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针锋338

  “不是……小妹,我不是那样的人。”

  王端淳辩驳道:“我从没想着羞辱王端瀚,我只是看他沦落到被人追打的地步,同情曾经才高八斗如今却落魄的他,我没想过帮他从新回到我们家里,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只想帮他一把,他毕竟是你我的哥哥,有着相同的父亲。人心……都是肉长的,对他好,他自然懂得感恩。”

  “你认为的感恩就是送了我两盆兰花?”

  “花有问题?”

  “花没问题,花盆里的土含又让人上瘾的东西。”顾天泽抓了一把泥土,“对有孕的妇人影响极大,弄不好会在生产时血崩,重则一尸两命。”

  王端淳震惊的睁大眼睛,“不,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敢往家里放?”顾天泽此时撕了王端淳的心都是有的,“把你放在京城外,就是怕你以不知道回来害人。”

  王芷瑶也没想到这一点,怔怔的看着花盆,这也太邪乎了吧。

  “想让王端瀚感激你,很容易。”顾天泽把手中的泥土扔向王端淳,冷冽的说道:“把你如今拥有都给他,他占据你的地位,享受荣华富贵后,自然会感激你,你舍得么?你的妻子,你的儿子,你的志向都给他,你舍得么?”

  王端淳素色的衣服黑了一片,向后倒退两步,“不。”

  他再糊涂也不会把妻儿让给别人,紧紧握着拳头道:“师妹……睿哥儿,是我的,他们是我的。”

  “你拿什么保护他们?”顾天泽满脸的嘲讽,“没过两日,别又抱回来王端瀚给你的珍品,我和小七可没空一直看着你。”

  “……”

  王端淳隐隐后怕,当时他想把兰花留给妻子的,想到王芷瑶更喜欢花草,才抱过去送给王芷瑶,“小妹,我……我错了。”

  他不该帮王端瀚,他们之间已经不是兄弟,“我没害小妹的心思,也没打算一直照看王端瀚。”

  这些话,此时在妹夫妹妹面前,他说得底气不足。

  “哥哥,三少之所以失望,并非全部因为您想帮他。”王芷瑶叹息道:“您的学识足够在朝廷上立足,可您的心机还不适应朝廷。哥哥若是寻常寒门举子,入朝后总不会太过惹人注意,可以慢慢的融入朝廷,慢慢的适应官场,便是一时受些委屈,算计,有嫂子在你身边,不至于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但是您不是寒门学子,哥哥的岳父是当朝首辅,父亲是陛下宠臣,又有我和三少在,你进入仕途必然备受关注,不能犯一点的错,不走错一步,他们不会给你适应官场的时间。仕途上,尔虞我诈,同皇子或是朝廷重臣相交,互相试探,施展抱负,这些……哥哥你都准备好了么?”

  “父亲说我适合研究学问。”

  “那是爹安慰你,打算把你护在他的羽翼下。爹总有退出朝廷的一日,哥哥也该明白,爹他并不愿意为官作宰,他向往自由自在的日子,同你喜欢教书一般,爹他更愿意寄情山水,留下传世的名作。若他哪日隐退,自然有三少关照你。可是……靠谁都不如靠己,你若立不起来,反而会成为政敌攻讦父亲,尹伯父的弱点。”

  王芷瑶的话说得很重,“就如同今日,你被人算计了,还一无所知。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父亲不能有一个太过明显的弱点,哥哥也很久没去看望外公了吧,外公一直很疼哥哥你的,就算外公被所有文臣轻视,哥哥不也是该站在外公这边吗?因为他是我们的亲人,没有外公……母亲无法嫁给父亲,自然也没哥哥了。”

  王端淳越发无地自容,他的确疏忽了蒋大勇,在文臣清流,以及读书人的圈子,蒋大勇的名声并不怎么好,他更多凭着王译信之子,尹首辅爱婿的身份同人结交。

  不是他有意疏远蒋大勇,而是他不知该同外公说什么,他懂的,蒋大勇不懂,蒋大勇明白的,他却弄不懂,每次见面彼此都很尴尬,因此他尽量少得去蒋家,就算孝顺蒋大勇,他也多是让王芷瑶出面。

  “我希望哥哥别忘了,当年你参加科举乡试的时候,王端瀚和王芷璇怎么利用你的同学给你泄露考题,我不是提醒你记仇,而是想告诉你,人心险恶,把他们想得坏一点,哥哥的戒心重一点,总没有坏处的。”

  王端淳扯掉腰间的玉佩,“这也是王端瀚送我的。”

  玉佩被他扔到地上,碎掉的玉佩里淌出粉末来,顾天泽一下子怒了,“我去收拾他!”

  王端瀚好大的胆子,只说了兰花,敢隐瞒玉佩的事儿?

  “三少……”

  王芷瑶随着顾天泽出了书房,低声问道:“兰花有问题?”

  顾天泽摸了摸鼻子,同样小声道:“不吓吓他,早晚有问题,玉佩才是……杀招。”

  第三百七十五章 轻重

  “你做什么去?”

  王芷瑶拽住一脸怒气的三少,若有所思的问道:“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顾天泽反手握住她的手,拇指在手背上轻轻的摩挲了两下,低垂眼睑掩藏起真正的情绪,从没想过在王芷瑶面前说谎,可刘明珠的事情,他不想告诉小七。

  一来怕她多想,影响身体。二来他想借着刘家做点事儿,并非是寻常小事。

  最近因为册十皇子为太子,京城乱糟糟的,正是火中取票的好机会。

  “我一直让人注意不曾同王家离京城的王端瀚。”顾天泽斟酌着说道,“何况我答应过你,让他一辈子乡试高中无望的。”

  “只有他么?”

  王芷瑶还是不怎么相信,别说那两盆珍贵的兰花,就是玉佩也不是王端瀚此时能拿出来的,本想刨根问底,见顾天泽为难……她不由得心软了几分,做了三少的妻子,有时候该糊涂就得糊涂,该乖巧时绝不能逞强。

  既然三少想把她保护得滴水不漏,不必操心尔虞我诈的大事,她何不顺了他的心思?

  简单,幸福的日子谁不喜欢?

  王芷瑶慢慢的靠近顾天泽的怀里,本想在犹豫说不说的顾天泽小心翼翼的环住她的腰身,只听怀里的小七柔柔的说:“我不管你做什么,你只需要记得你是我孩子的爹,平平安安的回来。”

  一瞬间,顾天泽想把一切告诉小七,话在嘴里转了三圈,谁也料不准势必要同他拼个鱼死网破的刘明珠会做出什么举动,他同刘明珠总要再见面的,小七心眼儿小得很,就怕她万一钻了牛角尖。

  顾天泽摸了摸她凸出的肚子,笑声低淳浑厚,“没人能伤得了我,你安心在府上等我就是。这事不必告诉岳父,省得在生事端,王端瀚我会留他一命,至于你哥哥……他应该会清醒上几分,他入仕途总能锻炼出来的,只要我的实力足够强,便是他偶尔脑筋转不过来,也没人敢在太上头上动土。”

  “震慑力?”

  “说得好。”

  顾天泽吻了她的鬓角,小七果然了解自己,“我可是皇上教出来的,岳父总是担心皇上大开杀戒,我起码得让京城的人明白同我为敌是要付出代价的。”

  “小心点,别轻敌。”

  “嗯。”

  顾天泽捧起王芷瑶的脸庞,对着她的樱唇密密的吻下去,王芷瑶慢慢的闭上眼儿,真真是把一个血气方刚的三少憋坏了,有孕真是个麻烦的事儿,此时她反倒期望肚子里怀得是个儿子。

  ……

  顾天泽来去匆匆自然瞒不过王译信,别看他也整日忙碌着,对侯府的状况还是很了解的。

  王译信安慰为此担忧的蒋氏,“阿泽是个有分寸的人,玉蝉且放心,他不会对淳哥儿怎样,瑶儿不也赶去书房了么?在瑶儿面前,阿泽再大的火气也散了。”

  “淳哥儿一直在书房,谁都不理会。儿媳虽是没开口,可我晓得儿媳也是担心的。”

  蒋氏把茶盏递给王译信,眉宇间染上几分的为难,“我不是怪女婿,而是怕儿媳不悦。这些年不是儿媳和亲家,淳哥儿也走不到这步。你我将来还要靠儿媳养老,我更担心瑶儿和她哥哥不同心,瑶儿中意阿泽,自是阿泽说什么,就应什么。外面的事儿,我也听了一耳朵,亲家同女婿之间万一不对付,到时为难的只有老爷。”

  在儿子和女儿之间,蒋氏自然是偏向儿子王端淳的。

  见王译信低头深思,蒋氏咬了咬嘴唇,道:“我也疼瑶儿,可总不能舍不得她,瑶儿常住娘家会被人戳脊梁骨的,儿媳也不自在。”

  王译信愣了一会,说道:“府上的事情不都是已经交给儿媳了?她同你抱怨瑶儿吃住在娘家?”

  “儿媳怎么这么说?我是怕她嘴上不说,心里埋怨。”

  尹薄意自打做了首辅后,蒋氏对儿媳妇越发的好了,她随着儿子儿媳一直在尹嘉颖外祖父家里,受足李家人的尊重,儿媳孝顺开朗,对她好比亲生母亲,蒋氏是个心软的人,恨不得所有人都不知以前的事儿,也喜欢性情天真直爽的女子,她把尹嘉颖当作女儿看待。

  出京大半年,她虽是也惦记想念王译信,但却是蒋氏过得最舒心,最有体面的日子。

  她不用看女儿欲言又止的模样,又有儿子儿媳承欢膝下,无人提起以前的事儿,蒋氏想着若是王译信也同她一起出京,他们一家和和睦睦的过日子,她这一辈子也值得了。

  回京后,蒋氏才发觉王芷瑶一直住在娘家,侯府的俗物王芷瑶虽然不过问,但蒋氏总有束手束脚的感觉,王译信也更看重女儿,对儿子王端淳不慎在意。

  王译信的目光转为深沉,蒋氏心里打了个突突,不知所措的问道:“妾身说错了?”

  “夫人怎么看待瑶儿?”

  “瑶儿自是样样都好,不用父母操心的好女儿。”蒋氏小心的观察着王译信神色的变化,“她选得夫婿也是极好的,年少英俊,又得圣宠,是京城一等一的人,不是说女婿将来会最差也是国公的命儿?瑶儿将来的日子富贵着呢。”

  王译信缓缓的合上眼,“亲家教出的儿媳不会短视,儿媳本身就同瑶儿亲近,瑶儿也懂事,从不让儿媳为难,我想儿媳不会介意瑶儿住在娘家。我们只有瑶儿这么一个女儿,我又最为亏欠她,能把她留在身边的日子不多,如今她有孕在身,女婿又忙着练兵,永寿侯府虽是富贵,但毕竟只有瑶儿一个人,不把她放在咱们眼皮子底下,你能放心?”

  “妾身不是想让瑶儿回去住……”

  “我知道你是怕亲家那边有意见。”王译信拍了拍蒋氏的手,再睁开眼时,已经没有方才的失落以及感伤,宁静漂亮知己的眸子专一的注视着蒋氏,蒋氏的脸庞顿时微红,含羞的垂头,“四爷。”

  “当日亲家肯允婚,也是因为阿泽和瑶儿。”王译信缓缓的说道,“别看亲家如今是首辅,他想坐稳首辅离不开阿泽鼎立相助,我也算是陛下的宠臣,可是我同尹首辅合起来都不比过阿泽在皇上面前有脸面。”

  “……女婿这般总不是好事,帝王无情,万一将来陛下对女婿生疑,还不得靠四爷和亲家帮忙?”

  蒋氏见王译信不大对劲,仿佛尽力忍耐着,问道:“我说错了?很多人都这么看女婿,当初瑶儿也说女婿太跋扈张扬,非富贵绵长之相,瑶儿真得提醒过我。”

  “我没怪你,玉蝉,我从没怪过你。”

  王译信笑着安慰焦急的蒋氏,慢慢的把她揽入怀里,前世今生,王译信一直明白一点,蒋氏有时候糊涂得让人不知怎么办才好,而且还偏爱认死理儿,怎么都说不通。

  既是如此,王译信也不想同她说得太多,护着她一辈子,专一的对她也偿了上辈子的情分,“你说得也有道理,只是阿泽不是寻常人,也非一味骄纵,不知进退,远得不敢说,皇上再宠阿泽二十年完全没问题,亲家可不一定能坐首辅二十年,二十年后阿泽还不到四旬,倒是怕是处事更为成熟,倒时太子也长大了……”

  “玉蝉,皇上册幼子为太子,为阿泽着想也是原因之一。陛下连后事都为阿泽考虑到了,你说陛下会轻易动摇对阿泽的信任么?”王译信低声道:“册太子其中的内情,亲家也清楚。”

  “四爷,我是……”

  王译信手指堵住蒋氏的嘴唇,“你同儿媳情同母女,我怎会怪你?咱们身边缺不得儿媳孝顺。”

  “来人,去看看少奶奶在何处?”

  王译信吩咐外面的随从,不大一会,随从站在门口回话,“回侯爷,少奶奶在小姐屋里。”

  蒋氏忙道:“她没去看淳哥儿?”

  “你去给小姐传话,今儿晚膳让她们自用。”

  “是。”

  随从退了出去。

  王译信握住蒋氏的手,低声道:“儿媳从不曾把瑶儿当作外人,她比任何都清楚,阿泽无论做什么都是为淳哥儿着想,淳哥儿比以前有进步,可他始终还不足以在朝廷上站稳脚跟,他若是寒门举子,还要好些,在翰林院积累几年,总能摸清官场的路数。亲家是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官位耀眼,朝廷上大员谁不想做辅宰?淳哥儿此时入朝为官,不会有人给他学习适应的机会。若他立不住,会牵连到亲家。”

  蒋氏羞愧的解释:“我没怪过女婿。”

  “阿泽是因瑶儿才费这份心,亲家和我最近忙得脚打后脑勺,阿泽何尝不是?宁远铁骑远比想象的难以整合,宁远侯对宁远铁骑的影响太深了。”

  王译信多了几分担忧,“整军的事儿,我帮不上阿泽,唯一能做得就是照顾好瑶儿,别让阿泽再为旁事分心。陛下……若看到阿泽消瘦,指不定怎么心疼。”

  乾元帝会更加看宁远侯不顺眼。

  王译信有时怀疑阿泽是不是在用苦肉计……他隐隐感激顾天泽,没让他再面对王端瀚……有个能干的女婿,他有资本装糊涂,自嘲的说道:“我同夫人是一样的人。”

  第三百七十六章 善后

  王译信安抚蒋氏并陪她用晚膳,见蒋氏一脸的幸福,他并不觉得辛苦,对妻子越发的体贴。

  蒋氏惦记在书房的王端淳,命仆从给他送去了装着饭菜的食盒。她本想亲自去一趟,可又舍不得把王译信撇下,左右为难之时,王译信劝她,“淳哥儿都是有儿子的人了,他会想明白的。”

  蒋氏一想也是这么回事,便安心陪伴王译信处理带回来的政务,时不时的督促王译信别累坏了身体,要多休息。

  一夜无话,因乾元帝还在同朝臣闹别扭,大朝自然不用上了。

  王译信特意让人去衙门里告假,随后他先去了外书房,王端淳已回到自己房中,凌乱的书房也都收拾干净了。

  “你去把少奶奶请到书房来。”

  “是,侯爷。”

  王译信把书房的窗户全部推开,端坐在书桌后,随便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卷翻看着。

  尹氏听说公公召见,吃惊不小,她嫁进来后就没单独见过公公王四爷。

  王端淳一夜没睡,在书房反省了大半夜,此时用过早膳后,正在床榻上歇息。

  她不是不心疼王端淳,然她更清楚顾三少是好心,父亲尹薄意虽是疼她,外祖父和母亲也向着她,帮扶她的丈夫王端淳,然而尹家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儿,家族的资源人脉不可能完全倾向王端淳,尹嘉颖的兄长才是尹薄意最关心的人。

  进了书房门,尹氏见隔着门和书桌的帘栊垂放下来,隐隐绰绰的看清楚书桌后有人伏案读书,“见过公公。”

  “儿媳起身。”

  王译信斟酌了一会,开口道:“今日叫你,不为别得事儿,昨日淳哥儿得了教训,我担心他想不通,还望儿媳多照看他一些。”

  “是。”尹嘉颖站在帘栊之后,毕恭毕敬的应道。

  “有些话本该是夫人同你说,儿媳也晓得夫人是将门虎女,说话行事更为直接。”王译信手指微微屈起,帮蒋氏寻找了一个妥当的借口,“西宁公子嗣孙儿不少,唯独疼爱夫人,国公府后宅简单,兄弟齐心,没乱七八糟的糟心事,你婆婆她……并不擅长处理太复杂的家务。”

  尹氏低头听着,心底对婆婆蒋氏多了几分羡慕,以前王四爷是不讲究,不过迷途知返后,王四爷就没再让蒋氏受过委屈,事事都想到前头,王四爷相貌俊美无匹,才华横溢,在朝廷上一言九鼎,为乾元帝重臣,回府后还能吟诗作画,极有情调,蒋氏后半辈子有王四爷也是有福气的。

第三百章 针锋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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