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入冬之后，H市迎来了连续十几天的晴朗，天空湛蓝，跟被冲刷过似的。
叶末在公司附近的咖啡馆买了杯咖啡，暖洋洋的坐在路边，面前的桌上摊着一大叠房产广告纸，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不少通告信息。
临近年底，各大奖项的组委会也都陆陆续续开始忙碌起来，叶末手上收到不少的邀请函，大大小小，有些个举办的时候还跟掐架似的，放在同一天。
叶末喝了口咖啡，接着噼噼啪啪的回绝了不少奖项的邀请，有几个还是直说明白了，会给顾成秋什么什么奖，只要他答应来参加活动，都被他一一拒绝。
“选了几个？”穆宁生在他身边坐下，他买了两袋的咖啡，自己的一杯拿在手里，其他都打包带走。
“穆总？”叶末打趣说，“亲自来买咖啡？”
穆宁生笑道：“开了大半天的会，我借口出来转两圈。”
叶末哈哈一笑：“和邵总开会，真是挺累的。”
穆宁生瞄了眼桌上的广告，不动声色道：“他现在已经收敛很多了，我们以前在纽约，因为有时差，曾经尝试过跟着他连轴转了快72小时的会议，现在想想，也是后怕。”
“熬夜其实还好，重点是又要熬夜，还得精神紧绷的熬，那真的是要死人了。”叶末道，“我早年拍戏，连着几天夜戏，我很任性，是一定要补觉的。所以那什么统筹，导演看见我，可头疼了。”他讪讪笑道，“也就宋老肯宠着我。”
“嗯，确实可惜了。”
两人坐在路边，各怀心事的品着咖啡。
叶末偶尔和穆宁生说上两句：“年底盛典一个，还有一个《格尚》主办的大秀，嗯，微博也算一个，差不多三个，其他的，就不让他走了。”
穆宁生慢慢道：“你看着办就好。邵哲现在对艺人部还挺放心的。”
“哈哈哈，谢谢邵总了。”
穆宁生想到什么：“我听说，你打算撑一把江定楷？”
叶末回着邮件，不假思索道：“打算看看，不过他年纪有点偏大，过了值得力捧的阶段，风险有点高。”
穆宁生：“他的戏我看过，说实话，一般。当时蒋涛没有经营他，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叶末：“蒋涛的眼光不差，不然也不会因为没有拿到顾成秋，和我翻脸了。江定楷的戏中规中矩，谈不上差，但肯定也不算好，可能是角色限制了。我手边有个剧，他能不能成，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比他之前那些背景板的角色能发挥多点。”
“小叶。”穆宁生忽然叫了他一声。
“怎么，穆总。”
“你说蒋涛的眼光不错，那你呢，当时没有看好顾成秋，是不是错过了。”
“也不是这么说。”叶末想了想，“当时的成秋眼高于顶，自己的戏烂到姥姥家了，还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何况我很懒的，他那会儿和我没半毛钱关系，我犯不着去揽他这一摊子的事。陈涵不一样，人家虚心，懂礼貌，又勤奋。只是后来嘛……”
穆宁生忽有一些释怀：“所以你打算买房子。”
叶末：“有这么个打算。”
叶末桌上摆着一堆地产广告，有部分新建的，也有成品房。图上被他草草圈了几处。
穆宁生刨根问底：“打算同居？”
“噗——”叶末闻言，一口咖啡喷出来，手忙脚乱的收拾，“穆总，不带这么吓人的啊。”
“哦，我以为你打算和成秋同居。”
叶末无奈翻了个白眼：“就算我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啊。不过公司的公寓确实人多眼杂了些，而且还都是同行，我也不得不防一下。”
叶末把一张广告搁到穆宁生面前：“我去看过了，虽然地段偏远了些，但周围配套不错，环境也不杂，楼上楼下的，应该还行。”
“嗯，离我们那片也不远。”
叶末尴尬：“远远远，穆总你们可是别野，咱们就一小公寓房。”
“哈哈哈哈。”
叶末说买就买，交了首期，趁着年底通告不多，已经开始看起家装来了。
《风起》的剧组转场到了东州，那个小十八线被踢走之后，叶末也没想到，万林居然把李笑笑换进了组里。
还是那天顾成秋发现场照给他，叶末在角落里发现的那个瘦瘦小小的身影，当时他只是觉得有些熟悉，毕竟照片太糊。
后来，李笑笑很久没有和他的联系的微信突然发来了条消息：“叶哥，你猜我现在在哪个组里。”
叶末那会儿正在新房里面，盯着装修队，不知为什么，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心头突然一颤。
“叶哥！不好了！”袁方若电话里的声音都在发抖，声嘶力竭的沙哑，“剧组出事了！”
剧组在东州边上的山区出外景，原本是顾成秋从山崖上跳下来，那场戏安全措施全都做好了，可谁也没想到，威亚居然中途崩断。顾成秋直接从五六米的高空坠落，当场就昏死过去了。
“妈的！怎么回事！”
“张季云！你特么的吃屎的吗！”
往东州的路上，司机老刘第一回见到如此言行无状，出口成脏的叶末，平日里的风范荡然无存，抓着手机喋喋不休的骂了一路。
叶末冲到医院，东州那边的医院级别不高，大堂更是不大。叶末惨白的脸色，动作粗鲁，抓着个穿白大褂的就吼开了，差点没把人家的医院大堂给掀了。
幸好袁方若发现得及时，一把将人抱住：“叶哥，叶哥！别冲动，这里是医院。”
“让乔坤霖亲自来给我道歉。”叶末阴沉的声音，死死的看着片方来人，一旁的张季云脸色也不好看。
剧组出了这么大事故，网络上顿时如同一只被点燃的炮仗。
也不知道片场里的谁，竟然还把顾成秋摔下来的那段视频原封不动的PO到了网上。几乎所有的粉丝都在第一时间见证了事故的发生。
@吃瓜不吐皮：握草！天哪！这个剧组是疯了吗！威亚能出这么大的事故！啊啊啊啊啊！顾球球好可怜！
@吃瓜要吐皮：@电视剧风起官博@电视剧风起官博@电视剧风起官博还不出来解释吗！顾球球到底怎么样了？
“啊啊啊，视频好可怕！这么高摔下来！”
“怎么办！好想揉一揉他，肯定痛死了啊。”
包括剧组的，万林的，还有天渊和顾成秋本人的微博都被轰炸上了话题，而顾成秋的微博下，还有好几个曾经合作过的艺人也留言关心。
甚至更有人爬到了周慕琛的微博下面打听顾成秋到底怎么样了。
万林第一时间出手，屏蔽了视频。之后详细，诚恳的表示顾成秋没有大碍，虽然受伤，但剧组还是会等他康复的云云。
然而风云仍是不止，众粉丝纷纷表示，除非看到顾成秋亲自发微博，否则人都没有见到，要他们如何相信。
病房里，顾成秋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胸前缠着厚厚的纱布，左脚腕上包着石膏，被吊在半空。
叶末发呆，盯着他的脚腕。
“韩医生，他怎么样了？”
叶末当时赶到东州，他对东州的这家医疗资质太熟悉，第一时间和邵哲联系好后，安排转院，回H市。
顾成秋那会儿打了麻药，全程都不知道，叶末身上的怨念，把万林派来跟进的人吓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是恨不得连医生都不能碰顾成秋受伤的地方。
“不用担心，脚踝骨有点骨裂，休息两三礼拜就能下地了。胸前那道伤口不是很深，清理做好了，不会有大问题。”
“他的脚……真的没什么事吧。”叶末仍是害怕。
“没事的，不会影响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韩医生和邵哲多年至交，他的话总算是稳住了叶末的心。
叶末望着顾成秋被推入病房，他整个人这才像是虚脱了一样，跌坐进门口的等候椅上，颤抖着摸出香烟，刚要点燃，就看到对面墙上一个大大的禁止吸烟的标志。
他把香烟捏在指间，一下一下在指间翻转着。
叶末仰头靠上墙壁，默默闭起眼睛，蓦然，唇边牵出一抹涩然的苦笑，喃喃自语。
“没事就好……”
顾成秋一睁开眼，就看到叶末傻傻的坐在他病床边，像件雕塑般，眼神都几乎失去了焦点。
“叶末……”顾成秋只喊了两个字，就发现自己的嗓子干燥的都快冒烟了。
叶末听到他的声音，一个激灵，手忙脚乱的去倒水，还差点把水打翻了。
顾成秋察觉出不对劲，轻轻按住他的手，皱眉道：“怎么了，我没事的，你别吓我。”
“……”叶末看着他，缓了几下。
这人此时的脸色，却是顾成秋顾成秋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担心，更是恐惧。顾成秋拉着他坐下，脑中忽然闪过什么，低低问道：“你是在害怕，我会和你一样？”
顾成秋把手按在叶末的膝盖上，不其然，这人浑身一震，那对清亮的黑眸凝视着他，顷刻，红了眼眶。
顾成秋凑过去，一点一点落在他颤栗的唇上，细细研磨着。
叶末闭起眼睛，伸手把人抱住，眼圈骤然一热，一眨眼，泪水滚落脸颊，不小心落到唇边，被顾成秋悄然吻去。
然而两人都未曾注意，被悄悄打开的门缝外，一只手机镜头恰好拍下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