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世事真的十分难料，在阿布和啾啾只是两只动物的时候，他们费尽心思都想吃上一口人类的食物，结果现在他们变成人了，却被一个死神按着脑袋说：“你们的晚饭是猫粮和狗粮。”
絮絮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两个鼓鼓的蓝色塑料袋，就是菜市场买菜时给的那种，也不知道是因为她的手头紧，还是对老板有意见，出去两个钟头，给阿布和啾啾买回来的竟然是两套蓝色的劳保服。
“早就听老板说了，有两个精神病会过来，我看这两身正合你们，保暖效果也挺好。”絮絮笑盈盈地看着趴在收银台前的阿布和啾啾，把蓝色塑料袋放在了一旁，看了看他们面前的陶瓷饭碗，“这么早就吃晚饭了？”
阿布一脸阴沉，恨恨地瞄了抱臂看着他的男人一眼：“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给我和啾啾吃这个。”
啾啾点头如捣蒜，连声附和：“对啊，我们现在是人，怎么能吃这个，我要吃白米饭，豆腐汤，红烧肉。”
“省省吧，有东西给你们吃已经不错了。”声音是从美容间那边传来的，另外一名系着hellokitty围裙的男店员牵着一只刚洗完的萨摩耶走了过来，“我们的老板可是很抠的。”他看着男人贱贱的咧嘴一笑，“老板，这只洗好了，跟它的主人打电话吧。”
说完，他就把手里的萨摩耶放进了一排靠墙的玻璃笼舍的最下一层。萨摩耶摇着毛茸茸的大白尾，吐着粉嫩嫩的长舌头，一个劲的冲看着它的啾啾示好，明显的双眼皮下，两只黑溜溜的眼睛睁得又大又圆。
“瘦贱，你皮痒了是吧？”男人瞪了刚才说话的男店员一眼，对絮絮说：“打电话。”
絮絮笑了笑，一边在手机上拨号，一边对阿布解释道：“你们就随便应付两口吧，我们平时都是不用吃饭的，再说，你们也待不了几天不是么？”
阿布不太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奇怪的看着她：“你们？”
“我们都是死神，只不过老板的职位高一些，我、瘦贱还有小虚都只是见习的。”絮絮指了指瘦贱和另外一名还在美容间内工作的男店员，“死神不会觉得肚子饿，所以不需要吃饭，只有嘴馋的时候才去买点人类的食物打打牙祭。”
“那你们都有这种超能力吗？”啾啾弹了弹自己的手指，后怕地瞄了男人一眼。
贱瘦凑了过来，遗憾地耸了耸肩：“只有正式死神才有这种能力，我们几个还没通过实习期呢。“
阿布暗暗打量贱瘦，真是人如其名，一身皮包骨，脸上连一块多余的脂肪都挤不出来，嘴巴确实也挺贱的，如果不是长得还算顺眼，只怕没人愿意跟这种人接近。
“忙你们的去。”男子清了清嗓子，似乎想让阿布和啾啾把焦点放在自己身上，“对了，在这里，你们可以喊我“提督”，千万不要叫我死神，免得被客人听到了。”
阿布冷冷一笑，腹诽道：脸皮真厚，谁想喊你死神了。
他看了看絮絮放在收银台上的新衣服，取出一套塞到了啾啾手里，“别看那只狗了，先把衣服换了。”
劳保服的样式虽然不好看，但胜在布料硬挺，啾啾和阿布本来就瘦高瘦高的，换上这种面料的衣服就显得更加精神挺拔，只是带着浓浓的建筑工人的气息。
吃过了精神病院里的食物之后，两人实在是咽不下去碗里的动物口粮，好在他们还不饿，而且比起果腹，更关心自身的问题。
“你说我们在这里待不了三天，是因为这三天里会发生什么事吗？”阿布问提督。
“当然。”提督看了看时间，微笑着说：“而且很快了。”
阿布十分不喜欢他总是一副神秘莫测，说话只说一半的样子，跟精神病院里遇到的那个死神一个尿性，好像除了他们死神，其他人都是傻子似的。
半个钟头之后，宠物店外停了一辆面包车，从车上下来两个强壮的中年男人，每人手里提着两个宠物箱走进了店里。
“老板，接货。”打头的男人用屁股顶开了玻璃门，扭头冲收银台后的提督喊了一句。
提督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对无所事事的阿布和啾啾喊道：“过来帮忙拿东西。”
男人顺着提督的视线往阿布和啾啾的位置望了一眼，打趣道：“你们店的生意越来越好了啊，这么快就又请了两个人？”
提督好像不太乐意搭理他，一直低着头玩手机，絮絮无奈的叹了口气，走上前接过了话，客套道：“托你们的照顾。”
阿布十分不情愿的跟着啾啾走到了两名男人面前，低头往他们手里的宠物箱里看了一眼，小小的箱子里竟然装着三四只嗷嗷直叫的幼犬。
啾啾一眼就喜欢上了箱子里的小家伙们，蹲在地上伸着手指头往箱子里挑弄了半天。箱子里装的幼犬品种很多，有金毛，泰迪，比熊，吉娃娃……啾啾从前都遇到过，当他按照絮絮的吩咐，将箱子里的幼犬一只只放进玻璃笼舍里的时候，惊喜发现箱子的最角落里，竟然还缩着一只圆滚滚的比格幼犬！
可能是它的胆子很小，之前一直躲在箱子的最里面，被其他幼犬挡住了，也没敢乱叫，所以啾啾都没发现它。
啾啾小心呵护的将比格犬抱到阿布面前，眉飞色舞地问：“阿布，快看它，像不像我原来的样子？”
“原来你小时候长这样啊。”阿布的心情一直很糟糕，但是看到这只憨乎乎的比格幼犬时，却不自觉的扬起嘴角笑了。他想起了第一次和啾啾在电线杆下相遇的情景，很难想象啾啾小时候竟然长得像一只小香猪。
啾啾害羞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自己小时候长这样，怎么会这么胖，腿还这么短……”
阿布被他说乐了，拍着他的肩膀说：“你的腿也不是只有小时候才短。“
啾啾忽然正经起来，提起裤腿冲阿布秀了秀现在的大长腿：“但我现在腿长！”
“是是是，你的腿最长。”阿布笑了笑，面前的玻璃笼舍很快就被刚运来的幼犬装满了，每一格玻璃门上都贴着一个小纸条，上面写着”求包养”三个字。
即使阿布不认识这三字，也明白被装进这个玻璃格里意味着什么。从前他看到过，大多数人类所饲养的宠物就是从这里买的。
之前他一直以为这些幼犬是宠物店老板自家养的大狗生养的，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似乎有专门的地方向这些宠物店提供这些幼犬售卖。
不知不觉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店里的客人也来来去去了好几拨，音响里缓缓播放着柔美的纯音乐。阿布和啾啾站在玻璃门边看着外面五光十色的街景，朦胧的光晕仿佛将他们的记忆拉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他们在这座城市彷徨过，流浪过，见识到了各种各样的人，说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多么讨厌，现在他们也变成了曾经印在自己眼中的人类，生活获得了更多的可能，却也变得更加复杂，对未来充满了疑惑。
阿布知道人类的优势，不久前还信誓旦旦的对精神病院的死神说，他想成为人，不想再变回原来的样子。可在宠物店里半天的时间，让他看到了许多曾经的同类，它们好像没有自己现在所拥有的这么多烦恼，只用一心一意的陪着它们的主人就是每一天中最幸福，最有成就感的事。
相比之下，人类似乎有更多的烦恼。阿布渐渐懂得这样的麻烦和痛苦，内心开始动摇。他看着霓虹灯打在啾啾侧脸上的光影，突然很羡慕他，也许单纯不计较也不是件坏事。
但最起码，他们还是必须先将死神所说的事情应付过去，尽管阿布也不确定他和啾啾所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八点半的时候，来店里的客人和美容的宠物差不多都已经送走了，忙了一天的瘦贱和长相憨厚的小虚捶着酸痛的胳膊腿从美容间里走出来，嚷嚷着让絮絮收拾收拾打烊。
絮絮看了一眼时间，问瘫在躺椅上合眼小憩的提督：“老板，打烊吗？”
提督连眼皮子也没抬一下，荡着躺椅说：“不急，还有客人没到。”
贱瘦、小虚和絮絮三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看了阿布和啾啾一眼。
小虚捂着嘴巴，悄悄问贱瘦：“他们两个就是投错胎的？”整个下午他基本上都没有离开过美容间，所以还没弄清阿布和啾啾的来历。
贱瘦淡淡地说：“算是吧，老板说他们就待三天。”
小虚问：“是让他们重新投胎还是怎么？“
贱瘦翻了个白眼：“我和你都是见习，哪里知道上面的安排。不过咱们的领导对这次的安排好像很不高兴，听说他师父为了去夏威夷度假硬塞给他的。”贱瘦偷偷瞄了提督一眼，悄声跟小虚咬起了耳朵：“你知道的，他从来不管这种芝麻绿豆大的事。”
“别以为我聋了。”提督突然一骨碌从躺椅上站了起来，整理着衣服走到了玻璃门边，侧身看着外面的街道，目光落在街边不远处一辆刚刚熄火的小轿车,”客人要来了，你们说话注意点。”
阿布顺着他的视线好奇地望了出去，只是看到从车里走出来的那个熟悉的背影，整个身体就跟打了霜的冻住了。
一分钟之后，门上挂着的风铃声响了，玻璃门被轻轻拉开，一名年轻的男人怀里抱着一只通体漆黑的猫，深锁着眉头迈进了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