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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代情感] 《浆糊沾衣》作者:沉筱之【完结】

  文案:

  这是一篇轻松,温馨的短文。

  阮湖分手后哭了半年,再也不会哭了。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阮湖,言魏之 ┃ 配角: ┃ 其它:

  Chapter 1

  阮湖分手后哭了半年,之后再也不会哭了。那个时候她大三刚结束,大四找实习那阵,由于哭得脱水,身子还有点发虚。本来不报太大希望,谁料否极泰来,简历投了不到一月,便被一家外企公司录了,三个月让她转了正,做了一年文书工作后,调到房产部门做后期宣传策划。

  公司钱多,在几个方面都有投资,说不清正经做哪门,但效益一直不错。名字叫软封,英文是Softfont,总之很奇特,但阮湖不在意这些,她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年末的红包够她去欧洲转三圈。开销不大,渐渐有了积蓄,每月数钞票的哗啦声让她觉得自己很幸福。两年一过,她二十有五,阮母挂电话来说,湖儿啊,年龄也不小了,找一个吧?阮湖说行,就是没遇见配得上我的。

  有的话是不能乱说的。第二天,阮湖便听说公司里的设计部门新到任一个总监,在英国留学一年回来,原先在国内学的建筑。邻桌的同事荞麦说,那人跟你一样,北X大毕业,名牌生。阮湖点点头,嘴里只嘟囔着两个字:“建筑?”当然比起刚分手的时候,她现在对这个词条已经不太敏感。

  新人派头挺大,总部的副董事长也来了,拍拍手,聚齐众人。荞麦又说,听说这位是在剑桥读研,镀的金都是香的。阮湖这次反应够大,连打了三个寒噤,半晌问:“多大啊?”荞麦眨眨眼,一脸坏水地笑了,“二十四,未婚,无不良嗜好,绝对的王老五。”阮湖呆在原地,“言魏之?”

  “大家好,我叫言魏之。”人群中央,一个西装革履的新好男青年笑得凤仪都雅。碎额发,修竹眉,寒星目,标准的明星气质。阮湖听到这个声音后退两步,前进三步,总算以蜗牛速挪到了聚众处。脸埋在人群中,百分百围观打酱油。

  一番介绍结束。副董事长叫了总经理谈话,阮湖不小心听到第一句,“英国大股东看重言魏之,说都是剑桥的校友,现下几个地皮子盘下来,全让他做设计。哦对了,公司是不是有个做策划挺不错的叫阮湖……”腿脚发软,眼神发晕,阮湖将自己淹没在人群中,随众散去。

  言魏之的办公室是独立间,在左边角落,墙壁上有块白板,四周的落地窗是超强隔音玻璃,黑木流线长桌,多角不锈钢物架,简明,空旷,整一个后现代风格。公司房产部几个小设计挖空了脑袋想要往里挤,画过的废了的图纸可抵一片小森林。阮湖却成天指着那空屋子打趣说,摆上桌桌椅椅,整一个小学生教室。

  公司规模大,楼高十多层,三楼房产部人满为患,阮湖的办公桌在正中央偏右的大众位置,不显眼不突出,上面还放了一盆仙人掌,若不是人长得有点姿色,估计就是做了变性手术回来,也不会有人记得她。

  这天午餐时间,阳光明晃晃的刺眼,荞麦磨唧了许久也不见动作,阮湖把文件一拍说:“行,您愿意等王小五您自便,我五脏庙可耗不起这折腾。”随即召唤过一追求她的小设计佘涛,钱包一抄,往电梯踱步而去。走两步又回头,咧嘴笑道:“别怪我不提醒你,这新来的钻石王小五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连几天平安无事。言魏之忙着翻阅公司从前的资料,也未曾刻意与同事见面,不过趁午餐时间与众人打打交道。按一刚结婚的女策划茹姐的话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可这小之之啊,就是后浪前浪间腾得最高的那朵浪花,风趣,大方,又帅气,我怎么就结婚了我?!”阮湖连连摇头说:“茹姐此言差矣,所谓日久见人心路遥知马力。”茹姐笑了:“阮湖今天好生奇怪,说话跟演古装剧一样。”

  正巧那边厢门开了,英俊男人身着墨青衬衫,愈发像翩翩佳公子,手里持一份文件朝众人走来。阮湖急忙往厕所撤退。更巧这边厢泡完咖啡的荞麦蹬蹬跑回来,一拍阮湖的肩,大笑道:“偷懒呢?!”本来她就是开玩笑吓吓阮湖,未料此女退到半路,被她这么神出鬼没的一叫,吓得伸手便向后扇去。

  手掌击中咖啡杯,哐当落地。荞麦及时跳开,滚烫的水溅在阮湖的丝袜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本来想退避三舍,结果成了众人的焦点。阮湖也不觉得多疼,直到一个人走来,蹲下身,拾起地上的碎瓷片,然后扶住她的胳膊,让她在椅子上歇下:“疼吗?”

  阮湖吞了吞口水,不敢看来人,只摇头。

  沉默了一阵,那边又道:“来,把你的丝袜脱下来。”

  阮湖猛然抬头,伸手护住自己的双腿:“当众耍流氓啊你?!”

  言魏之愣了愣,继而笑起来:“再不脱,丝袜就黏在伤口上了。”

  阮湖吞了口唾沫,无助地看了看双腿,此刻又隐隐的刺痛浮上来,越来越剧烈。她皱紧了眉头,咬着牙不喊疼也不动作。言魏之见她这般模样,愣了片刻,忽道:“我先回避一下。”

  刚起身没走几步,只听身后一阵“撕啦”声,惊悚可怖。空气寂静了三秒,忽然一声如闹鬼般凄厉尖叫响彻整幢写字楼。言魏之觉得脖子发僵,转头时仿佛发出“咔咔”的响声,下一刻,一条浴血的小腿便出现在眼前。

  阮湖疼得神智不清,指指自己的小腿,望着言魏之笑了。

  新来的设计总监方寸大乱,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横手将阮湖一抱,吼了句:“你满脑子装得都是浆糊吗?!”随即大步流星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横着把阮湖抱出了办公室。

  阮湖已经有些恍惚了,但是她听到那句话时,条件反射地将头向身边的胸膛靠拢了些,嘴角露出一丝略带苦意的笑容:“浆糊,哈。”

  这个夏天热得让人烦躁,言魏之在暴日下拼命地拦着出租车,额头的汗水如雨而下。浆糊,哈。他的拳头握紧,一根一根青筋凸显出来。

  Chapter 2

  烫伤不算重,脱皮流血的面积也不大,上药包扎后五天不得沾水。阮湖却得了一个星期的休假。那天,言魏之很绅士地将阮湖送进医院,再送回家。阮湖脑子清楚点的时候,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些无营养亦无公害的话。

  后来言魏之要回公司,阮湖哗啦哗啦将手里的病假条甩得脆响:“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朋友多了路好走,也不枉费咱俩一年的实在交情。”

  言魏之听了这话,把脸一沉不说话了。在门口立了半晌,抛下一句:“咱俩就这交情?”绝尘而去。

  阮湖也沉下脸来了,良久,她又挑起嘴角邪笑,就那段破破烂烂的垃圾感情,最后换张一星期的假条,真值当。

  然而第二天,阮湖就叮呤哐啷蹬着高跟鞋上班去了。公司同事没有向她投来异样的眼光,除了小设计佘涛酸醋地朝后现代总监室瞄了两眼,荞麦赞了句阮小湖你运气来登了。阮湖估摸着言魏之对当日的行为有所解释,又或者,这样英雄救美的事情发生在言大帅哥身上是最理所应当的。

  果不其然,午餐时间,言帅哥的桌上便多了三两位女同事,以及小设计佘涛。言魏之余光一瞄,见阮湖有说有笑地扒饭,一根豆芽黏在嘴角,像根小白胡须,智障般的模样颇像她大学的时候。

  看着看着,自己脸上也不由自主露出笑意。佘涛一惊,问:“言总监谈过朋友吧?”这一问一针见血,满桌姑娘们的心声都在此挂着。佘涛却未料到有此效果,他不过是想找一个够刺激的话题,将言魏之的眼神从阮湖身上挪开。

  “谈过。”言魏之淡淡一笑,“大三谈了一年,大四又有一个,只谈了半年。”

  “然后呢?”一女追问道。

  “没有了。”言魏之的余光又若有若无地落在阮湖身上。两桌隔得不远,若仔细听是听得见对方说话的。阮湖埋头汹涌澎湃地吃饭,嘴角又沾了几颗豆芽。

  荞麦兴奋了,推搡阮湖一下:“你不是跟言总监一个大学的吗?认识他的女朋友不?”

  几颗饭粒子卡在喉间,阮湖猛地呛了起来,咳了一阵,抓起水杯一饮而尽,朝四周一望,危机还未过去,无数双闪烁地眸子如同碎钻星子,熠熠生辉。

  “啊,这个……”阮湖又望了言魏之一眼,大帅哥正笑得奸诈。放下水杯,正襟危坐:“不认识。”阮湖姑娘大甩其头。

  “真的假的?”一群人质疑,语气失望。

  “真的真的。”阮湖真挚的目光可以用“惊天地,泣鬼神”六字形容之。

  言魏之笑道:“等把手里的项目忙完,大家出去玩一次,也好增进了解。”

  众人附和,排山倒海;唯阮湖一人击箸长叹:妖魔乱世,人心不古,世道浇漓,可悲啊可泣。

  下午,阮湖便被言魏之叫到办公室去了。理由倒是堂而皇之:为了熟悉业务。其实她的工作是宣传策划,与他设计部八竿子打不着,全等他设计图出来了,开个小会,想个主题,然后在报纸电视上宣传一番。谁知言魏之一来便慢条斯理地堵了一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办法,副总说过去几期工程你最熟,找你熟悉业务最合适。”阮湖又欲说“公司人才济济”,但言魏之连她这点小心思也看穿了:“按理外资企业甚少做房产,软封不但做,炒地皮,修房子,做广告一条龙到底,英国老总的心思,我们也不便揣摩,当下属的就该照章办事。”

  阮湖冷笑两声:“言总监这是仗着自己的职位比我高两级,下圣旨呢?”

  言魏之也笑,温柔和煦如三月杨柳风,“随你怎么想。”然后挑挑眉,“等两天,陪我去城东的星湖花园看看。”

  阮湖又冷笑,“你一设计总监,还勘察以前的项目,搞得跟市场营销一样,怎么,当了两天大臣不满意了想造反做皇帝?”

  言魏之道:“你觉得我会一直做下去吗?”这句话倒是没什么,但是言魏之眼神中星芒闪烁,分明写着“你很了解我”几个大字。阮湖退后两步,强笑道:“言总监的私事。”

  其实她心里比明镜还光可鉴人,言魏之在大学的时候,不止一次跟她说,以后积累点工作经验,就在咱家边上自己开个工作室,承包项目。他还说,这样,就算我忙的时候,你每天回家也知道我在。

  大二大三的时候,阮湖还是个多情小女生,没事患点失眠症。后来跟言魏之在一起,大帅哥每逢有空,便往她宿舍里跑,要看着她睡着才走。

  从言魏之的角度望去,阮湖的脸上分明闪过一丝凄迷的色调,映着午后斜照的日晖,像一根金针扎来。“言总监先忙,既然太上皇下令了,您有事就吩咐一声。”最近阮湖老爱用这个语调说话,其实她没怎么看古装剧。

  一个人若老以一种奇特的形式说话或做事,八成是想掩饰什么,比如慌张,比如无措。

  “你讨厌我么?”言魏之忽然问道。

  阮湖的脚定在远处,哈哈几声:“瞧您说的,大家都是同事。”

  “那你刚才为什么说不认识?”言魏之面沉如水。

  阮湖这次的微笑十分迷人:“那我说什么?我认识,并且您大三交往一年的女友就是我,后来言帅哥为了学业冠冕堂皇将我甩了。去你个大头鬼,当我白痴啊?”

  阮湖一甩门,耀武扬威地走了出去。走了几步,忽然闪过一个不寒而栗的念头:还好那屋子用的是超强隔音玻璃。

  城市的傍晚灯火阑珊,高架桥上归家的车如同一个个微型方舟。阮湖摁摁喇叭,心想:地球被洪水覆灭,诺亚舟太小,上面肯定装不下我。有骨气自己游泳,何必找个人牵绊。

  这时电话铃响了,是阮母,寻惯例地说了一遍找婆家的事,又将高材生李某留学生左某介绍了一番,方才步入正题:你姐怀孕了,你隔得近,周末不忙了去看看。

  阮湖大惊:“这才结婚一个月就怀上了?”过了一会儿想明白了,又道:“知道了,婚前性行为,八成是为了孩子才结婚吧,这个让人绝望的城市啊。”阮母叹了口气,劝道:“好孩子,别这么不相信爱情,你姐夫很爱你姐姐,早八百年就求婚了,你姐非要拖到东窗事发了才肯嫁人。”阮湖道:“行,哪天我也整个东窗事发。”

  阮母吓得抖了抖,忽然喜道:“孩子,有眉目了?”

  阮湖沉吟一阵,说:“有。”过了一会儿,又说:“没有。”于是到底有没有她也不清楚,把阮母搞糊涂了后,其母怒道:“你就说是谁!”

  “公司搞建筑设计的。”阮湖说出来自己手心忽然渗出一堆汗液,压低的声音有些悲戚:“叫佘涛。”

  高架桥上通车了,阮湖鸣笛,在万千车海流光之中呼啸而过,天边挂着绯色晚霞,璀璨如某一年的辉煌韶华。

  Chapter 3

  不紧不慢挨到周末,言帅哥至上次谈话后,再未找过阮湖。阮姑娘每每路过设计部的一小片方地,脖子扬得像长颈鹿。

  公司聚会定在周六傍晚,都是年轻人,去城里最大的酒吧,名字俗气的掉渣,叫“前尘梦回”。周五晚上,阮湖稀里糊涂地买了些婴儿奶粉婴儿衣服尿不湿以及玩具,上城西姐姐家登门造访。

  阮河一开门吓了一跳,问:“今天超级市场大减价?”

  阮湖七窍生烟,将东西往沙发一扔,怒吼:“这都是原价品,你妹妹的血汗钱,就算是假冒伪劣,你也得用了!”说罢,眼神才望阮河的肚子上瞟,疑道:“看不出来啊。”

  阮河笑了:“才两个多月,当然看不出来。你当年心理学不是学了育婴的课,全还给教授了?”

  阮湖往沙发一个空处一倒,生了个懒腰,“我现在只研究消费者心理,百分百好员工。”又到处一看,问:“姐夫呢?”

  “去城北给我买烤鸭了。”阮河甜蜜幸福一笑,坐在阮湖旁边,用手指点点她的脑袋:“照我说啊,你还跟往常一样,从前那建筑小帅哥说什么来着,满脑子浆糊,小浆糊。”

  心中忽然有些发凉,阮湖打了个激灵坐起来,眼神慌乱往茶几一扫,抓起一张破碟,道:“姐,左右无事,陪你看片吧?”阮河道:“看这个?”阮湖点头如捣蒜,然后将碟往DVD机里一放,电视画面跳动一番,飘荡出悠扬的音乐,阮湖彻底傻了——安胎课程。

  阮湖为了掩盖自己满脑子浆糊这个事实,装出兴味盎然的样子与家姊一同学起安胎。其实这类课程心理学有接触,有一门发展心理学专门讲婴幼儿的生育成长心理过程。当时她学得特带劲,边上课还边跟言魏之发短信说,将来我怀孕第一个月每天多吃一百卡路里食物,最后一个月要多吃五百卡路里,你记住了,这是为保咱们的胎儿健康发育。

  言魏之回了个笑脸,问:想要男的女的?

  阮湖想了一阵子,回:男的。跟你一样,对我好,伺候我。

  叫什么名字?

  言小阮。

  行,二胎生个女的,叫言小糊,字浆糊。

  妖孽,小心师太灭了你!

  其实好多事情也就这么摔碎了,过去了。阮湖想,只是有的时候,回忆的碎片就像玻璃渣,总清不干净,指不定哪天被挑出来,扎得人生疼。其余的,怎么开始,怎么结束,怎么一步一步走出来,她都记不明白所幸忘记,因此每一天醒来都是灿烂千阳。

  第二天,她神采奕奕打扮一番,紫色露肩紧身裙,黑丝袜,Aldo的十二厘米紫黑高跟鞋,一袭秀发披洒在肩膀,心情明媚可称得上是万里无云,走在大街回头率百分百。

  公司同事一见,无一不赞道:“阮小湖仔细打扮起来,活脱脱的大美女啊。”

  佘涛双眼发直,脑子被迷得短路,说了一句话后全体冷场:“不是活脱脱,难道是死翘翘吗?哈,哈哈。”

  过了一会儿,几个给面子的尴尬矫情笑了几声,喝了点酒,跳舞去了。荞麦豪迈说了句:“走,言帅哥,赏脸跟姑娘跳一曲。”言魏之绅士般地点头。这天,他穿的是黑色敞领T恤,清新飞扬,英姿焕发,颇有大学时光的朝气。

  佘涛凑近了些,颤经经地说:“咱们也跳个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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