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哆啦A梦的口袋

  “啪!”的响指声后,戴巧珊睁开眼睛,看到床头电子闹钟显示“11:25”。

  她折腾了4个小时?

  这时,卧室外传入套房大门关上的声音,戴巧珊往外看了一眼,什么都没看到;收回目光后,这才看到身边逆光处,椅子上端坐的宋星文。

  “我10点到的,之前是你自己单刷。”

  他一句话就回答了她的疑惑,接着笑道:“原来‘你该死’在这里呀……但这么看来,‘白花’事故,是由多个坏时刻叠加促成的。因为你前一天的经历太剧烈,再由潜意识里最过不去的一段记忆,激发了理智和情绪的同时崩溃。周鹏和他的女友只是一个激活点,说你‘入戏深’也只是这件事最表面的现象而已。”

  戴巧珊缓缓点头,宋星文温和鼓励道:“最后你做得很好!先接受现实,再尝试改变。这样就不会再有自己跟自己的激烈对抗,没有内心对自我全面否定的痛苦;正视缺憾,我们就能准确有效地做出调整。”他顿了顿,“所以那根针,怎么样?你拔.出来了吗?”

  戴巧珊忽然想起她醒来时听到的关门声,问道:“刚才有人出去?是……”

  宋星文:“晓柔。”

  戴巧珊摇头:“不对……是段导?不可能——他不是在外地吗?”瞥见宋星文眼里的笑意,她脑子里疑云加重,催促说,“别光是乐呀宋大夫,是他?”

  宋星文这才光明磊落笑出来,朝她比了个大拇指:“正确!他和我一起,陪你经历了最重要的部分。”

  戴巧珊心里一暖。她的重要时刻,他一直都在。

  但想了想,她又愣了:“这怎么可能?”

  宋星文:“我跟他在楼下碰到。他说昨晚去外地见什么朋友,结果刚到那边,却被通知那位朋友已经被人带回来了。所以他又搭第一班飞机回北京。哪知道刚落地,就看到了你发的信息。”

  戴巧珊难以置信:“我?”

  宋星文:“你check一下好了。”

  戴巧珊这才留意到她的手机就在床头。忽然想起来,前一夜她坚持要陪宾少祺,蔚晓柔拗不过,百般不放心也只好把她的手机还给她。这时她连忙伸手抓过来,滑开一看,无奈笑了。

  微信里开着她和段正业的对话框。最新一条信息在早上8点35分,内容是:“祺哥,祝您一切顺利!我也要去解决我的问题了。”可她鬼使神差发给了段正业!

  后面的事很容易想象,收到这么条消息,段正业一定是快马加鞭往这儿赶的。

  宋星文察言观色,说:“是不是很像那一次?”

  戴巧珊明白他指的什么——十年前的那一天,她被段正才骗去他家。本该发给段正才的短信,也像今天这样,发给了段正业。

  宋星文:“所以说,人的潜意识真的很强大,回回在关键时刻帮你一把。”

  没错。不过所有的“关键时刻”总是悲喜掺半的。戴巧珊被“英雄救美”的甜味,随即被其他相伴相生的记忆冲淡。

  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再陷入那些杯具时刻,相反,她的注意力全部被手中的手机吸走。

  对啦!难得身边没有蔚晓柔,也没有段正业,简直天赐良机!不动声色,她打开微博,顿时浑身一凉。

  她劈头看到自己又上了热搜,而且占了好几个位置!

  只可惜正向的“戴巧珊一鸣奖提名”排在第46,“段正业一鸣奖优秀作品”排在第37;排在第1的,却是“段正业逼疯戴巧珊”;“段正业的神秘背景”排在第3——这也太邪了,难怪段正业什么都不告诉她!

  但这不可能是公司的推广策略吧?

  回过头去看搜索引擎,也有!第6条,“戴巧珊‘白花’杀人事件”,戴巧珊头皮一紧;第2页第7条,“戴巧珊精神分裂”;第3页第10条,“戴巧珊早年遭遇性侵”……戴巧珊忽然透不过气。

  如果说像热搜第1、第3的这种假新闻,跟真相之间只是信息偏向上的博弈的话,其他这些,包括点击搜索框时,系统自动浮出的关联关键词的导向,因为真假掺半,反而实实在在一箭箭射满了戴巧珊全身。

  微博后台的新消息提醒里,无论评论区还是转发评论区,都是正反面意见厮杀,犹如修罗场;再打开其他几个主流搜索引擎,围绕她和段正业的关键字,出来的东西更加没法直视。

  戴巧珊浑身冒汗,气喘不匀。

  “戴菇凉,你在听吗?”

  近在眼前的一声喊魂,戴巧珊这才撤回一秒的注意力:“嗯?您说什么?”

  宋星文专注地看着她:“发生了什么事?”

  戴巧珊沉吟着揭起被子,确认自己衣着整齐,便爬下床:“那什么,宋大夫,有点事儿,我得先去处理一下——对了宋大夫,请问,我是不是……全好了?”

  宋星文还没回过神:“啊?”

  戴巧珊坐回床边,竭力回忆起刚才的“梦境”:“娃娃胸口那根针,后来不见了,变成了一个小荷包。”

  宋星文:“小荷包?”

  戴巧珊:“嗯,就跟‘哆啦A梦’那个一样。”

  宋星文这才露出听懂了的表情,他淡淡笑笑:“荷包肯定比针啊、撑着胸口的‘细线’什么的,好得多,但它也是个存在。如你自己说的,‘哆啦A梦的口袋’,那它能拿出来的东西可就多了。”

  戴巧珊有点傻眼,宋星文却接着说:“但我们每个人的精神世界都是哆啦A梦的口袋。当下再健康的人,下一秒钟,也可能出问题。所以你不用太担心。”

  戴巧珊糊里糊涂点点头:“好,谢谢!那我就先不管您了,您请自便!”

  她抓起手机往外跑,宋星文伸着脑袋:“你去哪啊?”

  戴巧珊到洗手间飞快收拾了一下,紧接着换鞋、拿外套、戴帽子、戴口罩。临出门时听到宋星文说:“如果有问题,记得用那套防御机制应急。还有,尽管找我!”

  戴巧珊回头朝他比了个“OK”:“挺过这一阵儿,我请您吃饭!”

  在戴巧珊身后跟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蔚晓柔,着急忙慌往楼下冲时,段正业终于也跟胡雪松见上了面。

  地点是朝阳区派出所大门外。

  胡雪松刚被放出来,段正业就近带他到附近一家小饭馆,点了一桌热气腾腾的家常菜。大概是通宵讯问导致的饥渴和迷茫,胡雪松专注埋头吃喝,一句话没跟他说。直到5分钟后,狼吞虎咽的他终于被填补得缓过劲儿来,停止了进食。

  但他好像一下子老了。

  段正业皱眉:“胡老板,怎么回事啊?”

  胡雪松头一回在他面前显出疲态,就像一张被揉了太多次的纸。满脸皱纹下塌,眼光暗淡,白发似乎都冒出不少。

  他摇摇头,声音沙哑:“我也不知道……昨儿正跟一个老哥聊项目,抽冷子收到一条陌生号码提醒,让我赶紧逃。我人还懵着呢,抓瞎,也没想到别人,就打了个电话给你。完了出门儿就被拘起来了。”

  段正业:“那他们问什么了吗?”

  胡雪松:“问了。可他们光是让我自个儿说,什么关键字儿都没透露,我说什么呀!”

  段正业望着胡雪松的眼睛,希望捕捉到一两个细微的表情,确认道:“完全没头绪?”

  胡雪松焦愁呆了一会儿:“我都琢磨一宿、琢磨到现在——真没呀!”

  段正业也呆了:“那您……得,反正现在人家也放您走了,那就没事儿。”

  胡雪松目光闪了闪,压低声音:“就怕没这么简单。人说了,后续还有可能找我,还让我近期不要出境……说心里话,我也不敢确定,眼下明白的错是没犯过,但天知道,我手里多少业务是白手起家的?任何一个企业,进入正轨之前,怎么可能从头到脚清清白白?总有事儿!唉……很多事儿,可能糊里糊涂早就犯了。”

  两人沉默了一阵,段正业见胡雪松情绪低落,丝毫没有找他那些亲信、铁磁的意思,试探道:“家里……大嫂他们知不知道?要不,我帮您通个气?”

  “哼!”胡雪松的低气压刹那转成寒心的模样,目光如刀,冷笑道,“我打过,关机!”

  段正业愣了愣,赶紧安抚:“您别多想,也许是家里有别的事儿……”

  胡雪松声音抖动:“她关机!!那小子也关机!!!她几部手机!都关!什么事儿这么巧?!”

  段正业被他情绪带动得有点乱,说:“那,我给梁秘书打一个……”

  摸出手机的手被胡雪松轻轻按住,段正业抬眼,胡雪松摇头:“他和我前后脚被拘的。就算没事儿,也要过一阵儿才放出来呢。”

  段正业:“那……”

  胡雪松眼泪一下就下来了。他半晌没说话,段正业递给他纸巾,他接过擦,也不吱声。等眼泪落得差不多后,他整整衣服,掏出钱包喊买单。

  段正业哭笑不得:“您这还真是习惯大方啊——收好收好,这不是掌我嘴嘛!”

  胡雪松也不纠结,让收就收起了钱包。等段正业买完单,老板离开后,他揉揉鼻尖,抬眼朝段正业有气无力笑笑:“段老弟,要是我真一个跟斗栽进去……先提前谢谢你!你是真朋友!”

  段正业:“言重啦!”

  胡雪松:“不,你不懂!一个人风光的时候,不认识的人,隔山隔海都要抢着跟你当兄弟;落魄了呢,家人未必跟你站一头。这要是,吃牢饭的落魄法儿,就更甭多想了——都是奢望!所以啊,我老婆儿子今天这模样,我心里有数;提前跟你说谢,也是怕今后没有别的机会。”

  段正业见他一副颓废还大义凛然的模样,想了想,说:“丁是丁,卯是卯。就算您真做错了什么事儿,您以前怎么对我的,那也是真好,不掺杂!”

  胡雪松听着,点头,眼泪在眼眶里亮晶晶闪。

  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几次深深看着段正业,像有什么重大的秘密要脱口而出,但最后又都放弃了,紧紧闭上嘴巴。

  忽然,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当着段正业的面拨出去,按开免提丢桌子上。屏幕显示“儿”,然而,不到2秒,外放麦克风便传出机械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胡雪松冷笑了一下,把电话挂断,点了新一个号码,点免提,屏幕显示“老伴儿”,重新倾耳听那串同样的中英文提示音。

  接着又是“儿”、“老伴儿”、“儿”、“老伴儿”……几回合重复操作下来,他眼眶越听越红,脸色灰白,重拨的手越来越抖。显然,他赌上了气。为他那关键时刻真玩儿消失的家人。

  就在他新一轮伸手去点手机时,段正业按住了他,笑说:“好了好了,事儿还没弄清楚,您别气伤了身!您要不嫌弃,我做您儿子得了。”

  胡雪松一愣。他表情愕然又悲戚,眼中却华亮,仿佛段正业戳中了他心中渴盼似的。

  暮年落魄,是真可怜。段正业暗叹口气,但呈给胡雪松一副轻松的笑脸。

  几秒过去,胡雪松半回过神:“这……不成、不成!我好的时候你没享过福,现在……不知道还会出什么幺蛾子……”他湿漉漉的眼眶盯着段正业,神色中有对自家人的愠怒,对自己处境的焦虑,还有对段正业的感怀。他气息不稳说,“再有,哪有人认落魄的人当爹的,小段你也太实心眼儿了!”

  段正业失笑,认真道:“多大点事儿!认您当爹,不亏!我打小和我爸交流得不多,也没享受过几天父子情呢。”过往的回忆拉着他停了停,才接着说,“得!您要不信……”

  他站起身,倒了一杯茶,双手捧到胡雪松面前:“喝了这杯茶,您就是我爹了。不管您落魄成什么样儿,我陪您!能对付对付,不能对付的,跟您一块儿捱。好吗?爸!”

第95章 哆啦A梦的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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