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暗元制御怎么可能听不出这声音？
云图的声音，那类似于机械般的不会有太大的起伏波动的声线，鲜少又情感表露出来的平稳的音调，还有不变的遵从和计算的命令式。
尽管混杂了那个白衣少女小白的声音，但主体上依然是云图。
这样，暗元制御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必是云图在某些关键时刻，选择了——
选择了牺牲自己的生命。
她知道结界形成的条件，对于在HL生活的大部分人来说，这都不是什么陌生的讯息。
保护人类一方的结界，是曾经无数个术士用生命填补生成的，而今结界再一次存在，她不觉得这些术士还有什么其他的方法，但凡有其他的办法，当年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但凡又其他的办法，战争也不会在现在突然打响。
于是，在献祭的仪式中，暗元制御不知道云图具体做了什么，但大体上的东西她是猜得到的。
想必是云图选择以身献祭，但不知是什么缘由，云图保持了自己的个性，甚至让自己成为了这苍穹之下结界之上最为关键的一环——
从没有生命的死物一般的结界，成为了一个超智能。
这才是云计算超级大脑的个性最为强大的地方。
依存于机械的网络框架，像是计算机一般地存在，成为“超级大脑”，才是云图个性最突破极致地表示。
而云图用自己的生命，做到了这一点。
“目前阵营为，人类。”
结界的声音带着股不正常的质感，机械的冰冷和少女的混合交织在一起，所有人都默默地将注意力投注到它的身上。
“经过计算……”
“在城市内存活的人类约二十万八千人，昏迷等未知状态下约五万人……”
“异界生物总计存在约八万一千，其中包括……阈值以上生命三个，阈值临界点生命约两千个……”
“正处在战斗状态的生命共计十二万人，计算敌我双方的战斗力水平，其中SS级别以上的战斗力，敌人1，我方0；S级水平战斗力，敌方3，我方5；A级战斗力……”
“暂时判定人类一方的获胜可能是——”
倏然之间，所有人的动作都好像放慢了下来。
不管是异界生命，还是人类这边，大家都在默默地听着数据。
然而当这个数字出现的时候，所有人还是忍不住心里一颤。
——百分之五点三
“总比零好啊，哈哈哈哈……”
莱布拉的人互相开着玩笑，挑开以群为计的魔兽。
“赶快去支援吧，快点解决掉。”
“索尼克，不要乱跑。”
雷欧抱住了自己小伙伴特殊的生物魔猴，神色里满是担忧。
几个人都没有说，但大家其实都清楚，以暗元制御那样的伤势，又被堕落王追着，她生存的可能性实在是……
“别露出那种表情啊，臭小鬼。”
扎普趁着机会猛地一拍他的肩膀，一向玩世不恭嬉笑满面的脸上，写满了严肃。
“别让那个家伙的一番苦心白费啊，好好保护自己！”
“哦？哈哈哈哈哈哈哈……”
堕落王忍不住大笑起来。
“所以，那么努力地挣扎就是得出这样一个结果吗？”
“哈哈哈哈哈哈，还真是卑微啊！”
他大笑着，肆意地嘲笑着人类的脆弱和不堪。
暗元制御深吸了一口气，将血腥再度压了下去。
她的手指微动，本凝结成武器太刀的黑暗粒子再度散开。
她慢慢地抬起了头，看向了这位不可一世的强大的王。
隔着血腥和泥土混杂的面颊，那两道眼泪的痕迹格外明显。
暗元制御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她已经很久没有哭泣过来，便是自己差一点死亡或是即将死亡，她都没有这般遗憾和感慨。
可是只要一会想到那个总是默默地注视着她跟随着她的缺乏情感的少女，她的内心依然唏嘘不已。
也许这就是她早就已经书写好的剧本，如果没有她的一次次期待和引导，云图这样一个比较内向而封闭的姑娘是不会想要做出这样大胆的事情，只会以一个普通人该有的轨迹，好好地生活下去。
然而一切都无法逆转了，云图都这样努力了，她又怎么能够在此停滞呢？
“云图啊……”暗元制御轻声地说着。
伴随着她的声音响起，结界的声音倏然便停下了，就好像已经消失成为结界一部分的云图听到了她的声音，如过去那般，不论自己在说着什么计算结果或是其他的东西，只要暗元制御开口，她就只会乖乖巧巧地听从命令。
“奇迹，是因为人存在，才会成为奇迹。”
“不断地挑战，不断地突破，在存在中获得力量……”
“将不可能之事化为可能——一直都是我努力地想要做到的事情啊。”
“这一次，我会将另一个奇迹带给你，带给所有人的。”
“哦？”堕落王笑着看向了她，与此同时举起了执握的拐杖或是权杖。
暗元制御表现得很平静，似乎所有的剧痛都已经消失不再，她像是任何的平常时候一般。
然而正是这种平和的情绪让人心生怖意，只觉得有什么不好的恐怖的事情要发生了。
堕落王同样有这样的敏锐直觉，可是他不知道暗元制御这样一个重伤的人能够做到什么。
突然间，他眼睛猛地瞪大。
他倏然意识到，暗元制御浑身的伤势似乎止住了，血没有再继续地流下去？！
原本已暗元制御的伤势，少说也是要流上超过身体承受能力的出血量，至少要到濒危的程度，然而突然之间，伤势得到了莫名的控制。
那些本来在空气中肆虐的力量，那个什么黑暗粒子甚至能够让人觉得这附近的空气都有种扎人的疼，触在肌肤上也是格外不舒服。
堕落王深知这是伴随她重伤之后出现的类似暴走的情况，但如今看来，那些刺痛的感觉也慢慢地消失了。
堕落王毕竟是血界眷属，和人类那种脆弱却敏感的感知力并不完全相同。
更为强大的能力和□□，让他对这种细微变化的把握和感知稍逊色于普通人一些，但此时他也已经发现了不对。
这就意味着，变化其实已经到了相当的一个地步。
“是……这样吗？”
他抿起了唇，却在下一刻骤然暴起而上！
大家不知暗元制御在酝酿什么，却也清楚她需要时间。
然而堕落王放弃了玩弄猎物，直接冲上，没有再给她任何的时间——
此时，无人能够支援暗元制御。
真的没有吗？
“云图，保护我。”
暗元制御紧盯着堕落王的动作，冷声道。
随后，在所有人惊讶的神情中，从天空降下一道光幕，直挡在她的身前。
“服从您的命令，接受最高指令，目标：保护暗元制御。”
堕落王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结界有了化身和意志，这部分属于机械的来自云图的意识，唯一服从的同时也是她的最高级别指挥官的，只有暗元制御。
这时候，他才有了点糟糕的感觉，其他反应迅速的人也意识到了。
作为笼罩整个赫尔沙雷姆兹的结界，它在此处空间范围里，拥有着绝对的控制权力。
如果结界出了问题，那就是直接将数不清楚的异世界生物放出到外面，哪怕人类早做准备，也会显得疲于应对。
曾经结界是死物，只会一成不变地罩在上空，被破坏了也没法子，但是现在——
结界拥有了阵营立场。
结界拥有了一定程度上的自主意识。
它尽可以随意地调动整片区域所有的力量，何况刚才经过了献祭，它的力量必然是被补充充分的。
于是，当作为结界最后一刻的唯一执念的暗元制御要求结界保护她的时候，自然结界会调动相关的力量去保护她，虽然可能时间有限。
但作为能够将整个通道封住的力量，本质上也自然能够将异界生物的几道攻击抵挡住。
“云图、小白、结界，重新计算。”
“……是。”结界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众人这才知道，原来结界之中除了那位雄英毕业又反水追随藤原雪理到反派的云图，还有一位叫做小白的女性。
很可能是这两个人共同构成了结界的意志，但实质上是，云图为意志，小白为心脏。
不过此时没有人知道此事，只是从声音上面，判断出除了云图的意志和声音，那个掺杂其中陌生的少女柔和的音色也并非没有缘由。
“我真的很不想要做到这个地步……”
“但是没有办法，不这样的话，似乎就活不下去，就无法打败你。”
“有一个家伙……”暗元制御叹息一声，“大概还等着我回去呢，毕竟是个和我一道胡来许久的混蛋了。”
“哦？”堕落王的脑海里飞快地计算着什么。
只听得这个时候，结界突然发声，内容也让人大吃一惊。
“重新计算城市内战场范围内战斗力。”
“人类，战斗力判定，SS级……0……0……0……出现未知能量源……人类一方战斗力提升，判定之前计算胜率有误，重新计算。”
“计算……计算……力量源属于……属于……人类。”
暗元制御用染满鲜血的左手，抚上了她额头眉心的位置。
若是对她过去、尤其是那盘被她亲自销毁的录像带稍有了解的，便会知道，曾经的某一刻，很多年前那个不幸的一天里，在那个废旧的大楼里——
她的哥哥曾经用最后的生命在她眉心点了一下，将“活下去”的祝福和诅咒永远地镌刻在了她的灵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