦住他:“绝对不行,我不准你救他!我要把他们通通送去监狱!”

  铃木却站起来说:“雪子,刚才发生的事和这个人无关,那些都是革命党,你不要一时冲动犯了错误。”

  宫本雪子走到他面前,她的眼睛通红,说话似是咬牙切齿地对他说:“归程君的死,我一定要找个人陪葬。”

  铃木咽了口水,宫本雪子性格强势,要是现在不按照她说的去办,她可能会发疯,可能连大佐的话也不会顾全,他无可奈何,转身对那几个兵说:“把枪放下,带他们去关押处。这是大佐的命令。”

  可这却没让宫本雪子消恨,宫本雪子推开铃木走向她,足靴踏地有声,她紧紧握住手里的枪,她就算放过这两个人,也不会放过她。她步步紧逼,沈丹钰无意识地往后退,走近一步,她后退一步,直到撞到后面的一辆车。待宫本雪子举起□□,全大成跑到她们两个人中间,他说:“住手,你没有这个权利……”宫本雪子对他说:“给我让开,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打死你,这里可是我们日本人的地盘……”

  方世俨躺在那里,他已经死了,他的双眼闭着,脸上及手上的血迹已经凝固。寒风吹过众人的身边,她感觉到脖子拂过冷意,她现在才意识到,方世俨真的死了……不是万归程。宫本雪子现在要杀她,她却站在那里看着方世俨的尸体,就在不久前他对她说的话仍在耳边,被冷风吹干的泪痕又滑过脸颊,因为……他闭上眼之前好像对她说了三个字……没有说出声来,而是用唇语。

  她蓦然睁圆眼睛,觉得头晕目眩,她摇着头,等她反应过来,她开了身后的车门,踩了油门,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一直拼命往前开……宫本雪子朝她的车开了好几枪,几声砰砰巨响,车窗多了无数条裂纹。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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