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争吵让孟晚歌的心更倾向了蒋思琛。
蒋思琛是那么的爱她，从来没和她大声说过一句话。
哪怕她对不起他，蒋思琛也只是默默握紧了拳头，将苦涩咽进了自己的肚子。
他甚至微笑着摸着孟晚歌的头发，主动放手，让她嫁进宋家。
宋遑国越是和她吵，孟晚歌就越觉得蒋思琛的好。
她觉得，她就像《新爱洛依丝》中的朱丽一样，明明爱着圣普乐，却嫁给了沃尔玛。
可惜，孟晚歌的孤芳自怜无人得知。
如果有人知道，骂她个狗血淋头也不为过。
还自比朱丽？
朱丽因为门当户对，在父亲的逼迫下嫁给了俄国贵族沃尔玛，与真爱平民家庭教师圣普乐天涯两别。
但你孟晚歌呢？是你爱慕虚荣，你自愿抛弃了你的真爱“圣普乐”只为了面包。现在，面包得到了满足，转头又想起真爱了？
孟晚歌和宋遑国的争吵在孟晚歌拿着蒋思琛的小提琴回家达到了巅峰。
那把小提琴是蒋思琛的命。
蒋思琛把那把小提琴送给了孟晚歌就和将命交给到孟晚歌的手上一样。
这让宋遑国如何能忍？
“然后呢？”
顾沉舟有些好奇的询问。
香烟几近燃到了李叔的指节。
陷入回忆而有些放空的眼眸重新有了焦距。
“然后啊……”
李叔轻声呢喃，“然后……舟少的爸爸出了意外。然后孟夫人去看望了蒋思琛……然后，蒋思琛在新罗大剧院跳楼自杀了。”
“什么？？？”
顾沉舟对这个结局感到意外。
尤其是蒋思琛的自杀地点，就是那个新罗大剧院。
在这个节骨眼，这么微妙的地点。
想到蒋思琛的结局，顾沉舟更加难安了。
“李叔快点吧！”
快点到那个新罗大剧院。
*
林一诺抱着宋启舟离着撕打的两个女人远远的。
强烈的求生欲让一直文文静静淑女一样的孟晚歌犹如疯妇。
赵辉恶狠狠的拽着孟晚歌，“你害死了他！你怎么有脸这么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活了那么多年！”
赵辉指着不远处的天台楼沿，“你看看那里，当年的蒋思琛就是从那里下去的。”
“仰头朝下，就那么的掉了下去！”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推他下去的！”
嚷道最后一句，赵辉的声音嘶声力竭。
林一诺简直被其中的信息量惊到了。
当年，血红字小姐姐发给她的旧报纸的一角还仿佛就在眼前，那个小小的角落刊登着一则讣告。
“小提琴演奏家蒋思琛抑郁症晚期，于昨日下午跳楼自杀身亡”
报纸上明明对蒋思琛的死亡归结于自杀，怎么在赵辉这里居然会认为是孟晚歌谋杀了蒋思琛？
孟晚歌死命的摇着头，“不是我！不是我！”
她爆发力极强的将赵辉推了个趔趄，尖声叫着“我没有！”连滚带爬就往天台的大门方向跑去。
她要离开这，离那个疯女人远远的。
当年，蒋思琛死后没多久，这个女人就找到了她。
她先是以朋友的身份接近她，她安慰她，替她伤心，替她流泪。
那时候，接连面对宋遑国和蒋思琛死亡的孟晚歌简直就把赵辉当救命稻草一样。
没想到，那个女人却是来套她的话。
就在孟晚歌差点将当年天台上发生了什么脱口而出的时候，孟晚歌猛然惊醒。
这是她带进坟墓都不会说的秘密，她怎么刚刚那么轻易的就要说出口。
她究竟使了什么手段？
孟晚歌的脑子剧烈的疼痛着，不管赵辉使了什么手段，她绝对不能说。
她跑回了家，躲了起来。
一躲就是五年。
这五年她有些疯癫，有些神经质，她一直觉得赵辉一定对她动了什么手脚。
但她又不敢出去，她怕出去就遇见那个恐怖的让她差点将秘密脱口而出的女人。
五年后，宋启舟十岁，宋老爷子把她赶出了宋遑国的别墅。
赵辉又怎么可能让孟晚歌就这么逃跑。
她等了这个机会等了二十年。
孟晚歌就像躲进壳里乌龟一样，让她无处下手。
死吧，一起去死吧。
她扑了过去，两个女人再次扭打在了一块。
被林一诺抱着的宋启舟一动不动。
林一诺有些焦急，宋家的人怎么还没到？
养尊处优多年的孟晚歌明显不是赵辉的对手。
哪怕之前她已经奋力挣扎了。
赵辉的脸上全是疯狂。
她们离楼顶天台的边缘越来越近。
林一诺急了，那两个人可别真都掉下去。
她下意识的松开了宋启舟，往孟晚歌和赵辉的方向走了两步。
但下一刻，她被拉住了。
世界仿佛一瞬间静止了一样。
林一诺的大脑一片空白。
谁拉住了她？
她甚至不敢回头。
她明明知道答案，却不敢置信。
凌乱的脚步声咚咚的响起，天台的大门被骤然推开。
为首的就是李叔和顾沉舟。
宋家的人终于到了。
同一时间，撕打的两个女人滚到了楼顶的边沿。
林一诺的眼前一黑。
她身后的男人用手掌捂住了她的双眼。
下一秒，“砰咚”两声。
尖叫声肆起。
“死人啦！！死人啦！！！”
*
“真分了？”
“昨天是真受不了她的粘人劲，请假躲出去了吧？”
今天的拍摄进程全程不顺。
陈导阴着脸将宋启舟和林一诺叫了过去，他将监视器中的镜头回放：“你们看看！你们两个今天演的什么玩意？”
“宋启舟，你看看你的眼神，你是想杀了谁？你把程嘉梁演成这个样子，你是想干嘛？”
“林一诺--”
“对不起，陈导。”
还没等陈导把批评的话说出来，林一诺率先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把我私人情绪带到了工作当中，浪费大家时间了！”
说完，林一诺深深的鞠了个躬。
对于男人陈导一向是随便骂，对女人要可亲的多。
既然林一诺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怎么也得给小姑娘点面子。
“那好，我给你们半个小时的时间，你们两个好好休息调整一下。只有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我们重新拍摄，希望别再让我失望。”
林一诺穿过片场，本来因为休息聚在一起小声闲聊八卦的工作人员都闭上了嘴。
因为他们见到宋启舟就跟着林一诺的身后，冷冰冰的眼神扫视着他们，在那样的刺骨凶狠的目光下，惧怕恐惧的本能占了上风。宋启舟目光之处，都躲闪的低下了头。
林一诺没有理身后的人。
或者说，她都不知道她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做。
她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走。
她得平复好情绪，演员要有职业道德，她带着情绪演戏，是对所有人的不尊重。
因为她演不出来对的样子，她在浪费导演，浪费工作人员，浪费所有参与拍摄演员的时间。
她不在状态的每一秒都在浪费制作经费，在浪费投资人的钱。
然而，她内心深处却发出了小小的悲鸣。
你想到了所有人，你怎么就不想想你自己呢？
林一诺啊林一诺，你是人，人就是有七情六欲，有脾气的。
你在坚强给谁看？
你多久没为自己大哭一场？
一滴，两滴，汹涌的泪水不受控制的从颊边滑落。
她好想哭啊。
她好绝望啊。
她一厢情愿的究竟是为什么啊？
本来还在后面默默跟着林一诺的宋启舟下一秒冲了过去。他伸出手将林一诺拉到一旁的墙上，瞬间欺身上前。
他们靠的很近。
林一诺低着头，眼泪无声的哗哗流着。
宋启舟伸出双手，他用手掌托起了他的女孩的脸颊。
林一诺垂着眼眸，睫毛被泪水打湿，微微颤抖。
她在拒绝看他。
泪水打湿了宋启舟的掌心。
他用着奇异的目光看着他的女孩。
这是第一次，他第一次见到如此脆弱到有些崩溃的诺诺。
他有些怜惜，但内心深处却泛起了隐隐的难以言语的兴奋。
一种凌虐的快感。
他暗哑着嗓音，“诺诺……你在难过什么呢？”
林一诺闭上了眼。
泪水止不住的滑落。
“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她还想挣扎的问一下，她不想让自己显的那么可悲。
然而宋启舟的答案却让林一诺如坠冰窟。
“一直。”
宋启舟知道诺诺问的是什么。
她在问他，昨天赵辉带走他，他是什么时候从被催眠暗示的状态醒过来的？
然而事实上却是昨天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被赵辉真正的催眠过去。
他假装自己被催眠了。
他想知道，赵辉为什么做了这一切。
然而这个答案却打碎了林一诺最后的一层希望。
她睁开泪眼朦胧的双眼，狠狠地对着宋启舟的脸挥了一巴掌。
宋启舟被打偏了头。
林一诺挣开了宋启舟。
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宋启舟保持着被打偏脸的状态良久。
他有些怜爱活的如此纯粹的诺诺了。
他的诺诺啊，从来没见过真正的黑暗吧。
他不止见过，而且经历过。
他知道诺诺究竟在气什么。
气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走入了陷阱。
气他是他母亲孟晚歌死亡的帮凶。
甚至气他冷眼旁观，如果他稍微动了那么一步，也许赵辉和孟晚歌都不会死。
有点圣母是不是？
宋启舟也是头一次发现，他的诺诺纯粹到傻的让人感觉可爱。
她的世界居然是如此的纤尘不染。
她给宋启舟的感觉一直是理智的，事事看的通透明白。
那本讲述了她不择手段的接近他，勾引他爱上她的日记，更是让宋启舟曾以为他的诺诺是一个清楚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利己主义者。
他以为这样的诺诺会是事不关己，不会分一丝眼神，任他洪水滔天的一个人。
然而他却忽略了，能将那本暴露了她内心最深层阴暗的日记扔给他的诺诺，对她自己又是有多么高标准的道德要求。
诺诺高标准的道德约束告诉她自己，她日记中她过去的所有的所作所为都是错的，哪怕有再多的迫不得已。
她会赎罪，她将制裁她的证据交到了他的手中。
她甚至希望，看见这本日记的他能够讨厌她，她并不值得他爱她。
他的诺诺是如此的充满了矛盾，又是如此的黑白分明。
哪怕有恶意在绽放，她的世界依旧可以纤尘不染。
在诺诺的认知里，哪怕赵辉和孟晚歌罪恶滔滔，自是有法律有公正来制裁。
罪不至死。
他今天袖手旁观让两条生命就那么去了，明天又会对生命发出怎样的淡漠？
这个社会不应有私刑。
他袖手旁观何尝不是一种滥用私刑，一场名为复仇的私刑。
半个小时的时间一晃而过。
宋启舟回到片场却没看见诺诺。
她请假了。
半个小时，她调整不到陈导要求的状态，没有状态只能是白白浪费大家的时间。
陈导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他不止批准了林一诺的假，甚至给整个剧组都放了一天的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