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20

  天枢含笑不语,只微微摇头,冲前一指:“你成亲路上的第一道关卡来了。”

  迎面而来,便是现今的花神,月丘。也是凤夕娘亲的亲妹妹,更是见证他当年遍做荒唐事的其中一位。

  临渊心中叫苦,他低声与龙崽说道:“圆圆,还记得爹爹这几日如何与你说的。”

  圆圆庄重道:“我知道的,能不能和小凤凰得看我此举,”言罢便换了面色,冲前笑盈盈地挥手,糯糯地叫:“姨姥姥!”这不过是人间称谓,叫起来却实在含着一股黏糊糊的劲儿,反正是哄得这花神眉开眼笑。

  月丘上前,接过临棠,只唤:“小心肝儿!”她盯着白嫩的小胖团,凑在他眉间亲了一口。

  而后才偏头去瞧面前三人,队列停下,月丘打量着面前长大成人的青龙,便是知晓他从前那档子糗事,也必须说他是俊朗无双。

  此情此景颇为动人,月丘眼中含了点泪,若是那几位有知,自是高兴的。月丘问他:“今日这装扮...”

  临渊站直了身子,向着长辈恭敬回应:“衣服是娘亲以前绣的,”他看着手上的鎏金龙纹,露出一点怀恋神色,这一针一线都是临渊看着绣出来的,“凤夕的也是,娘亲和父亲当时便盼着我与凤夕成亲,谁知...”

  临渊露出点无奈笑意,“玉冠本是要父亲来替我带,”他摩挲着那根白色流云簪说,“现今家中无长辈,也只能自己带了。”

  这话原本说着是有讨花神可怜的意思,只是临渊越说越露了点怅惘色。

  “他们会高兴的。”月丘瞧他模样,宽慰几句:“若是他们知晓儿郎如今如此有出息,定是高兴也来不及。”

  “且去。”月丘一挥手,“莫要耽误了吉时,若是再做什么混事,我必拦着凤夕不与你成亲。”

  临渊应了一声,冲圆圆一眨眼睛,便转头朝山脚行去。

  凤栖山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知从哪代传了下来。成亲二人需得散尽法力登上山顶,以抗山势,来告知三界此情甚笃,可如今凤夕还没出来,便是临渊一人受着。

  今日是月老所点吉日,道是万万年再也挑不出哪一天能比今日更适嫁娶。

  天边金光若隐若现,是各路神仙往凤栖山此处行来。万里晴空映着脚下红绸愈发鲜艳,曼延数里,只往山顶上去,路旁依旧被白雪堆积,临渊这些年埋下的海棠花种正欲动,只等凤凰出世,化尽这皑皑积雪。

  这山间十万台阶,行之太远,临渊只想,还好凤夕在山上等着,他确实是舍不得他吃苦的。不过半程,便疲累得紧,若他是凡人,等到了山顶,定是浑身汗湿,不好看又怎么能见他的小凤凰。

  不知这山阶是否有术法林列,总是让人忆起往昔。

  他忆起自己,从不知情爱,浑与凤凰打斗,少年不知其中情意,错了一段姻缘;再到人间一遇,几番阴差阳错,终是动情伤骨;而后便是孽镜台前,日日思君,堪破迷雾,寻回了凤凰。

  再是如今,他要与凤夕成亲。

  万年便在这路中回忆了干净,临渊站定,只剩最后十步,他摸着胸口,只觉得跳动得厉害。却不知是因此路甚艰,还是因他即将见到朝思暮想的小凤凰。

  旁的都不知道,临渊于此刻便是有些无奈,他少时千防万防,如今终究还是栽在了凤夕的身上。等他恢复了记忆,却不知要如何嘲笑自己。

  可他甘之如饴。

  刚想罢,便见百鸟冲天而上,山林俱动,枯枝改换绿色,艳色海棠层层叠叠冒头。临渊听得山上人惊呼,不欲再停,几步往典礼处行去。

  众人坐于台前,喧嚣声渐起。

  无他,不过是这凤凰一出世,便落于盛开的绯色海棠上。这世间顶顶好看的神仙如今要嫁于青龙,不知两厢碎了多少芳心。

  司命哼着曲儿,偏头去与瑶光闲谈,“可惜可惜,如今这凤夕嫁给临渊,不知你会不会伤心?”

  瑶光看花神匆匆忙忙挟着凤夕去后处殿中换衣,见着如玉般冷清美人脸上染了薄红,眼里都是潋滟的波光,他去饮杯中醇酒,哼了一声:“左右你的司命簿上一笔都不准,还不如我撮合他二人。你啊,还不如将这位置交于我,自是别有一番天地。”

  如今这青龙邀了三界前来观礼,便有许多精怪于前穿梭,时不时去偷饮神仙坛中酒,没喝几口,晕晕乎乎地倒在了地上,龙族和凤族的侍从都见怪不怪,只是笑盈盈地将他们拖到了旁处,免得被人踩到。毕竟今日是帝君大喜的日子,再是胡闹着又有何不可。

  天枢见司命与瑶光二人言辞愈发激烈,似乎要转为一场斗殴,便止了止他们,“别闹了,若是坏了临渊的喜宴,我想你二人定要被他抽筋拔骨,没个消停。”

  二人不禁打了个寒颤,再互相假笑地敬了对方一杯酒。

  “你看,”天枢一指,“凤夕来了。”

  宴席里传来几声吸气,圆圆被月丘抱在怀里,亦是呆呆瞧着小凤凰,他的衣袖被旁侧的人拉了拉,偏头去看,是与他一同上学的青丘小狐狸。

  “临棠,”那娃娃感叹,眼睛都一眨不眨,他说,“我相信你说的话了。你娘亲,真是世间最好看的神仙。”

  圆圆故作高傲地哼了一声,又热切地去看他家娘亲,那可不,能生下他这么好看的小娃娃,他说的话还能有假?

  这一番骚动也没让临渊注意,他自见了心爱,哪里还能去瞧座上众人一眼。

  他扶额去想,小祖宗,这可不是要了他的命。

  与人间烟雨阁相遇不同,如今凤夕明明穿着世间最正经的嫁娶红衣,却让临渊热意更重,烧得一双眼亮得惊人。

  虽说此刻正好,临渊却生起了气,他朝周围沉沉望了一眼,不知多少人盯着,可自己却不是第一眼见到凤夕,他咬牙切齿地想,应当似人间一般,给凤夕盖上红盖头才对,才不让别人瞧他的心爱。

  想罢便要往前去,却被东海龙王拦了下来,“帝君且等等,吉时未到,不能去。”

  临渊回头去瞪这不识趣,龙王冒汗,心下叫苦不迭却还是要阻止,“花神说了...”

  “哥哥!”凤夕在彼处唤了他一句,只脸上含着最温软的笑意,一双眼沉沉压着爱意,他不看旁人,只看临渊,便似这世间再无其他,能阻他二人相爱。

  他自是不曾想到自己一出世便是要嫁与临渊,只是偶尔在凤凰火中听闻一人絮絮低语,彼时以为是发梦,如今想来却是临渊再说。

  临渊他说,他要娶自己。

  想罢,凤夕不禁又叫了一声:“临渊哥哥。”不顾周围感叹这凤凰神君是如何变了原本冷清模样,临渊应了一声,便听钟响,月老上前朗声道:“吉时到!”

  龙王不欲再拦,凤夕便见着临渊凑上前紧紧抱住自己。

  迷雾骤起,临渊他不欲旁人瞧见他的凤夕。看了那么久,再多一眼也不行。

  “凤夕!”他看青龙是世间最有情,“我来与你成亲!”

  “与我成亲?”凤夕偏头去问,“不欲与我打架了吗?”他现了点揶揄神色。

  “怎么舍得?”临渊无奈压低了声音,“我少时不识美玉,如今想起来便后悔得紧。”

  “后悔什么?”凤夕含笑去问。

  “后悔没年少将你绑在床上,日日夜夜也不分离...”此话太过浪荡,临渊只凑近凤夕耳边,悄声与他说。

  “若我不欲与你成亲...”凤夕捧着临渊的脸,垫脚去嘬一口青龙。

  “那可由不得你。”临渊紧紧盯着他,“如今天道为证,姻缘既定,我们还有了个娃娃,左右你是逃不掉的。”

  “我偏欲逃!”凤夕哼了一声,身体却越贴越紧,他看临渊扬着嘴角,心中只是全然爱意。

  “你要逃去哪里?”临渊与他抵着鼻尖,呼吸交缠,他摸着凤夕的骨节,一寸一寸的探寻,“我和圆圆一起去追你。”

  “我欲逃去天界龙殿,栖于梧桐上,”凤夕气息微急,“你便日日能思我念我...”

  “还能见你。”临渊去说。

  “哥哥。”凤夕缠缠叫他,临渊一应,“我欲与你回家,可家里有什么?”

  “有我,有你,还有圆圆。”临渊一字一句,仍似从前般郑重,“所以要不要与我一起回家?”

  “要的,要与临渊哥哥一起回家。”凤夕的脸被绯色海棠映的像一场春景,他去寻临渊的唇,只虚虚地抵。

  临渊终是忍不住,唤了一声乖宝,低头去和凤夕唇齿交缠,袖袍一挥,迷雾便散了干净。

  喧闹与他们无关,他不过是要这四海八荒为证,凤夕是他心爱人,从今日起,再无人可觊觎。

  佳偶天成,历经苦难终成姻缘。

  从此白头永偕,是花好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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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啦,到这里就是正文完结啦,还会修个错别字啥的。接下来会有几篇番外,但最近比较忙,就是随缘更了。

  谢谢各位看我的文,真的十分十分开心,给各位鞠躬。

  这个故事并不完美,但是我还是写的十分快乐,祝大家幸福啦,我们有缘再会!

  番外一:婚宴之后

  “凤夕哥哥!”

  三界许久没有这么热闹的婚事,有贪酒的仙人已打定主意要闹上个七日。临渊今日心情好,也便无所谓,只交代侍从好好招待客人,美酒佳肴要什么给什么,而后再不顾其他,只裹着凤夕入了凤凰殿中。

  “圆圆怎么办?”凤夕捉着胸前作妖的手,稍稍喘气,空气里全是青梅酒的香味。

  “月丘姨会顾好他的,已经说好了。”临渊压低声音里沉沉欲念。

  “等等...”凤夕拍开临渊凑到胸口的脑袋,“我还有话未问你。”

  临渊听言将其抱紧,偏头凑到他颈间,小声喃喃:“好凤夕,你且饶饶我,明日再说行不行,”可撒娇不顶用,凤夕看他一眼,青龙便叹声道,“你变坏了。”

  凤夕好笑,只安慰地拍了拍头。

  他看向殿中,颇为恍然,这里与自己记忆已是全然不同,不必多想就知是何人手笔。

  凤凰神君被天界称为最周正冷清的神仙,这屋子按着他的性子,原是简简单单布置,可耐不得临渊将他收集的各类物什乱七八糟的全摆到中间,颇似炫耀。

  龙族偏爱亮闪闪的东西,凤夕一打眼便能看到半人高的夜明珠、各色的珠宝,遑论还有临渊从四海搜刮的奇珍。红绸将整个房间覆盖,乍一看脏乱得紧,他只觉太阳穴突突的跳,去问临渊:“未收拾的东西也太多了些,我观你天上府邸也不似如此。”

  临渊闭眼瓮声瓮气道:“真龙娶亲惯来如此,不知道你偏爱哪些,便将东西都拿了出来。”

  他抬眼与凤夕对视,“库房里还存了更多,若想看明日便去,如此你才不会被旁人迷了眼...”

  “便如此没有自信?”凤夕睨他。

  临渊轻轻去吻他的眼皮,睫毛颤动得厉害:“谁让我做了那些糊涂事...”

  “比如?”凤夕笑看他。

  临渊握着凤凰的手慢悠悠往下,直至胯间,他颇为气定神闲:“这便是第一件。”

  凤夕无语,这龙几年间愈发没脸没皮。

  临渊不欲凤夕再谈其他,只放下如烟云聚拢的层层红帐,将凤夕压到了龙凤锦被里。许是知晓凤夕再也逃不离,他也不再着急,只一双竖瞳泛着金光,兴奋得紧。

  华服早被扯落在地,只剩绛红色的亵衣挂在臂弯,因着酒意,凤夕也浑身发热,欲脱临渊的衣服,眼前人却不让。

  “这样就好,凤夕,这样就好。”临渊拢紧红衣,让凤夕看出一点端倪。

  凤凰皱着眉去捉他衣袖,使着巧劲反身将他压到了床下,早前他就闻到临渊身上有一丝苦味,还以为是错觉,想来临渊还有事情瞒着自己。如今顺着胸口探进去,还听他插科打诨道:“凤夕便这么着急,要与我春风...”

  话未说尽,衣裳就被尽数扯开,什么都没有。

  “你在干什么?”临渊略微紧张,喉咙发紧,那幻术应该不会被他堪破吧。

  凤夕不理,只用手指在临渊身上使劲一摁,便听身下人强忍着吸气,顿了顿才催动术法,青龙原形毕现。

  眼前是大大小小的伤,最为显眼的是一道贯穿心口的伤疤,直直延到右胯。

  凤夕颤着手去摸,却迟迟不敢落下,只一双眼红得厉害。

  临渊长叹口气,他这才有些后悔,彼时自己疼得每夜睡不着也都忍下了,如今见凤夕这般模样才是难受的紧。也并非要一直瞒着,只不过是不想在今日罢了,如今洞房花烛夜被发现,纵是他法力通天,也实在束手无策。

  “凤夕,凤夕,你看着我。”临渊扬起身子哄他。

  “我一点都不痛,真的,你信我,一点都不痛。”

  没想到这几句将凤夕戳回了神,他起身欲下床榻,似要离开。

  临渊连忙去捉凤夕,袖口从指尖滑出,他连忙呼了声“痛”,才堪堪止住眼前人的脚步。

  急促的喘气声响起,在这偌大的寝殿里分外明显。

  “你骗我!”凤夕厉声去问,“你仗着我当时记不得事情,便将我送来涅槃,自己去和魔族打仗是不是?”

  “我不过是不小心...”临渊头痛,还欲狡辩几句。

  凤夕紧盯着他,上前几步,“不小心能伤的这么重,临渊,你拿我当三岁小儿不成!”

  “我不会死的,凤夕。”临渊放软了声调。

  凤夕心中后怕,声色愈发凌厉:“你怎么知道!魔族个个善战,若是死了呢!”

  “若你死了,我该怎么办,忘记你带着圆圆去和旁人成亲如何!”

  “你敢!”临渊听到这里,面色阴沉下来。

  “我有什么不敢,我堂堂一个神君,难不成还寻不到人成亲?”凤夕冷笑一声。

  临渊却是怒极,只将凤夕强硬裹到了怀里,“我不许!”

  他身形不稳,“便是我死了你也要与我一起!”

  久久未现的邪性重新涌上,临渊眼中暗红骤现。

  凤夕挣扎起来,临渊几近要抱不住他。凤夕早年是与临渊同守天界的悍将,并不真是什么被家养的娇雀,他纵着临渊不过是因心爱,谁知心爱欲撇下他一人。

  比起惊怒,更多的是恐惧,不曾想临渊干了更荒唐的事情。

  捆仙绳将凤夕全身上下缠了个干净,没有留出一丝空隙。

  凤夕怒极反笑:“帝君好大的胆子,居然用这种东西来对付我!”

  他腾然生起了委屈,这缚仙索常用来对付犯了重罪的仙人,如今这蠢龙还用在他身上。

  成他妈劳什子的亲,凤夕心想,我要把你痛揍一顿,不嫁了!

  临渊将凤夕抱得死紧,几乎要让人窒息。互不对言总是能带来了冷静......个屁!

  凤夕用了十成十的劲咬临渊的肩,牙齿咬破皮肉,便冒出血珠,临渊一声不吭,只是顺着凤夕的蝴蝶骨摸着,便像哄孩子一般安慰。

  良久以后,待二人呼吸不再急促,才听得临渊一声低笑。

  “你是狗儿吗?咬人也不使劲。”临渊调整凤夕的姿势,让他跨坐在自己身上。

  临渊捧着凤夕的脸,与他对视,见了如此伤心的一双眼,除了道歉还能干什么,青龙如今愿意做小伏低,不过是因他心爱凤夕。

  “对不起。”

  他怜惜去亲凤夕的眼皮。

  “我不该什么都不和你说。”

  吻了吻鼻尖。

  “我以后不会骗你。”

  再去蹭他的薄唇。

  凤夕沉默看他,良久才道:“就算重来一次,你也不会改变想法?”

  “是。”临渊答得笃定。

  “我不会把当时的你放在那么危险的情景。”临渊直直看他,“我很害怕,凤夕。”

  “我怕你会不见。”

  “我不会不见。”凤夕去看临渊沉沉面色,不知他所说因何而起。

  “万一呢?”临渊笑了一声,“万一你又像在人间一般消失不见呢?”

  床侧的琉璃盏照着光,临渊的脸便随着灯火忽明忽暗,他似在笑,叫一声:“凤夕。”

  亦似在哭。

第十八章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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