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婚礼（3）

　　全程懵懵的史蒂夫被小童拉着稀里糊涂地就到了一处大气的殿堂门口。高门飞檐， 史蒂夫来不及惊叹就被拖了进去，而后他回头看着门口不断有人带着各式坐的，飞的， 乘的奇形怪状的动物或者器物一个个落在门口都不得不步行进殿， 这种奇异的阵仗， 让他心里莫名涌上一些奇怪的预感。

　　春长的身份在这里不简单。

　　小童没给他留机会去多做感叹，火急火燎地拉着他进殿， 绕着柱子就钻进了旁边或站或拿着蒲团或者椅子自己随便坐着的一堆人里。

　　小童拖着他就找到了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个青衣男人。

　　“三师哥， 怎么回事？”小童拽拽他的衣服，问道。

　　青衣看到小童拉着的人，皱了皱眉：“你怎么还带着他过来了？”

　　小童拍拍自己的胸脯：“他我看着， 不会出问题的。”

　　青衣扫了史蒂夫一眼， 毕竟是普通人， 就没再纠缠。

　　“剑宗这次是三长老领人过来的，毕竟和我们有姻亲关系。掌门不好像打发别人一样打发出去， 只能摆出排面了。”青衣迅速解释了一下。

　　他们交流的大半自己一知半解， 史蒂夫听了一会儿就不再关注。站定，他看着殿内的人，相对随意的人应该是这里的主家，人不算多， 站在大厅里也不显得挤挤攘攘， 虽然都各自姿态随意，但是一看就有种奇怪的统一气场。

　　这种感觉史蒂夫在郁春长身上感受到的很多。

　　大概能用自己学的一个词来形容，这里人多有一种风流感。

　　虽然样子不同， 面貌不同，杂七杂八，但是他们却都带着些相同的气质。

　　这里一定是春长生长的地方，史蒂夫没来由地确定。

　　略显嘈杂的主殿静了下来，似乎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什么。史蒂夫观察着他们的表情，虽然觉得奇怪，还是很自觉地将自己融入他们的气氛。

　　青衣也不再说话，转身面向门口。

　　史蒂夫也看向门口，披着红罩卦的女人高高竖着马尾，踩着柄——大斧头……霸气地从所有人上空飞过，落在高一段的主位上。

　　等红袍女人甩了甩袖子，跳下斧头，悬在空中的斧子缩小乖乖地落在她的耳垂边，变成了一个别致的耳坠。史蒂夫捏捏自己的手，他惊讶过很多次了，这种频繁的吃惊现在已经……嗯，没啥大感觉了。

　　上位的女人大喇喇解了自己外罩的红袍，挂在座位上。露出里面的一身暗红色劲装。她大马金刀地跨着腿坐到主位上，下面的人纷纷弓腰。

　　“恭迎掌门！”

　　不算太整齐的声音响起，史蒂夫收回自己的打量的视线，也跟着弓腰。虽然‘掌门’是什么他完全不知道。但是应该是这里的类似于老板（？）的感觉吧——

　　小童扥了扥他的衣服，压成线的声音就像在他耳边响起一样。

　　“这是掌门，也是大师姐。”

　　史蒂夫强忍着自己想躲开的冲动，耐心听着。

　　“门里较大的事务都是她负责，类似于总裁。”小童给他解释道。

　　史蒂夫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红衣女人挥了挥手，厅内的众人就直起腰。不一会儿人群里骚动了一下，门口整齐地飞来一道道淡蓝色影子，到了跟前，才看到是一柄柄剑。

　　史蒂夫半眯起眼睛，看着站在或宽或窄的剑上的众人，数过去共五人。整齐划一的淡蓝色衣服，都是束冠劲装，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雁阵排在为首的一个白须老人的身后。除此人外，其余的人看着面貌都像是20岁上下的年轻男人。史蒂夫想到了之前小童说的一些事情，不适地动了动自己的腿。

　　红衣女人挥了挥手，开口，声音偏中性。音量不高，却清晰到所有人都能听见：“上门即是客，但是宗里的老规矩，烟青殿除本宗掌门以上级别不许御物入内，诸位见谅。”

　　为首的老人笑了笑，倒是亲切：“剑宗与贵宗多年交好，自然是知道规矩的。”说着，就率先跳下了自己的剑，而后悬在空中的剑就没入了老人的体内。后面的年轻人有样学样，纷纷跳下来。

　　老人摸着自己的胡子，领着四个年轻人入内。相比较老人的淡定，跟在他身后的四人进殿就被厅内灼灼打量的目光看的浑身僵硬起来，一个个虽然端着但都不免变得束手束脚起来。

　　史蒂夫看了眼周围的人，一个个都是挑菜一样的目光看着四人。这眼神，史蒂夫抽抽嘴角，转回视线。

　　“啧，剑宗这次下了血本了。”小童感叹着。随后挤到青衣旁边八卦道，“第三个不是剑宗掌门的小儿子吗？”

　　青衣接上他的话：“剑宗和我们交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憋到今天才来，是沉得住气，估计也是决定人选方面为了难。”

　　“不过他们倒是聪明，也撞了运气，祖宗今天出关了。”

　　小童嘶了一声，看向史蒂夫，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胳膊：“你别担心。”

　　史蒂夫……你不说，我就不会担心。

　　他压低声音转向小童：“我没看到春长。”

　　这话一出，旁边站着的青衣陡然目光如炬地看向史蒂夫。

　　史蒂夫愣了一下，随后回望，倒是没有多怯场。

　　“你怎么知道——”

　　青衣的话被打断。

　　“你们运气不错，祖宗来了。”红衣女人看向门口，似笑非笑。

　　这话一出，殿内骚动起来，不少人都转头看向门口。

　　殿内站定的五人也露出一个惊讶的神情，纷纷转头。

　　小童拽了拽史蒂夫的衣服：“来了。”

　　门口负手走进来的人步子闲闲的，宽大的淡青色长衫，头发松松的束在身后，脸上带着一封简单的面具。史蒂夫浑身僵硬，看着门口的人动弹不得。

　　谁都会错认，只有这个不会。

　　是郁春长。

　　史蒂夫脑子里只剩下了这个念头，其他什么都不知道了。他目光粘在他身上，袍子和面具把他挡地严严实实，自己依然能够很清楚地在脑子里勾勒出他所有的样子。

　　眉长英气，鼻头微翘，唇薄色美，唇角配着眼睛弯一弯一笑，自己就想拿出所有的东西，只要他继续笑着。身体偏瘦，但是有薄薄的肌肉，柔韧，力气不大但是很灵巧。腰细，腰臀相接处有一处小小的腰窝，要命的好看。腿长而直，缠着人的时候，很有力气。

　　脚长细白，脚指头圆滚滚的，很可爱。

　　脑子里已经莫名跑起了火车，史蒂夫丝毫没有自觉。

　　百年时间，没让他的感觉淡上一分，一切都像是新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原本黑白色，想起就会闷闷痛地揪心的一幕幕染上了色彩。

　　死了许久的心一鼓鼓跳着飞到了眼前人的身上。

　　错不开一眼，史蒂夫手指捏的泛出青白色。若不是还有一寸理智在，若不是小童一直牢牢拽着他，他现在应该已经站到了郁春长面前，不管不顾地抱着他。

　　郁春长进门的步子顿了顿，若有似无地扫了一眼殿内，背后的手捏起，指腹微白。外人眼里他只是站在门口笑了一声，随后就凌空而立步步踩着空气站到了红衣女人让出来的主位边上。

　　红衣女人起身让位，看了郁春长一眼。虽然别人都觉得宗门内祖宗神秘不可近，是活在传说里的人，于她而言这人只是个年纪比自己小的小小师叔而已。

　　从小看着他长大，红衣看着他这副突然懒散散的样子，心里突突了两下。

　　郁春长倒是不出心里突突的大师侄所料，开口就一个雷。

　　“七天后，我要成婚。”

　　掌门……说好的，要趁此机会宣布不再着力招婿呢？？怎么就要成婚了！？？

　　一片哗然，这一道霹雳劈的史蒂夫脑子里直接翻车了。

　　小童倒抽了一口气，看向史蒂夫，一脸的怜悯。

　　史蒂夫这会儿是顾不上小童扎心的眼神了，他直勾勾看着上面的人，心一寸寸扯着。

　　红衣掌门强忍着一斧头劈死郁春长的冲动，默念我打不过他，我打不过他五字箴言，压下心口的暴躁。她回首看了眼站在殿下的五人，目光有些危险。

　　她小小师叔想一出是一出是常态，但是眼前这些个人是哪个招了眼，她倒是要好好招待招待了。

　　与此同时，站在下首的老人也是有些惊讶，但是惊讶过后，他看了眼身后的四人。在心里盘算着一直油盐不进，眼高于顶的郁祖到底是看上了谁。

　　他还以为以自己道侣所述，自己今天就是来走个过场呢。

　　“你们几个都留下吧，”郁春长继续扔雷，所有人都猛地回头看他，“我想着，不早些定下来，你们一个个都太平不了，我也不能好好过日子。”

　　“正好我这几日空闲。七天时间，你们谁能抓住这个机会。七天后，我就和谁成婚。”

　　这话真的孟浪了，老人蹙蹙眉，这不像是自己道侣说的那个郁祖啊。

　　他身后四人面上也露出些不满的神色。但是一想到他们今日进的是个什么地方，台上坐着的又是谁，又不免压下心里的不满，暗道合欢宗还真是改不了这份邪性。

　　“我记得宗里还有其余几个宗门送过来的人是吧？”郁春长觑着台下，不知道在看哪里，声音轻佻。

　　掌门看着郁春长，眼皮子狂跳。虽然心里一直在锤他，她面上还是要给足他面子：“武宗三人，已有两人回去了，剩一人。魂宗一人，尚在宗内。道宗四人，已有三人和宗内弟子结亲，剩一人正外出历练，但是走之前说会回来。其余天水门两人，墨宗两人。”

　　放话的郁春长也愣了一下。

　　噢哟，居然有这么多的吗？

　　史蒂夫松的口气又提了回来，脸随着红衣的话慢慢变黑。他捏了捏自己的手，搓着裤边，暗自告诫自己忍耐，忍耐。

　　轻轻地咳了一声，郁春长瞥向一个方向，小幅度地搓了搓自己的指尖，掩饰自己的心虚。

　　“行吧，七天。其余人我也没见过，你们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这样公平公正，也不用在纠结别的了。”

　　郁春长眼见着史蒂夫的脸色阴转多云，有点儿想笑。

　　“当然，如果觉得我实在不要脸的话，你们可以自行退出。”郁春长捏了捏自己的袖子，“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能接受吗？”郁春长懒洋洋地看着下首。

　　老人撵着胡须，并没有插嘴。结亲不是结仇，若是他这会儿替他们说话，谁知道小辈会不会心生龃龉。

　　“你说七天把握机会，”站着右数第三个人站出来，看着上位的人，“敢问是什么机会，总也有个章程出来吧。”

　　“嗯，确实。”郁春长懒散地扣着手，“我宗内门各类管事共271号人，按等级高低，最低手里扣有一票，三等级一阶，多一阶手里多一张票。”

　　“各管事可各自制定标准，谁和意了就把手里的票给谁。你们尽管去表现，七日后，票最高的就是最终人选。”

　　“如何？”郁春长看向提问的人，笑笑，“可公平？”

　　提问的人点了点头，示意没有异议了。如果是要围着这人打转七天，自己还不如放弃。得这种道侣，自己莫不是要讴死。但是宗门有命，自己不能不担起这个责任，尽力争取。这是个缓冲，既可以完成宗门给与的任务，也不需要太委屈自己。

　　倒是两全其美了。

　　这么看来上面这个人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

　　站着的几个人心里想法倒是都差不离了。

　　郁春长旁边站着的掌门皱了皱眉，看了眼郁春长。

　　这不像是他，他绝不会说出这种一听就让人心里别扭的话。这么拉低自己的印象分，她勉强就算他是在考验众人。

　　但是这个规矩就太奇怪了。公平是公平了，但是各个人讨好的对象直接分散到了各管事，甚至包括自己。可这不是为他选亲吗？小小师叔这都是什么奇怪的规矩，不像是他想出来的啊。

　　到底是不是打算好好的结亲！？

　　郁春长纯当自己看不懂旁边大师侄的眼色。

　　“现在都没有异议了是吗？”郁春长托着腮帮子，倚到后面座位上看着下面的人。厅内有小声讨论的声音，但是没有异议。郁春长手指搭在椅子边上，慢慢等着。

　　似乎是在等众人商量好。

　　正安静的时候，人群里走出来一个人：“请问是所有……想要这个机会的人都可以参加吗？”

　　郁春长面具下的嘴角一勾：“当然。”

　　史蒂夫看着郁春长，有面具他分辨不清春长的表情。但既然他没打算完全的拒绝自己，那么七天后，能和他成婚的只能是自己。

　　“我要参加。”

　　“可以。”郁春长面具下的眼睛弯起来，“为了方便你们，在追加一个条件。”

　　“为了给你更……你们更多的机会，门内管事将在权限范围内给你们最大的自由。若有什么需要，自可要求。”

　　别人听不出来什么，但是不论是站在郁春长旁边的红衣女人，还是下首的青衣男人，纷纷把视线落在了站着的史蒂夫身上。

　　到底是什么人，当得起郁春长软和了几寸的态度？？

　　史蒂夫看着他，顶着众多不屑的视线，丝毫不见退意。

　　只声音软了几分，小声却清晰地应了：“好。”

　　郁春长抿紧唇，到底还是撕开了自己的视线，压下自己的心跳。

　　他淡声道：“那就祝你们一切顺利了。”

　　说着，他就甩甩袖子，离开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