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次日一早,萧姮起了个大早,想着早早去给喻珩的祖父敬茶。这喻氏一族,经当年一事的打击,如今只剩下喻老爷子和喻珩相依为命。

  再怎么着,这茶也得敬了。

  早早叫了沅芷近身梳妆,如今已嫁了人,自是的梳妇人头,新妇第二日依旧得穿红衣。澧兰特意挑了件图案喜庆的,萧姮看了看,还算大方,便穿上了。

  等一切穿戴好,萧姮便带着沅芷澧兰出了门。

  因不识路,澧兰找了个小厮问路。

  “小哥,请问这喻老爷子所住何处?”

  小厮神色古怪地看了澧兰一眼,视线所及看到萧姮,便低下了头,磨磨蹭蹭地问:“这喻老爷子不常在府,你们确定要去?”

  澧兰一听这话,吊梢着眉,压着火气道:“我家小姐昨日刚完婚,今日按例是来敬茶的,这姑爷不在也就算了,老爷子怎么能不在呢!”

  沅芷上前拦住了澧兰,眼神示意不许再说了。

  徒留地澧兰气鼓鼓地生闷气。

  沅芷重新摆了张笑脸,问道:“自是要去的,还望小哥告知这路要怎么走。”

  小厮或许也意识到自己话里的不妥,弯着腰请示道:“少夫人客气了,奴才带少夫人过去。”

  萧姮边走边打量着,整个将军府不算太大,比起萧府华而不实文绉绉的气息与装潢。将军府更加直白简单地多。而且,这个府邸大多都是小厮居多,都见不到个丫鬟。

  大约走了百来步,行至一小径,只见佳木茏葱,奇花熌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俯而视之,则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石桥三港,兽面衔吐。

  这或许是唯一花了心思的一处地方,整个府中,萧姮很多地方没有去过,却大抵看得出来这主人的刚硬和凉薄。

  院里没有多少花,大多是树,其中松柏居多,雕塑也多为上古凶兽。

  正是春寒料峭,几根高大的枯木斜刺入空,硬生生将乌云诡谲的天空撕裂开来。

  接着没走多远,便看见了一座朴素的宅院,可这…没有院名,光秃秃的,仿佛一张讥讽的脸。

  小厮将人带到,行了礼便告退了。

  萧姮转过头,审视着这里,沅芷去找人通秉了,无奈没一会就回来了。

  丧着脸道:“小姐呃…夫人,院里一个人也没有。”

  萧姮摆摆手道:“还是叫小姐吧。”

  “好的。”沅芷和澧兰沉了心思,低头应道。

  越看萧姮越发觉得诡异,眉心高高蹙起,长睫震颤着,细风抚摸着少女白皙光洁的脸颊,细腻得清晰可见细小的绒毛。

  温扬婉兮的声音响起:“既然没人,那我们进去坐着等。”

  三人进了院子,坐了下来。

  细细打量下,才发现这院子武器很多,也种了很多的草药。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萧姮知道,这老爷子是不会来了。

  与其在这枯等受罪,还不如回去补个觉。

  于是懒懒说了句:“我们走吧,估计也等不到了。”

  澧兰早就气得不行,站起身就往外冲,嘴里碎碎念着:“不来就不来,谁稀罕当你家孙媳妇啊,我家小姐多好的人,谁愿意嫁到将军府来啊!”

  萧姮好笑地戳了戳沅芷鼓起的腮帮子,说道:“好啦,别念了,回去吃好吃的。”

  沅芷也帮衬道:“对啊对啊,回去让兰泽给你做桂花糖蒸栗粉糕。”

  澧兰依然别扭着一张脸,耳朵却竖的高高的。

  萧姮这次是真的笑开了怀,捂着帕子,眉眼精致,梨窝浅浅。

  等回了屋,说睡哪能真睡,拿起自己在外置办商铺的账本看了起来。

  要说这账本,刚刚接手过来,那帐记得叫一个乱。

  萧姮花了两天时间捋明白了,同时也吩咐各大掌柜换个记账方法。

  抛弃了原来单一的记账条例,改成复式记账法,这样买家和卖家同时记账在册,要方便很多。

  可不成想,这么一个小法子,却被大家争相使用着,也算美事一件。

  也正因为从记事起,萧姮的想法便与常人有些出入,其朝堂争斗也看得通透。

  萧太傅在那么一点点愧疚之心,和不得不与萧姮商讨权谋之计的前提下,对萧姮很是纵容,给了萧姮很大的权利。

  等看完了亏空,将军府的人送膳来了,品种丰盛,样式繁多。萧姮净了手,可以看出喻珩此人还真是不喜私底下折腾人那一套,虽是到现在面都不露,但好歹不克扣生活起居的银子啊。

  萧姮心满意足地夹了块凤尾鱼翅,不过…这也太大块了,吃相必然不雅,萧姮摇摇头,果断放弃了。

  又夹了块八宝野鸭,这个切的还算细致,萧姮安心地咬了一口,可…这也太油了吧。

  萧姮面不改色地吞了进去,却不禁为自己的腰肢担心起来。

  夏朝女子最是爱美,萧姮也不免俗,同祖母讨来的方子,如今制了那玉肌膏,便是日日敷,一天也不敢懈怠。

  思及此萧姮打算吃点素的,看了半天,没一道素菜,个个都是肉,还油腻得很。

  萧姮歇了心思,总算看到了一道甜品,蜜饯红枣,咬了一口,这东西,居然尝不出甜味,那做成蜜饯的干嘛。

  萧姮颓丧地放下了筷子,懒懒起身吩咐道:“我没胃口,你们分给丫鬟婆子吃了吧。记得让兰泽送碗蛋奶羹来。”

  徒留沅芷和澧兰在那干瞪眼。

  沅芷:“好了好了,小姐既然不想吃,我们分一分,给她们几个端过去。”

  澧兰歪着脑袋:“小姐最是不耐饿,怎么不吃了呢。”

  沅芷手脚麻利地拾掇着,头也不抬道:“姑爷是常年在外行军打仗之人,大多重口重油,块头得大,还得管饱,小姐喜素,自是吃不惯。等晚膳你去厨房提醒两声,再这么吃下去,人都得吃瘦了。”

  澧兰点着头,应了。

  接连几天,都不见喻珩的影子,澧兰偷偷去问了,听说出去办事了,具体去干什么了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不过这两天外头的人却嘴碎了起来。

  萧姮正闲地发闷打算转转将军府的时候,依稀听见了两个小厮说话。

  一个边扫着庭院,边小声嘀咕:“你说将军对这少夫人什么意思啊,好不容易成了亲,却不洞房,连房间都隔得老远,如今都没回来过。欸,你说这归宁是不是就咱少夫人一个人回去啊?哎呦,这得多丢面。”

  另一个略微胖点的,蓝衫小厮摇摇头,叹息道:“我看着少夫人估计也待不了几天了,没看咱们将军理都不理一下的嘛。迎亲那天全程丧着脸,气压低的都能把人冻死。再说了老将军不也没同意吗?这两天都没回过府。”

  “唉,又是一个可怜人。”

  萧姮看得冷下了脸,抚了抚裙衫莫须有的褶皱,微笑着走了过去。笑盈盈地道:“是嘛。我怎么觉得一点都不可怜呢。”

  一句话惊得两人抖索着身子,嗓子都破音了,匆匆跪下,哭喊着:“少夫人饶命!少夫人饶命!”

  萧姮站着那一句话没说,气势却压得十足十,直逼得两人跪伏在地,消了声音,冷汗直下。

  半晌,萧姮拿出当初管家的腔调淡着声说:“日后我不想再听见有人在背后嚼舌头,若有再犯,我全记到你们头上。听见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两人哆哆嗦嗦的,狼狈地不像样。

  “起吧。”萧姮话落,率先走了。

  澧兰有些不解:“小姐,按理说,就应该赏他们几个大嘴瓜子,哪能这么轻易就饶了他们。”

  萧姮勾了勾嘴角,脚步越往小路深处走,“你当这是太傅府啊,教训了下,长个记性就行了。”

  走得深了,才发现这里面竟然别有洞天,高大的树木遮挡下,竟然是一处室外桃源,有着两间木屋,周围山坡上有着各种珍稀药材,树木参天,又有幽幽小溪,可真是洞天福地。

  沅芷和澧兰惊讶得不得了。

  “小姐,这也太神奇了吧。”澧兰觉得自己眼睛都不够用了。这里还有好几只鸟儿。

  萧姮迫不及待地走进细看,有一两株珍贵灵芝,树上还有一簇簇血竭。其他常见的还有桔梗,红花和甘草。

  刚想摸一摸,就听见一破锣嗓子喊:“住手,滚滚滚,别碰我的宝贝。”

  萧姮直起身,抬眼望去,只见一鹤发龙钟的老头走了出来,人是老了,步伐却依旧矫健,看起来中气十足得很。

  老头子吹胡子瞪眼,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看了萧姮一眼,骂骂咧咧道:“哪来的瓜娃子,滚一边去。”

  萧姮缓和了神色,也不介意,反倒是流连着这里的景色,略微遗憾道:“这几棵树长得太过高大,挡住了桔梗和甘草地的光线,所以长势不太好。还有这低洼的走势,溪水必定会流进来,若是不想着甘草萎了,还是换块地方好。”

  老头子摸着胡须,撇着嘴,依旧一副臭脾气:“你个女娃还懂药材。”

  萧姮笑眯眯地说:“你个老头子也懂医理,我个女娃怎么就不懂了。”

  惹得老头气红了脸,甩着衣袖,背着手走了回去,边走还便损了句“狡辩,狡辩。”说着,最后的语气加重,妄图添几分可信度。

  萧姮看得摇摇头,走出了这“仙境”。

  当天晚上,萧姮列单子看着归宁日要带回去的东西。

  沅芷帮她捏着肩膀,澧兰早就跟几个丫头不知道野哪去了。

  但知根知底的人,萧姮也放心,澧兰那丫头看起来毛毛躁躁的,最是机灵,沅芷稳重,震的住厂子。兰泽那一手厨艺真真是长在萧姮胃上了。泓彤打听消息是一把好手,嘴又甜会来事。其他几个都是粗使丫鬟婆子,呆在院外侍候。

  沅芷忧心道:“要不要奴婢明日去请一下将军,让他陪小姐一起去。”

  萧姮梳着长发,目光暗了暗,芙蓉面娇嫩却略微紧绷,最后叹了口气,“不用了,这人若是不想去,怎么说都不会去的。”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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