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故地重游（2）
“我，没有搪塞！”靳若言怔怔地看着他，如同那天的后台，手足无措，脸上还带着一丝困窘，“只是有些事情，即便说出来，你也不会信……”
凌珂将心一横，掏出手机，嘴里念叨着：“我看，你就是脑子被驴踢了！！他没准正和那个小鸭子呆在一起，你这边坚贞不渝的，他那边风流快活！！”
不由分说地拨出岳铭昕的号码，顺便开了免谈，见靳若言没反应，凌珂抓起靳若言的手，将手机放在上面，瓮声瓮气地说道：“你先别说话，只管听就好！！！”
此刻，靳若言感觉脑细胞正在闹罢工，不能发出合适的行为指令，只能机械性地擎着手机，对面的凌珂则是一脸的胜券在握，好像只要电话接通，他便以套话的形式撕破岳铭昕虚假的伪装，抱得美男归，只可惜——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Sorry, 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not connected for the time being……”
凌珂：“……”
“凌，凌珂，现在他那边是半夜两点多呢……”
“艹，忘记了，那就明天再打！！！”
凌珂愤懑地踏了两下青石板，转过头去，暗自调整呼吸，靳若言则呆立后面，保持着原来的动作。
两边的路灯洒下暖黄色的灯光，顺着两人轮廓勾勒出流畅的金边，从远处看去，好似精致的人物画像，演绎着名为沉默的主题。
“我去买杯咖啡吧！”良久，凌珂终于开口，“你要什么？”
“额，摩卡！”
直至凌珂走出五米的距离，靳若言才如梦方醒，指着手机喊道：“喂，你的手机！！！”
凌珂头稍微回了一下，然后摆摆手：“我兜里有现金，你先帮我拿着！”
“但……”
靳若言还想说什么，手心传来振动，放到眼前一瞧，竟是岳铭昕打了回来。
靳若言想了片刻，划开接听，那头的声音透着浓浓的不耐烦：“凌珂，你有完没完！大半夜的，打什么电话！老子刚要睡觉！”
“喂，是我！”
那头稍微一顿，立马变换腔调，好似暴虐的帝王逮住偷腥的妃子，悲愤交加之余，恨不得手刃情敌：“为什么每次都是从他手机里听到你的声音！他人呢？让他接电话！”
“他去买咖啡啦！”靳若言轻笑，“我们在瑞士拍摄团综，偶然碰到！”
岳铭昕根本不信，从鼻尖夸张地喷出气息，生怕自己的鄙视之意表现地不够清楚：“偶然？恐怕他是专程跑过去的吧！”
靳若言没有否认。
对方的沉默促使岳铭昕将愤恨堪堪转化为警告，语速骤然加快：“喂，靳若言，你不要对他放松警惕，他这人心肠大大的坏！对你绝对没安好心！你不知道吧，我脸上的伤，就是他搞的！！后脑勺也被他用果盘敲了一下，真是莫名其妙！！”
“喂，”靳若言粗声打断，“他为什么打你，你不打算说说吗？”
“为什么？”岳铭昕愣了下，“他发神经呗！”
靳若言翻着白眼，语气极为不善：“你不说，算了！我要挂……”
“喂喂！等会！！”岳铭昕着急地挽回，“要不，你提醒一下！”
靳若言冷哼一声：“热热闹闹地挂了几天热搜，你可别告诉我，是渣浪随便给你安排上的？！”
“热搜？”岳铭昕一时间有些错愕，但立马反应过来，沉默良久，说道，“哦，那男孩呀！”
靳若言静静地等着下文。
“算是……我前世欠的债吧！”岳铭昕吞吞吐吐，却不是心虚，而是懊恼，“我，我帮他，出于同情，也带着点内疚吧……”
“内疚？”靳若言脸上表情未变，语气也听不出什么波澜，“说来听听吧！你的风流情史，应该比八点档更加跌宕起伏吧！”
凌珂站在街头甜品店前，等待着咖啡，回头看了眼，靳若言的身影只有小拇指那么大。他摸了把自己的脸，粉丝常说他和岳铭昕长得像，他对此嗤之以鼻，但这次，他却忍不住想，既然长相相似，为什么他捞不到这人半分的爱意？
爱，是什么，他至今不懂。
没有体会过童话般的邂逅，也没有经历过电影里的美好，只是闲来无事的消遣，由好奇心与胜负欲驱使着，慢慢亲近，最后，汇聚成演唱会时的怦然心动。
那时，他遥望着他，遥望着他背后的那片星空，时间的界限变得模糊，空间的深度无限拓展，感官的迟钝总会让人不安，他手足无措地捞取，却，只有风儿从指缝间嘲弄般穿梭。他害怕着，惶恐着，终于，对方的手牵了过来，一瞬间，掌心的温度传遍全身，即便风雨再临，心底漫开的柔情，依旧能支起暖煦的营帐。
这应该，是爱吧……？
拿着两杯温热的咖啡回来，凌珂刚要开口叫靳若言，却发现他正打着电话，对面的人是谁，并不难猜。
他停下脚步，默默地站在靳若言后面。
其实，凌珂从没看过他和岳铭昕一起时的模样，但，此刻他眼眸中的奕奕神采不同于任何时候，如冬日的暖阳，如山间的清风，如此的温柔，也如此的真切，真切到让凌珂听到东西碎裂的声音。
有人说，如果不能在一起，不给对方任何希望，就是最大的温柔。
但此刻，凌珂却觉得，这句更像是讽刺，对比起他给予别人的温柔，自己所得到的，如同泥淖中的烂苹果，即便洗干净，也是丢弃的份。
之前对岳铭昕有气，有恨，有嫉妒，而现在，羡慕的情绪却占据在理智的高地——
他，身在远方，却被人记挂在心里，这两人即便暂时走散，心灵的牵绊也如同迷雾中的灯塔，指引着情感的巨轮，驶向同一个港湾。
而自己呢，想要爱，却连爱的人都找不到。
凌珂甚至悲哀地思索着：不是说，这辈子遇到的人都是命中注定的，而其中一个是为了爱你而生，或早或晚，终究会出现，自己那位会不会在二十年前就被流了？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靳若言嘴角不经意间挂着笑意，如同闪烁的繁星落进金色的池塘，少了遥不可及的距离，却终究只是眼中的美景，捧不到自己的掌心。
爱情，总是先红了脸，再红了眼。
凌珂眨了眨眼，轻笑一声：好像，这句话是真的。
拿在手里的咖啡渐渐冷却，凌珂缓缓放下，一转身，扔到旁边的垃圾桶，如同丢弃自己好不容易生出的那份真心，即便用心研磨，小心封盖，但在不需要的人面前，它依旧一文不值。
很多年后，凌珂依旧能想起那个漫长的夜晚——
他坐在街边冰冷的长椅上，看着三三俩俩的人从前面走过，好似坐进空无一人的电影院，周围一切漆黑，唯有光影的流转讲述着世间的悲欢离合来去匆匆，渐渐地，他在别人电影中，流光了自己的眼泪。
直至第二天中午，凌珂才来到P.A.N下榻的酒店取回手机，靳若言被人簇拥在中间，无暇与他交谈。凌珂遥遥地看着他，以目示意，然后转身离开。在返程的火车上，靳若言打来电话，依旧是拿捏得当的礼貌问询：“凌珂，你昨晚上哪了？买了趟咖啡，就没影啦！”
“哦，抱歉，在甜品店，碰到个顺眼的金发美人，聊着聊着，就把你忘记啦！”编着蹩脚的艳遇经历，凌珂陡然间生出几分悲凉，自嘲地笑了下，快速转移话题，“我现在在火车上，剧组临时有事，叫我回去！所以，再见啦——”
“额，这么突然？”对面的人稍微吃了一惊，然后叮嘱道，“那你路上小心！回国之后，再联系吧！”
“喂，靳若言！”凌珂突然出声。
“恩？”对方疑惑，“什么事？”
“额……算了，回去再说吧！”
凌珂平静地挂上电话，对着空气，虚无地笑了笑。
那夜小镇街头的瑟瑟寒意，斩断两人最后的交集。回国之后，凌家突遭变故，吊儿郎当的凌家大少爷不得不成为玛丽苏小说中调侃的那种人，放弃如日中天的演员事业，回去继承亿万家产。
然而，娱乐产业的大背景与秒杀众生的高颜值，注定注定媒体对他的关注有增无减，只是台前幕后，他换成另一种身份。某次商业酒会上，貌美的女主持嗲声嗲气地介绍着，让我们有请凌式影业的执行副总裁兼国内市场总监，凌珂先生……
上台之后的凌珂依旧丰神俊逸，气质超群，只是，在接过话筒后，笑得异常欢脱。在众人诧异之时，他缓缓开口：其实，我更喜欢自己的另一个身份。
众人皆露出好奇之色。
却见，他眼眸幽深，勾唇浅笑，语气慵慵懒懒，似是坐着时间飞行器回到最初的开始——
我从7岁起，便是共产主义接班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